040. 可“变法”，不可“变律”

40. 可“变法”，不可“变律”

刘熙的《释名》真的可以为我们认知汉字打开一些思路呢！

皮，被也，被覆体也。人之皮肤像被子，所以音“皮”。甲骨文中“皮”的本义为用手剥兽皮，所以这个字的下面是只手（又）。《说文·卷三下·皮部》122页：皮，剥取兽革者谓之皮。段注说：剥、裂也。谓使革与肉分裂也。引伸凡物之表皆曰皮。凡去物之表亦皆曰皮（剥）。在这儿，说个皮工小知识：生曰皮，理之曰革，柔之曰韦。这是皮革治理过程的三个不同层次。又“有毛为皮，去毛为革”。

眉，媚也，有妩媚也。人之妩媚在眉目，很多人纹了个粗眉、死眉，就全无妩媚了。《说文·卷四上·眉部》眉，目上毛也。从目，象睂之形，上象頟理也。许慎的解释居然把抬头纹也说上了！段注：人老则有长眉。《豳风》《小雅》皆言眉寿。……又引《方言》说：眉、黎、耋dié、鲐，老也。东齐曰眉。也就是眉、黎、耋、鲐，都是“老”的意思。其中，耋（年八十曰耊，《释名》耋，铁也，皮肤黑色如铁也）。就是人老时，有寿眉、皮肤黎黑皱巴、头发脱落、身上还有老年斑。用我婆婆的话说：老了，真没啥意思……

再比如，《释名·释乐器第二十二》，也让我们对乐器名称的理解焕然一新。

钟，空也。内空受气多，故声大也。不知道还有人记得我讲过肺气虚的人声音嘹亮，就如同钟之中空，里面空，则声音脆、大。《说文·卷十四·金部》鐘，乐钟也。秋分之音，物穜成，从金童声。段玉裁注：犹鼓者“春分之音，万物郭皮甲而出，故谓之鼓”；笙者“正月之音，物生，故谓之笙”；管者“十二月之音，物开地牙，故谓之管”也。

鼓，郭也。张皮以冒之其中空也。总之，不空不响。《说文·卷五·鼓部》鼓，郭也。春分之音，万物郭皮甲而出，故谓之鼓。从壴，支象其手击之也。

箫，肃也。其声肃肃而清也。这个比喻很美。《说文》箫，参差管乐也。象凤之翼。古代的排箫是许多管子排在一起的，后世用一根管子。竖着吹的叫洞箫。

《释名》：笙，生也。象物贯地而生也。《说文》笙，十三簧，象凤之身也。笙，正月之音。物生，故谓之笙。大者谓之巢，小者谓之和。从竹，生耳。本义指一种管乐器，由十三根长短不同的竹管制成。段注：笙犹生也，东为阳中，万物以生，是以东方钟、声谓之笙也。谁是制作发明“笙”的人呢？传说中女娲是制作“笙”的人，因为“笙”，生也。她就是生育人类的圣人啊！伏羲制作的是什么乐器啊？有人说是“琴”，我认为是“鼓”，因为他就是大肚子雷神啊！

《释名·释典艺第二十》中有几个字的解释也颇有意思。至少能让我们知道古人是怎么理解法律条文的。

《释名》说：法，逼也。莫不欲从其志，逼正使有所限也。就是人人都有自己的私欲，而“法”，就是逼迫人们按照正确的方式来约束私欲。这个字是个多音字，1923年出版的《国音常用字汇》规定：没法的法读fā，法子的法读fá，这两个是北京土音。法国的法读fà。现代普通话统读fǎ。“法”古字写作“灋”，最早见于西周金文。字形由“氵（水）”“廌（zhì）”“去”三部分组成，“水”，《说文》准也。代表执法要公平公正、不偏不倚，要像水面一样平；“廌”就是獬豸，是个独角兽的样子，相传这是一种可明辨是非的异兽，它能保护好人，惩治邪恶之人。“去”字代表尊崇正确，除去邪恶。所以《说文·卷十·廌部》灋，刑也。平之如水，从水；廌，所以触不直者；去之，从去。即“法”，要公平，要除恶，要扬善。

律，累也。累人心使不得放肆也。而“律”是拖累人心而使人不可以放肆的东西。甲骨文“律”由两部分组成，左部为“彳”，义为道路，引申为行走、推动；右部为“聿yù”字，字形像一只手拿着笔，为“笔”之初文，可引申为制定、规划。这个字的《说文·卷三·聿部》：聿，所以书也。楚谓之聿，吴谓之不律（就是笔的和音），燕谓之弗。《说文·卷二·彳部》律，均布也。从彳聿聲。段注说：律者，所以笵天下之不一而归於一，故曰均布也。因此“律”就是法律条文。因为古代对音律的要求最高，所以校正乐音标准的管状仪器，也叫“律”，即“截竹为管谓之律”。“律”之要点在于细致、严格。

总之，“法”所指的范围大，多侧重于法令、制度。可变；“律”所指的范围小，多着重在具体的条文，而音律必须准确，不可变。所以可变法，不可“变律”，这个“律”不是法律条文的“律”，而是指音律。这个，等我们讲音律和度量衡时再深入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