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回02：贾宝玉处处留情

第20回02贾宝玉处处留情

一、知识点

1.帕乌斯托夫斯基：

康斯坦丁·格奥尔吉耶维奇·帕乌斯托夫斯基（俄语：Константи́н Гео́ргиевич Паусто́вский，1892年5月31日——1968年7月14日），苏联作家。出身于莫斯科一个铁路员工家庭。从中学时代起他就醉心于文学，1912年发表了第一个短篇小说。在十月革命和苏俄内战时期他比较广泛地接触俄国的社会生活，参加过苏联红军，当过记者及报社编辑。这期间他创作了许多作品。

帕乌斯托夫斯基的作品多以普通人、艺术家为主人公，突出地表现了对人类美好品质的赞颂，具有动人的抒情风格。卫国战争时期他当过战地记者。他于1956年发表的《金玫瑰》是一本创作札记，其中谈了许多创作体会和经历，受到广泛欢迎。长篇自传体小说《一生的故事》，反映了19世纪末直到20世纪30年代作者的经历，是作者对创作历程和道德、精神内容的思考、探索的总结。 他的短篇小说写得优美如诗，艺术水平很高，如《雪》《烟雨霏霏的黎明》《一篮云杉果》等。

2.篦子：

篦子是用竹子制成的梳头用具，中间有梁儿，两侧有密齿。篦子是一种特殊的梳子，但是齿要比普通梳子更密，所以与传统配套使用的梳子相比，篦子的梳头功能主要是刮头皮屑和藏在头发里的虱子。

篦子的制作是典型的手工艺活，工艺细致复杂，工序繁多，竟须经过108道“手脚”。这之中又分为三个大环节：办齿子、办梁子、办档子。

3.裹小脚：

又名缠足，缠足是中国古代一种陋习。是用布将女性双脚紧紧缠裹，使之畸形变小。一般女性从四、五岁起便开始缠足，直到成年骨骼定型后方将布带解开，也有终身缠裹者。“三寸金莲”在古时用来形容女人的小脚，传说很多，其中一个传说与南唐后主李煜有关。

缠足开始的时间有夏禹、商代、春秋战国、隋、五代、宋等多种说法。学者高洪兴专业著作《缠足史》考证，缠足开始于北宋后期，兴起于南宋。元代的缠足继续向纤小的方向发展。明清时期缠足进入鼎盛期。缠足之风蔓延至社会各阶层的女子，不论贫富贵贱，都纷纷缠足，但不缠足者也不在少数。

清朝被推翻后，孙中山正式下令禁止缠足。到了五四运动时期，缠足更成为各派革命运动和激进分子讨伐的对象，陈独秀、李大钊等人都曾撰文痛斥缠足对妇女的摧残和压迫。新中国成立后，缠足恶习被彻底废止，中国的妇女才得到了彻底的解放。

二、金句/精华笔记

1、他会躲起来，然后这个时候你会发现其实他当然在意别人注意他，可是也许他各种的因素使他要躲着，好像变成一个墙角的人，或者变成一个透明的人。

2、我们会觉得红楼梦到最后你看的是性情，就每个人有一个个性。

3、我想这些作者的了不起的地方，作者的厚道，那有时候也会让我们读到这几段的时候，特别回头去看身边很多很多可能自己从来没有注意到的人。

三、全文逐字稿

所以等一下你可以看到宝玉这个弟弟贾环去跟人家赌钱，跟这个小丫头赌钱就输了就回家哭，他妈妈就骂他说谁要你要去跟这些跟人家去玩，那什么他又讲了一些不该讲的话。所以我们会发现 20 回如果讲它的主题，这个主题其实在写两个我们很难同情的人，我的意思说我们觉得他们两个活该，这两个人就是老糊涂，老被毁。可是其实我们不知道，有时候你会觉得一个平凡的人或者委屈，就是我自己以前在教书的时候，感觉到你在班上你永远看到几个靓丽的，是吧？能干聪明，事情很快就表达得很伶俐，然后就被选出来做班代表。有时候你看到一年两年，你忽然发现有个学生到现在你的名字都不太记得的话，大概就是这样的角色，就是你会觉得他不是没有长处，是他没有办法发现他的长处，所以他会躲起来，然后这个时候你会发现其实他当然在意别人注意他，可是也许他各种的因素使他要躲着，好像变成一个墙角的人，或者变成一个透明的人。

在所有的事情里，大家最后也就好像主动地就遗忘了他所有的事情，也慢慢越来越不找他。那我觉得那个就有点像等一下我们看到赵姨娘其实是被冷落了，那么红楼梦里面最后会把这些人拿出来写，那我觉得是他了不起的地方，因为在一个富贵人家，我们会觉得这么多人可以写，我干吗要去写这些人？可是你可以看到作者在写李奶妈这一段，不下于在写黛玉或者宝钗她的重要性，她会觉得她也是这个大观园里面的一分子，他也住在这里，他的不快乐也会变成大家所有人的不快乐。

那么所以我觉得我们读红楼梦时最后读到的几乎是一个大的家庭，也是一个大的社会整体的那个感觉，所以那个我觉得是一种平等观，那这个是非常非常难写，因为我自己在写小说都觉得你会特别喜欢哪几个人，一直在写这几个人，可是你会往往会忽略掉其中几个写比较卑微或平凡的角色，可是红楼梦他会把这些人写得非常非常好。

所以后来读到俄国一个小说家帕乌斯托夫斯基，他就讲他一直提醒他说如果你要做一个作家，你对你是笔下任何一个最卑微的人物都不可以掉以轻心。我觉得那个是一个我刚才讲的同情的意思，就是你真正发现生活里面其实不是每一个人都会被注意到的，而这个长期的不注意，最后他的冷落就会变成一个complex，就是一个节。所以这个李奶妈今天跟着凤姐去吃吃烧鸡喝酒，他也面上有光了，这一天他大概回去可以讲好久，跟人家说你知道我今天王熙凤找我去他家喝烧酒什么之类的，那他也会觉得生活里面好一点，所以这些部分可能是作者很小心在写的一些东西好。然后宝玉这个时候看到丽奶妈走了，他就点头，也在叹气，不知道从哪里算的账，就觉得只拣软的。牌暄就说这个李奶妈平常老跟人家吵架，那么今天竟然捡了一个袭人，就是最不跟人家吵架的，好像柿子之间软的吃一样。去整他。那昨天不知道哪一个姑娘得罪了啊？你看到宝玉讲这句话的时候，他没有想到这句话可能又得罪了人。

他说昨天李奶妈来，昨天他不在家吗？李奶妈来过那不知道哪个丫头得罪了他，所以现在要把这个账算在袭人的身上，因为他觉得袭人永远不会得罪人，所以他就为了要安慰袭人。他说不知道哪个姑娘得罪了，又算在他的账上。好，你注意一句未了。晴雯在旁笑了，那晴雯是一个喜欢惹事的丫头，谁又没有风，得罪她做什么？得罪了她就有本事承认，不犯带累别人，所以他就有点故意在刺。宝玉说你什么意思？你说是别人的得罪了他，然后算在袭人的账上，那我们都有可能。所以晴雯就是个性不同，就是很火辣的个性啊，非常火辣的个性，他就跳出来讲。所以袭人一面赶快拉着宝玉说为我得罪了一个老奶奶，你现在又为我得罪这些人，这还不够我受的。这就是袭人觉得事情大事就化小，小事就化无。

李奶奶已经走了，你现在又为了安慰我，你又要变成另外一个事情，又要惹起来，所以我不知道，大家不了解，就说有时候你很有趣，你去安抚这边的时候，其实你没有想安抚的话，里面又得罪了另外一群人，又变成永无止境的那个感觉，他就是他，就赶快拉住宝玉说不要为了他又得罪了别人。

那宝玉因为看到袭人病得这么严重，那又添了这些烦恼，刚才又被侮辱被骂，就忍气吞声。宝玉也就不说话，就安慰他说赶快睡下再出汗。所以你又看到宝玉的体贴，就是知道袭人这个时候生病，不要在火上加油了。那又见他汤烧火，热发高烧，所以他自己就守在旁边，歪在旁边，劝他只痒着病，别只想这些，没要紧的，是生气宝玉的那个体切就非常明显。

可是我，我们在 19 回早上我们已经讲过宝玉跟袭人是姐弟的关系，我们如果用一个主人跟丫头的关系，你就不太懂了，怎么丫头生病他照顾到这个样，手在旁边还歪在旁边，可是宝玉就觉得这根本就是她姐姐，因为从小就是在带她照顾她的，所以她就守在旁边，歪在旁边，劝她养病，不要想这些没要紧的事生气。

那袭人就冷笑着说要为这些事生气，这个屋子里一刻也站不住脚，可见说这些屋子就宝玉的房子里面，因为你那么多的丫头，吓人啊，勾心斗角，大概是每天一大大小小的吵架都不断的，那幸好有袭人在，所以常常把这些事情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所以他就讲说，还能够为这些事情就生气，那还得了，那一刻都简直是站不得了，那只是天长日久，只管这样，可叫人怎么才好？我觉得袭人这句话其实是担心的李奶吗？就是大概他也觉得你奶妈大概不太可能改，有什么改善的可能了？就是每天如果天长地久，每天要这样闹一下，那也真是麻烦，又不可能每天找王熙凤来处理这个事情。

好，所以其实有一点有点在担心，只管这样，可叫人怎么好才好？那时常我劝你别为我们得罪人，就是因为宝玉很疼她的丫头，所以常常因为这些丫头，她会得罪底下的这些人。因为以后大家读到后面，你会发现贾宝玉住的那个怡红院，它的规矩非常的严，进到他卧房的丫头大概只有几个人，麝月、晴雯、邱文、袭人，几个重要的丫头，那其他的丫头就在外面外房里面照顾的。那可以倒茶的丫头，当然是最亲近她的丫头，帮她把茶倒了以后，吹冷给她喝的，那外面大概打扫的那些丫头根本连倒茶的地方都没有，然后在外面就扫花园的老妈子，所以这些人每一个人能够到的地方是不一样。

由于后面你会看到有一个老妈子，她是扫花园的，她就跑进来说，唉，那个丫头都不在，我来帮你倒茶，就被骂出去了，就说没有人倒茶，你也不能到这个地方来，就是它，它是非常严的，就是一层一层的这个部分，所以我不知道，大家都聊了不了解，就是说我们不太懂，说好比如我们在一个公司里，我们是一个受宠的人，那是主观都喜欢我们，可是旁边的人你不要做任何不好的事，他已经恨得牙痒痒的，就是有一天遇到一个机会，他要逮你的这个，抓你这个把柄，所以其实这里面都是古代的一个教育，说你在这个时候你要加倍的小心，那个加倍小心是说因为你的优异跟你的漂亮，你的得宠，都可能是灾难的开始，都可能灾难就是意思说你并没有对别人不好，可是已经造下这个祸根，所以袭人是非常懂这个东西的，所以他做事分寸拿捏，那个谨慎都在这里，他说这些人都记在心里，遇着坎说的好说不好听，大家有什么意思？就是没事他就来侮辱你，他，他就来骂你，一面说一面禁不住流泪，那当然又是想到刚才被骂到那么不堪的那种地步，什么狐狸精啊，什么这种话都出来了，所以又怕宝玉烦恼。

好，你可以看到，就是那种姐姐嘛，就是姐姐受了委屈，其实再难过也不能让弟弟也跟着难过，所以他还是担心说不要让宝玉烦恼，只得用勉强忍着一时砸死的老婆子底下打杂的这些老婆子就煎了两副药来，那宝玉见他才有汗意，就不肯叫他起来，所以自己就端着就在枕上与他吃了。

你看到这些细节就是其实是宝玉回过头来去服侍袭人，袭人是丫头，可是袭人在生病，所以他觉得袭人刚出了汗，如果起来吃药，那么可能会不会着凉，所以他就让袭人不要起来，他就扶着他在枕头上吃了药。你可以看到这样的画面其实非常的动人，就是一个懂事的一个小男孩，对长年照顾他的这样的一个姐姐身份的袭人扶着他吃药，那么这些都是红楼梦里面写的最好的部分，就完全是小细节，可是你稍微不注意，可能就忽略过去那种写得好的地方，所以就命令小丫头们扑炕，那袭人就说你吃饭不吃，袭人就有点想把它支持开来，因为袭人自己生病，病得很重，想休息，那么也觉得宝玉老混在他旁边不好，所以就觉得说你要不要出去玩一玩？因为宝玉一直守在旁边，别人又是要说话了，所以这些都是袭人懂事的地方，所以你到底到老太太跟前坐一会，或者跟姑娘们玩一会再回来，我就静静的躺一躺也好，所以他就想办法把宝玉指使开来了，那宝玉听说只得替他去了，詹缓就帮他把头上的发簪呐耳环呐都解下来，因为就服侍他睡觉。

好，这些都是我刚刚提到的细节，就是有时候粗心的作者不会写到这么细，就是这个小男孩就帮他把耳环呐发簪都取下来，那看他躺下，然后他放心了，他才往上房来跟贾母吃饭。那跟贾母吃完饭以后，贾母就跟几个老管家的妈妈斗牌解闷，就是打牌，就因为还在过年，所以就有点打发时间。那宝玉记者袭人，他心里面在吃饭，在陪贾母吃饭，这些事情可是一直记着袭人，心里面挂念着袭人，他就回到房里面，看到袭人蒙眬睡去，自己也要睡，天色又尚早，又有点早，那这个时候晴雯他们，你看她房间的丫头，可能大家现在还都还没有记全啊，就是讲一大堆的丫头，就是光是一个宝玉房子里的丫头，这么多一大堆的丫头，然后他每个丫头给他取一个很美的名字，那样不像我们今天都是玛丽这样之类。

那晴雯奇侠，秋雯碧痕各种名字都在群热闹，那又去找鸳鸯琥珀，鸳鸯琥珀也是她的，丫头也要去戏耍，那只看到麝月一个人，好，你可以看到这里又写到一个丫头叫麝月，前面我们都没有看到这个麝月，只有大概名字出来过，可是还没有写到事件，他就看到所有丫头因为过年嘛都去打牌，去喝酒，去玩去了，只有麝月一个人在，他就讲说，诶，你怎么不跟他们去玩？那设月说没有钱，那宝玉说怎么会没有钱，宝玉想说床底下堆着那么多钱，还不够你输的吗？好，所以你可见到宝玉的房子里面这些丫头就很多零用钱，就尤其过年的时候，一把一把的零用钱，你要赌钱的话你就抓一把，你就去赌钱。

那当然，我们知道四二月不是为了没有钱，他懂事，又是另外一个袭人，那后来 12 月就跟他说都去玩了，这屋里交给谁呢？那么这个时候我们才想到说宝玉的这个房子在过年的时候他特别讲说上面是灯，下面是火，上面点了这么多的灯油灯，那么底下要煎药，这些煮茶的火都在那里。

好，所以宝玉说，那我也不去玩了，我就帮你梳头好了，他就帮他密投好，所以那个又是一个有趣的画面，就看到一个 14 岁的一个小孩，就帮那个麝月在那边梳头，我们读一下这一段，麝月说没有钱，那宝玉说床底下堆着那么些，还不够你梳的吗？那设约就说都玩去了，这物理交给谁？那一个又病了，就是袭人已经病了，是如果袭人不病，袭人就是一个可以担当事情的一个人，那一个又病了，满屋里上头是灯，下头是火，那些老妈妈，那老天拔地服侍一天，就说那些年纪大的那些佣人，他们服侍了一天，也该叫他们休息了，已经晚上他们要回家了，那我在这里看着，所以你可以看到就是涉阅的董事，就是这个其实不只是他的职业的问题，而是说他觉得这么危险，然后没有人照看怎么行？那我留在这里，我自己来看子，所以宝玉听了这话，公然又是一个袭人，就觉得，哇，怎么又有一个袭人这么懂事的一个丫头就笑着说，我在这里坐着，你放心去吧，你有没有发现很有趣？宝玉他完全不觉得他是主人，他就说，你去玩好了，那我在这里看着好，我们可以看到宝玉的可爱，其实在这里可是他爸爸最恨他也在这里，就是你明明是一个主人，请了这么多丫头照顾你。

最后他说，你们都去玩吧，我来看着这个房子，所以宝玉的那个呆话很有趣，他就说你去玩，因为他很疼麝月，他忽然觉得，唉，麝月这么可爱，这么懂事，那他就说你去玩好了，我在这里看着这样，那设月就说，你既然在这里，我越发不用去了，我们两个就说话玩笑气不好吗？所以两个人就坐在那里，那宝玉就说两个人做什么呢？怪没意思的。也罢了，早上你说头痒，这会没什么事，我替你摸头吧。

蜜头？这个也许我们现在不太容易懂啊，就是有一种不是叫梳子，叫篦子，它是很密很密的，就是那个齿纹非常非常密。有时候你现在在一般的地摊上，偶尔会看到大陆进口的那个篦子，有时候用竹子做出来。我记得我小时候常常看到街坊邻居的老太太会坐在门口把他们梳的那个非常，尤其是到屁骨那么长的头发散开来，用篦子来密头。

过去的人大概卫生不像我们今天常常洗头发那么长，他们就是用篦子常常来篦，就说里面有虱子的，就是会用那个很细密的这个梳子去把很多脏东西把它刮下来的，刮下来，然后加上一种油，就是茶油这一类东西，用那个爆火爆木头的爆花，然后来擦。我小时候常坐在那边，就看那些老太太，他们很奇怪，他们都不穿上衣，然后很奇怪，我小时候很坐在那边看的时候觉得蛮奇怪的样子，就那种老太太就是头发好长好长，然后就在里面那个时候还有小脚的那些老太太很长的头发就用篦子，所以密纸其实有时候可以做到很漂亮。

你们在日本的古典电影里面可以看到他们化妆好以后会把密纸插在头上的，就它不是梳子，就是我们现在不太细分了，就是尺特别密的一种梳子，我们叫篦子，所以他就说你头痒，那我帮你密头，那我们今天也许会说，我们就用绿野相坡洗洗头就好了。可是他那个时候他就是用蜜字来帮他，帮他密投好，所以设月听见就说这样也好，就把文具镜夹搬来，就是化妆的镜台，还有梳子这些工具拿来卸去拆穿，就把头上插的这些拆这些东西，化妆的东西都拿下来，打开头发打，打开头发，宝玉就拿篦子替他一一的疏密好，这个场景给他爸老爸看到又要打一顿了，就没事就给丫头在那密头。

所以我觉得宝玉其实你如果不深究则已，你深究的时候觉得这个男孩子真的蛮奇怪的，就他整个长大的过程就一直在照顾这些丫头，他也不觉得应该是丫头照顾她，她就很开心为这些人做这些事情。那我们大概读到红楼梦第一回的时候，就是天上的很多很多的石头忽然下凡，然后到了人间，他们有一个人间的缘分，然后最后他们又走了，好像宝玉房里所有这些都是跟他有过缘分的，就前世的缘分，他们这一次他就帮他在这边觅头，好觅了三五项。只见晴雯忙忙的走进来拿钱，晴雯不是去赌钱吗？大概赌输了，钱不够了，又回来拿钱，然后看到了他两个就冷笑说还没吃交杯酒呢，就上头了。那这个当然又是讽刺，就是过去结婚的时候，入冬坊以前有过吃交杯酒的这个仪式，吃完交杯酒以后，上头就是把头发散开，那么入冬方就是结婚的一个仪式，就是说你们两个在搞什么鬼啊？就在那边梳起头发来了，就晴雯就笑他们说还没吃交杯酒呢，就到上头了，那宝玉就笑着说，你来我也替你密一密。

所以宝玉大概到今天会变得美发师，哈哈，他就是很喜欢替女孩子梳头做这些事情，所以他爸爸恨得他痒痒牙痒痒的，就觉得这个小癌。那其实我们从另外一个角度，我们会觉得在现实当中我们把人分了很多的等分，士农工商，我们会觉得读书做官都是第一等人就最高贵。这宝玉好像在他那个时代他就没有这样的看法，他觉得能够好好的替人家把一个头梳好，也是很了不起的事，所以其实这个观点都是我们今天读起来都觉得蛮奇怪啊，就是这个作者怎么会用这样的角度去写这个？宝玉，那晴雯就说我没那么大的福分，说着拿了钱就甩脸子就出去了。

那当然晴雯是比较个性泼辣的，就觉得你们什么事都别瞒我，我也都看得到，那么就表现出他的那种比较激烈的个性。那宝玉在麝月的背后，宝玉不是在替他蜜投吗？所以坐在麝月的后面，那麝月在镜子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二人在镜内相视，两个人就在镜子里面，眼光彼此看了一眼，然后会心一笑，我觉得这个画面非常的漂亮，就是说我们拍红楼梦的电影，电视都拍不到这些部分，其实这些部分是最有趣的，就是你会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那个关系，在那个时刻晴雯甩脸子出去，可是两个人也不讲话，可是就会心的一笑，那宝玉就向镜子里麝月说，满屋里就只有她磨牙，意思说其实宝玉身边的丫头都懂事，我想是因为袭人带得很好，所以大家都比较不会整天在斗口斗嘴舌，这那晴雯是因为脾气比较硬，可是我也跟大家提过，晴雯其实是小说里面非常可爱的一个角色，就是以后你会看到袭人是木纳，是敦厚的，可是晴雯是火热的，他的个性的表现有一点像狭义肝胆那种感觉，所以宝玉每次碰到什么大的灾难事情都是亲吻出来挡，所以他平常你看不到这个人好像有什么重要，可是它的重要性常常是，就是像晴雯补球那一段就写得极漂亮，就是帮宝玉把那个貂球烧掉的，貂球把它补起来，那到自己后来生一场大病，那么她是非常狭义肝胆的那种女孩子，那么讲话当然也比较直。

所以我们会觉得红楼梦到最后你看的是性情，就每个人有一个个性，就是十二金钗，真的就十二星座，他真的每个人有他自己的那个来历，所以每个人都跟另外一个人不同。所以晴雯出去了以后，宝玉就在那笑说满屋里只有她磨牙。那设月听说忙向镜子里摇摇手啊，所以你看到麝月的董事就是他知道晴雯耳聪目明，也没走多远，所以你干嘛这个时候要讲话，要惹事，所以色月就在镜子里面摇摇说叫，其实是叫宝玉不要讲啊，叫宝玉不要讲，去跟他做一个暗号。

宝玉会意，忽听呼的一声帘子响，请问又跑进来。哈哈哈，他果然没有走远，他听到了请问又跑进来问说，我怎么磨牙了啊？咱们倒要说说。所以你看到宝玉有时候就是累死了，因为身边一大堆这些女孩子，每个都不是那么那么容易担待的。咱们倒要说说，那色月就很懂事。色月就笑了，说，你去吧，你又来问人了。

好，这里宝玉通了头，就是帮他整个头都密密完了，通了头。我们现在有时候看那个什么洗法经广告，就那个梳子一放下就可以掉下去的，大概就通了头的意思，就说都已经没有打结的地方，或者是没有拈腻的地方，就通了头了。宝玉通了头，就命麝月悄悄地服侍他睡下，所以宝玉睡了，不肯惊动袭人，一宿无语。然后到第二天那清晨起来的时候，袭人已是夜间发了汗，发了一个晚上的汗，觉得清醒了些，觉得舒服多了，比较轻松了。

那吃了一些米汤，静养。贾府后来有好几场这种感冒的戏，就是大概他们的习惯都是感冒以后都不吃油腻的东西，就是喝米汤，就是静养几天，让它好，有点像半绝食的那种方法。所以也许现在大家刚看，不太觉得后面有几场戏都是写到说当他感冒的时候，大概就是不吃什么荤的东西，素也不太吃，就是基本上就是米汤米面类的东西，然后静养。

那宝玉放了心，那饭后的时候，薛姨妈到这边来逛，就是薛宝钗的妈妈，那这个时候正在正月内，还正月没有过完，就是大年正月没有过完，学房里面放研学，就是学校不上课，在放假规格中记针指就是刺绣，做针线就是过年。其实以前很多的规矩，小孩子不要读书，我们那时候读书有时候也被打一顿，说你这爸妈要打麻将，你偏偏在里面读书，还就坐在旁边读，我们也不晓得就他，然后他们就很气，说平常都不读书，最后偏偏在我旁边一直读一直读。然后大人就是过年时候很多这种奇奇怪怪的这种禁忌的东西，然后基本上不动针线，其实我们家大概一直到2月 2 不动火，连烧饭都不烧，所以我记得小时候很讨厌过年，就是你要准备很多卤菜，因为不烧火就不煮新的菜的意思，那么其实我后来知道它大概是以前有时候北方的一种规矩，就是你准备了很多食物，所以你可以一直吃到2月2，那表示富裕，表示丰富的意思，所以就不动那个火。

可是在台湾这么热啊，那个一直吃那个旧的卤菜实在很恐怖，我那个时候后来都很怕这种过年，那我想现在这种习惯慢慢都没有了，以前在家里都要蒸几百个馒头，如几百个蛋那样子堆在那边，像如山如海一样，然后你就是每一天就是吃那个剩的菜，因为他常常讲究年年有余。

好，所以这里大家可以看到规格中既针指就不动针线不动所有的东西，甚至我们有一段时间不到乐色，就是一直到初起之前都不能够到乐色好，所以这个大家都是过去的一些迷信里面的规矩，所以都是闲时，所以贾环也就过来玩好。贾环可能大家第一次看到这个男孩子，刚才讲他是宝玉的弟弟，他的母亲是赵姨娘，是一个我们叫做庶出。我们现在都没有这种观念了，觉得什么大房二房去分这个没有什么意思，那么小孩子都是一样的，那么过去这个分得非常严，甚至在相亲的时候都会打探这个男方，女方是正房出的还是庶出，那庶出的身份就常常会被人家贬低，会被贬低那当然这里面我们看到大户人家的门当户对，像贾政娶的一定是王家的女儿王夫人，所以他这个叫门当副对，可是妾就不一定了，他就不在意他的出身，他的身份，所以那个身份就可能很递卑。

所以这里就描写到一个贾环，这个小男孩比宝玉小一点，可是宝玉的弟弟，应该讲起来是一个公子，也应该很尊贵，可是他由于那个出生跟他妈妈本身的一种个性里面的 complex 那个结，它就变成个性非常的扭曲。等一下，我不知道大家会不会感觉一下，就是贾环呢？跟宝玉的那个关系非常奇特，就是宝玉走出来永远漂漂亮亮，然后每个人看到都喜欢她，觉得她聪明乖巧，懂事也大方。然后贾环永远微微缩缩，然后小气东西不肯抓在手上，不肯给别人，常常要偷偷摸人家一点东西，就不像一个大户人家的那个男孩子，会觉得后来我读到一些东西很有趣，就是在心理学里面讲到一个第二个男孩的那个我自己是第二个男孩，我觉得很有趣，就是他讲说所谓老二的那个性，就是因为前面有一个表现非常杰出的时候，他会压住，然后他会有一个complex，一直想要去突破那个东西，好像觉得那个他没有办法跟宝玉比。

所以等一下大家可以看到这一段恐怕是一个青少年教育里蛮有趣的一个范例，就是讲到贾环跟宝玉的关系，贾环的第一次出场，好，贾环就过来玩，刚好遇见了宝钗。香菱婴儿，记得吗？香菱是那个薛潘在路上买的丫头，那现在已经收为她的妾了，已经是薛潘的妾，那因而是宝钗的丫头，三个人就敢围棋作耍，那么所以我相信这个围棋并不是我们现在讲的围棋，其实可能有点像五子棋之类的，就是可以赌博的，可以用来赌博的，所以贾环见了也要玩，那宝钗速习，看它一如宝玉，大家也许不太容易懂这一句话，就是宝钗对待假，还跟对待宝玉是一样的，那因为当时一般人不会把贾环当成跟宝玉一样，因为她的妈妈的关系，就是她是庶出就小太太生的是妾，就是背女生的孩子，所以他的身份是递卑的。

可是这里他特别讲说宝钗没有不在意这个东西，所以宝钗一向就把他易如宝玉，把他对待一如宝玉并没有他意，并没有特别去分这个东西，那么现在听他说他要玩，就让他上来坐一处玩，大家一起玩。因为过去有的人就会看不起，觉得他是庶出，就不要跟他一起玩。那宝钗不是这样的一个人，就说就在一起玩，那一摞十个钱，头一回自己赢了，贾环赢了，心中十分欢喜，后来接连输了几盘，就有些着急。

我们看到这就是贾环，就贾环其实有点输不起。你看到宝玉从来不觉得输有什么关系，他觉得他就很希望输，因为只要丫鬟赢了，他就好高兴，可贾环在这里输不起。当然我觉得我在这里还是要讲，我觉得 19 回， 20 回，尤其是 20 回，整个最重要写的人都是卑微者，这一点非常了不起。

李奶妈、赵姨娘、贾环，就是我们不太了解一个庶出的痛苦，就是他的妈妈不是大太太，然后他在这个家庭里其实不管怎么样到最后被指指点点，有一个东西是他不快乐的。我们不知道贾环的童年碰到什么样的事，或者说现在说宝钗一向对他都一样，那是不是表示别人其实对他是不一样的？所以贾环其实心里面有劫，有那个complex，所以他也输不起。或者说他家里面他的母亲能够提供给他的那种豪阔的那种东西也都不一样。我们上次讲说宝玉出门的时候，前面有人拿簸箕一簸箕一簸箕的钱撒给穷人小孩的，就是为他祈福的，那贾环也没有这个阵仗，所以贾环大概永远会觉得他跟宝玉哪里比得上那种感觉，所以这个时候我们就看到作者在写贾环的这个心里的卑微，所以他就着了急，赶着这盘正该自己值个 6 点，就是如果他现在值个 6 点，下面因而值 3 点，他就赢了，他就可以大赢一次，所以拿起色子来狠命的一值，那一个坐定了5，那就剩下一个在那边乱转啊。

这个我们大家都有经验，看到掷骰子时候有一个在那转，然后就急得不得了，在旁边一直叫一直叫，就希望他是你要的那个东西，他就 678，678 这样一直乱叫，那个色子偏偏转出了一个幺出来，好，你有时候觉得贾环真的好可怜，就是我不知道这一部分可不可以在 10，20 回里大家看一下。

李奶妈、赵姨娘，贾环都是社会里的妖，其实他们很卑微，非常卑微，他不是宝玉，他不是宝钗，他不是那种声势浩大的那种身份，所以他们在这里命运里面的那个卑微感其实是他的，他心里的一个结，就偏偏转出一腰，好，你看到贾环的做法，贾环急了，伸手就抓起色子来，然后就拿钱说是六啊，我们当时小时候也碰到这种人作弊的，就是赶快把那个东西一弄，就说是个6，然后就把钱就拿走了。

那当然婴儿是一个小孩，是个小丫头，那过年的时候，这种丫头跟主人在在玩钱的时候，从来没有主人会骗他们的，所以婴儿就很看不起婴儿，就说分明是个妖。那宝钗见贾还旗了宝钗，当然这个时候就要制止她的丫头，就看着婴儿说，越大越没规矩，难道爷们还赖你？就是贾环是主人，是爷，那他还会赖你不成？你是个丫头，你怎么敢乱讲话那？宝钗当然在这里就是要为这个贾环去遮挡一下，可是当然婴儿就很委屈，因为明明在作弊，你怎么可以还帮他作弊？好，所以我们看到这个因而被宝钗骂了，所以就不敢发声了，只得放下钱来，然后口内嘟囔着说，一个爷啊，一个做爷的，做主人的，还赖我们这几个钱，连我都不看在眼里。

好，你注意一下这个话，其实也许贾环听到很多次了，我刚才讲说这种话当然会互动，就是贾环越来越卑微，其实跟这种话都有关系，那也是他个性里面真的就是不够大气，你被一个丫头说这种话，就是这几个钱连我都不看在眼里，大家不过在赌钱，在玩，竟然会作弊，会搞这样东西，所以贾环到最后就变成一个非常微缩的角色，就是连下人用人都看不起他，就他不像一个组织的那种感觉。

好，我们注意一下婴儿这几句话，一个做爷的还赖我们这几个钱连我也不在，也不看在眼里。好，接下来就要跟宝玉比了，前几天跟宝玉玩，他输了那么多，也没着急，那么剩下的还是几个小丫头们一抢，他一笑就罢了。好，你注意到这里面当然是一个比较，这个比较说你这个弟弟真差劲，真不行，那个宝玉输了钱，哪里是你这个样子，可是你可以看到这里面就是伤害了，所以我不知道大家了不了解，刚刚提到李奶奶的complex，贾环的 complex 都是卑微，我们在生活里最不容易注意到卑微者的痛苦，就是我们觉得他自找的，可是不一定是自找的，有时候是累积，就是每一次的累积，累积到最后他就认同了那个卑微的角色，他觉得我本来就是作贱下流的，我跟宝玉哪里比得上大家就看到后面他就直接讲出来说我有什么东西可以跟宝玉比，那我本来就是不如他的，所以这个时候贾环的那个心理上的痛苦又被写出来了。

所以我想这些作者的了不起的地方，作者的厚道，那有时候也会让我们读到这几段的时候，特别回头去看身边很多很多可能自己从来没有注意到的人，那也许我们幸运，我们在很多的场所里面，我们会让人家看到，会让别人注意到，可是并不是所有的生命都如此，所以我觉得 20 回都了不起，大家等一下继续看下去。李奶妈的戏，贾环还有最重要就赵姨娘的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