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孟子,我的心情是很矛盾的。因为我对孟子,有大尊敬,亦有大不以为然。要问何以敬,又何以不以为然,容我先绕个弯子说话。马克思说世间最可厌者为宗教,这一点恕我难以遵从导师教导,因为我是汉人,汉人受宗教的危害不多,而受专制之苦尤甚。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的现实相结合,我最厌恶者为专制君主。毛泽东说,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就要拥护,凡是敌人拥护的我们就要反对。这一点我愿意在此遵从不二:凡是专制君主拥护的,我就要反对;凡是专制君主反对的,我偏要拥护。在此原则下,中国的专制君主喜欢孟子的政治哲学,我就反对;专制君主讨厌孟子的人格,我偏要拥护。和专制君主对着干,对我而言,主要还不是出于道义,而是我觉得快意。孟子的政治哲学和他的大丈夫人格,我这篇文章都要谈到,容我慢慢道来。
孟子是"亚圣"。从学问渊源上讲,他是孔子的嫡传。他受业于孔子的孙子子思的门人,而子思又是受业于对孔子思想"独得其宗"的曾子,这就显示出孟子的正统地位了。但孟子的"亚圣"地位,不靠嫡统,不靠韩愈式的自封,而是靠他对儒门的大贡献。他于儒门有别人难以企及的大功勋。可以这样说,在孔门的历代弟子中,数孟子最为有斗志、有干劲、有热血,而又最无私心、无渣滓心、无势利心。一句话,最无"小心"。
孟子在儒学发展史中,力拒杨、墨,振兴孔子之道,直是儒门护法。他的文章又特别热情洋溢,可以说是激情四射。恨之欲其死,爱之欲其生,这被孔子批评的人生一惑,在孟子那里恰恰得到了淋漓尽致的表现。奇怪的是,正是这种偏执激烈,反倒显示出他的热情、天真与无心机,他文章的魅力大半来自于此。而这么一个光芒四射的偶像式的人物出现在战国时期的大舞台上,极大地提高了儒学的社会美誉度。如果我们把儒家道德的传承看做是长跑接力,则他这一棒不但接得好,而且跑得快,从而使儒学跻身第一集团,且脱颖而出。综观他理论上的建树,则他对儒门的大贡献至少有以下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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