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性德全传》之〈辅帝西征〉2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
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
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
大家好！我是香香，欢迎收听香香读《纳兰性德全传》之〈辅帝西征〉2

费扬古亲眼看见纯朴的牧民们情真意切地支持清军平息叛乱那股劲头，心里感到很内疚。他服了，从心底里服了纳兰性德的见地。他进了御帐，慌忙叩拜康熙帝，请罪说：“皇上的仁德，深得民心，奴才甚为惭愧，前来请罪！”

皇帝微微一笑，说：“知罪就好。”命费扬古坐下，赐他一杯茶。随后，眼光移到纳兰性德的脸上，高兴地说：“纳兰爱卿，见着今天这情景，必有所感，何不赋诗填词，以志万民饷军之举。”纳兰性德跪地奏禀道：“今日牧民之举，倒使奴才想起一段故事，不知于此当讲不当讲？”

康熙帝笑道：“你且讲来，朕听听。”纳兰性德咳嗽两声清清嗓子说：“汉武帝讨伐匈奴时，粮饷匮乏。汉武帝便下一道圣旨：‘凡能向朝延献财物者，良民可封官职，罪犯可减罪赦免。’圣旨传出后，河南有个富户，名叫卜式，以养羊为业，家有3000多只羊，还有几处房地产。他听到圣旨后，马上把家产分出一半献给朝廷作为军饷。汉武帝听说这件事后，立刻派使者去见卜式，并问：‘你献家产是想求官吗？’卜式摆手说：‘我一小就放羊，从来没想过当官儿。’使者又问：‘是家里遭了冤案想申诉么？’卜式摇摇头说：‘没有冤屈可申诉。’使者说：‘你为国家献财物，皇上赞叹你一片忠心，要赐你金银。’卜式又摇摇头说：‘皇上轻视小民，若为钱财就不献了！’使者不解地探问：‘那你到底图的是什么呢？’卜式说：听说朝廷要平匈奴之乱，这正合百姓的心意，老百姓理当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官民拧成一股劲儿，才能早日消除边患！’他献出家产，依然回家牧羊。今日，普列什之所为，岂不是汉武帝朝卜式再现吗！”

康熙帝听了纳兰性德讲的故事，频频颔首微笑。

费扬古接过说：“此乃万岁仁德所致！”

风停了，雪住了，军粮解决了，士气大振。康熙帝带领30万大军继续向西北进发，经过数日的长途跋涉，一天，大军来到天山脚下。相传，当年诸葛亮有一张“八卦神图”，神通广大，能呼风唤雨。这仅仅是传说。可是现今康熙帝有一份从来不为人知的“皇舆全览图”却是真的。在当时的世界上是一流的军事地图，凭着它，康熙帝运筹帷幄，十战九胜。可天有不测风云，这天遇上了西北少有的狂风，飞沙走石，刮得对面难见人影，行军异常艰难，康熙帝的征西大军还是迷了路！

康熙想继续往前赶路，却不知往哪个方向走才对。眼看天也近黄昏。这时，风沙渐渐平息，征西大将军费扬古想上山观察一下路径，刚来到山口，却见一个山民打扮的人向他殷勤地打招呼说：“贵官，走迷了路？天快黑了，何不到寺中歇歇脚。”他带着费扬古走不远就发现一座金碧辉煌的天山寺，于是，费扬古马上回去奏禀请皇帝在寺中下榻休息。康熙就决意在此地歇一宿，也好打听准了路再走，便传旨命大军就地安营扎寨。康熙亲自到四处去巡查，待将士们支帐安营，垒灶安锅，都吃过晚饭，他才来到天山寺前。此时，夜幕已降，寺庙内外一片灯火通明。费扬古与纳兰性德前去护送皇上，只见众僧人正规规矩矩地夹道侍立在山门外、殿前、阶下，恭候迎驾。领头的僧人手捧一串精致的“佛珠”恭恭敬敬地献给康熙帝。康熙谦和地双手接过来。而后，命侍卫纳兰性德取出一条洁白的丝带，回赠僧人。宾主互相赠送了吉祥如意的物品之后，康熙帝吩咐费扬古和纳兰性德说：“朕下榻寺庙，任何将士不得擅自入寺骚扰，尤不得妨碍僧人诵经拜佛，违旨者，依军法惩处。”说罢，在纳兰性德等人的护卫下，康熙进入寺庙。但见这寺内殿阁错落，朱红明柱林立，飞檐凌空，殿门大敞，一进正殿的门，可见一尊巨大的包金佛像，像前的供案上香烟缭绕，供品罗列。一个身披黄袈裟的僧人，手持禅仗，贼眉鼠眼地站在殿前。他见康熙帝进来，忽地拾起头来，斜视康熙帝，两眼射出令人心悸的凶光。过了一会儿，他才低眉垂首地来与康熙帝见礼，将康熙让到东配殿，装模作样地服侍一会儿，告退了。那僧人刚一退出配殿，费扬古就不放心地对康熙帝说：“万岁，应当心点儿。奴才看那身穿黄袈裟的僧人，不是个好东西，他竟敢杀气腾腾地斜视圣上，奴才真想一刀砍了他！”

康熙帝听了顿表不悦，轻轻地摆摆手，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说：“千万不可鲁莽行事，边陲番僧，没见过市面，不识礼法，不要苛求他们。”

“扎！”费扬古悄声答应着。

待康熙帝用过晚膳后，纳兰性德与费扬古随侍皇上到正殿去拜佛。众僧人分成四排正襟危坐，咿咿呀呀地诵经。就在康熙帝跪叩礼拜佛像时，纳兰性德趁机走出正殿。

悄悄地往东配殿走去，刚到耳房的窗下，见屋里亮着灯，他用舌尖轻轻地把窗纸舔个小洞，单眼向里一瞧，“呀！”一个不堪入目的场面使得他不由得急忙紧闭上眼睛。原来那个僧人偎在炕墙边，一个胖胖的俄国娘们儿正趴在他身上，双臂搂着他的脖颈撒娇儿呢。

这时，传来一阵脚步声。纳兰性德迅速闪到墙旮旯，警惕地注视着周围。但见一个手捧茶盘的小僧人走过来，盘中放着三个杯盏。小僧人把茶盘端进耳房，放在僧人面前的桌上，这时，那个“老毛子”小娘们儿并不回避，依然坐在那僧人的怀里。小僧人见状低眉伏首，不敢正视，扭身正欲往外走时，就听僧人一声喝住，然后悄声说：“你留心点，外面若有什么风声，速来报我，如出一差二错儿，小心你的脑袋！”

“咔！”那个西洋娘们儿伸出一只手掌，学着砍头的样子，操着半汉半俄的话，迎合地说：“杀头，耶斯气！”小僧人噘着小嘴儿，哭丧着脸，无可奈何地应了一声，走出来了。

纳兰性德悄悄地跟住小僧人，走到僻静黑暗地方，突然一把抓住了他，悄声吓唬说：“不许出声！”顺势就把小僧人像捉小鸡儿似的，拎到后院西北角的墙旮旯处，逼问：“不许撒谎，为什么两个人在屋，要送三杯茶？”

小僧人吓得浑身如筛糠一般的颤抖，半晌说不出话来。借着月光，小僧人认出，这位抓他的人，就是今儿个白天跟在皇帝身后的侍卫。于是他渐渐地停住了哆嗦，又惊又喜地说：“请您撒开手，我实话都告诉您。除了屋里那两个人以外，还有一个不怎么露面俄国人。”

“什么人？”

“只知道也是俄人派来的！”

“他在寺中都干些什么？”

“不知道。”

纳兰性德听了，不禁心中犯疑。接着又问：“屋里那两个是什么人？”

小僧人急忙回答说：“实话告诉您吧，风言风语地听说屋里那个僧人，是噶尔丹的心腹人，名叫突米契列；那个小妖精是俄人赏赐给他做妾的，是个奸细。他俩在这屋里呆三四天了。吃喝让我按时送，粪尿逼我倒出去。噶尔丹料定皇帝必然经过此地，还派人在山口引诱康熙的大军在这寺歇脚儿，便带兵来到天山寺，杀死我师傅，留下这三个人，他们是两明一暗：明的冒充我寺中的住持，那小妖精不出屋；暗的不大出面，不知他们要干什么？我给他们送饭时，好像听说‘举火为号，引出噶尔丹的伏兵，将朝廷大军一举歼灭’。你若能杀了这几个人，为我师傅报仇雪恨，全寺的老小都会给您磕头的！”

纳兰性德听见小僧人泣涕不止，言语恳切，料想这孩子说的可能是真话，便嘱咐他，说：“你要像往天一样，该干啥干啥，不要打草惊蛇，我一定能替你师傅报仇！”小僧人连声答应着回去了。

纳兰性德不动声色地回到正殿，悄悄地把自己所见所闻告诉给费扬古。他俩对情况进行了分析，觉得噶尔丹必有阴谋。费扬古说：“保护好主子以防不测”说完他便赶紧出去布置。然后他和纳兰性德并其他侍卫侍候康熙帝回到东配殿休息。康熙临睡前，纳兰性德说：“万岁爷还有什么吩咐的么？没有，就早点歇着吧，我俩也睡觉去了。”说罢，费扬古走了。纳兰性德带领几名侍卫守护在门旁。

他们走了，康熙便吹熄了榻前的烛灯，躺下片刻，就酣声大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