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 《释名》：用声音解释词义

39. 《释名》：用声音解释词义

东汉末年，出现了一部专门解释词义，探寻事物得名由来的佳作，这就是《释名》。它的作者是东汉经学家、训诂学家刘熙。《释名》基本是按《尔雅》的体例编写，共八卷二十七篇，篇名如下：释天、释地、释山、释水、释丘、释道、释州国、释形体、释姿容、释长动、释亲属、释言语、释饮食、释采帛、释首饰、释衣服，释宫室、释床帐、释书契、释典艺、释器用、释币器、释兵、释车、释船、释疾病、释丧别。这本书虽然继承了《尔雅》的分类原则，但它的独到之处在于“声训”，就是用声音相同或相近的字来解释词义，虽然里面有些不对的地方，但给我们理解汉字发音开了思路。

我们先前说过，给一个事物命名可能有深意，但定名后这个字的读音有可能是约定俗成的，也有可能其发音是有意味的。咱们还是举个例子吧，比如乌鸦的“乌”，一种纯黑色的鸟，《说文·卷四下·乌部》：乌，孝鸟也。象形。为什么是孝鸟呢？段玉裁注：谓其反哺也。《小尔雅》曰：纯黑而反哺者谓之乌。好，这句是解释了乌鸦为什么是孝鸟。在西周文字里，“乌”就是一只乌鸦的样子，但这只鸟没画眼睛，所以段玉裁继续解释“鸟”字和“乌”字的不同，段玉裁说：鸟字点睛，乌则不，以纯黑故不见其睛也。鸟字有个“点”，代表眼睛，而“乌”字没这个点，是因为乌鸦太黑了，看不见它的眼睛，这个解释多有意思啊！但“乌”字为什么发“哀都切（wū）”呢？其实，许慎解释了，许慎说：孔子曰：“乌，�（呜）呼也。”取其助气，故以为乌呼。段玉裁说：亏（于），於也。象气之舒。亏呼者，谓此鸟善舒气自叫，故谓之乌。也就是，“乌”声就是乌鸦的叫声。段玉裁接着说：古者短言於，长言乌呼，於乌一字也。也就是短叹为“于”、“吁”，长吁为“呜呼”。我们都知道乌鸦的叫声是“哇”，跟“呜”相近，同时乌鸦又全黑，所以这个字的造字法和读音真是太绝了！看来刘熙《释名》从声音上探索字源还是非常有意义的。

再比如，脾胃的“胃”字。《释名》提到：“胃，围也，围受食物也。”这就形象地解释了胃的意思。《说文·卷四下·肉部》168页，胃，谷府也。从肉，象形。其实篆文的“胃”上面不是一个“田”，而是圆圈里面有类似“米”一样的东西，代表胃中有食物，下部是月（肉）。现在写作“田”了，也挺好，脾胃在人体属于中焦，就像土地一样，可以生万物，所以段注在这里引用了《内经》里的话：仓廪之官，五味出焉。

再有，《释名》说：肠，畅也，通畅胃气去滓秽也。这个比《说文》说“大肠小肠也”解释得好。

腹，复也；富也。肠胃之属以自裹，盛复于外，复之其中多品，似富者也。这个解释很幽默，肚子大就大呗，他形容成大腹垂囊很富有的样子。《说文·卷四下·肉部》：腹，厚也。从肉复聲。这个字在甲骨文中也是个人挺着大肚子的像。段注引用了《释名》的说法，还引申说：“髮，拔也”、“尾，微也”。都用了语音来解释字义。

在《释名·释形体第八》中，刘熙几乎把人体相关的东西都解释了一遍。

比如对“心”的解释是：“纤也，所识纤微，无物不贯也。”意思是说“心”主神明，能够察觉任何细微的事物。

这种解释比《说文解字》有趣，因为《说文解字》是完全按照五行来解释心肝脾肺肾的，比如《说文》：心，人心，土藏，在身之中。象形。博士说以为火藏。凡心之属皆从心。火藏也。段注：土臧者，古文《尚书》说。火臧者，今文家说。《说文·肉部》:“肝，木藏也。从肉，干声。”肺，金藏也。从肉、巿声。脾，土藏也。肾，水藏也。

而《释名》的解释就有意思了，他说：

肝，干也。五行属木，故其体状有枝干也。

脾，裨也。在胃下裨助胃气，主化谷也。

肺，㪍也。言其气㪍郁也。

肾，引也。肾属水，主引水气灌注诸脉也。

这些解释倒是和《内经》有相似之意。

另外，《释名》说：股，固也，为强固也。人最主要的骨质就在屁股，所以说此处为强固意没有错。《说文·肉部》:股，髀也。也就是大转子，《说文》说：膝上曰股,膝下曰胫。即自胯至膝盖的大腿部分，这确实是人最有力的地方，所以古人用股骨、股肱来比喻辅助自己的得力之人。其实股就是胯，《说文》胯，股也。但段注还是指出了股和胯的区别，“胯”指“两股之间也”，所以韩信受“胯下之辱”，不能说受“股下之辱”。

足后曰跟，在下旁着地，一体任之，象木根也。因为脚跟承受一身的重力，所以要像树根一样结实，称其为“跟”是对的。《说文》跟，足踵也。生长期的小孩子和老人会出现足跟痛，小孩子是生长痛，营养跟上即可；老人则是肾气大衰。但我也见过一个年轻人有严重的足跟痛的，一方面跟她长期站立有关，另一方面是她嫁了一个年长她20多岁的人，跟她内心没有安全感、自觉足跟不稳也是有关的。人啊，有时候心里未必明白的事，身体却会有所表现，比如：背痛，跟心理压力过大有关；腰痛，跟生活失衡无助有关；足跟痛，跟漂泊的精神有关……又离不开老本行了，赶紧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