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用一生追逐光影
一、知识点
1.睡莲:
睡莲(学名:Nymphaea L.)是睡莲科睡莲属植物统称。多年生浮叶型水生草本植物,根状茎肥厚,直立或匍匐。叶二型,浮水叶浮生于水面,基部深裂成马蹄形或心脏形,叶缘波状全缘或有齿;沉水叶薄膜质,柔弱。花单生,花有大小与颜色之分,浮水或挺水开花;萼片4枚,花瓣、雄蕊多。果实为浆果,在水中成熟,不规律开裂;种子深绿或黑褐色,为胶质包裹,有假种皮。全世界睡莲属植物有58种,中国有5种。
按其生态学特征,睡莲可分为耐寒、不耐寒2大类,前者分布于亚热带和温带地区,后者分布于热带地区。睡莲除具有很高的观赏价值外,睡莲花可制作鲜切花或干花,睡莲根能吸收水中铅、汞、苯酚等有毒物质,是城市中难得的水体净化、绿化、美化的植物。
2.立体派:
立体画派(Cubism)是西方现代艺术史上的一个运动和流派,又译为立方主义,1908年始于法国。艺术家以许多的角度来描写对象物,将其置于同一个画面之中,以此来表达对象物最为完整的形象。
3.橘园美术馆:
橘园美术馆坐落在巴黎中心地带的杜伊勒里花园中,始建于16世纪后期。1918年,莫奈决定把他的《睡莲》捐赠给法国政府,成为橘园美术馆的招牌展示品。
2000年,橘园美术馆开始整修,经过六年的改造,2006年5月,橘园美术馆重新向公众开放。
二、金句/精华笔记
1、他说画家其实是永远画不出那个最美的光的,那么他说如果画不出来,画家做的工作就是一个绝望的工作。
2、莫奈的画作不管挂在卧房,挂在餐厅,挂在客厅都非常适合,因为它有一种愉悦,它让你觉得生命是这么华丽,这么灿烂,这么快乐的。
3、我在贝多芬最后的第九交行曲里面得到的震动是比他前期的作品还要大的,因为那些作品里面好像想突破听觉听不见的障碍,达到了一种更激昂的情感。
三、全文逐字稿
我们在介绍很多年轻就去世的画家,像梵高,甚至如果我们介绍高更,就是在他去世以前几乎都没有成名的这些画家,他们的生活其实反而比较单纯,因为他们没有从穷途潦倒,非常受压抑的状况忽然变成飞黄腾达。所以当我们介绍莫奈的时候,我们发现莫奈的前半生跟后半生是截然不同的。我们谈过他 20 岁左右就到了巴黎,默默无闻,每次参加官方的比赛都落选,然后他的画作被别人批评,大家都说看不懂他的话,不知道他在干吗,认为他的画的日出只是印象日出,那个时候莫奈年轻,充满了梦想,他不在意别人对他的批评。
可是我们现在要谈到说到他 50 岁 60 岁,莫奈其实画卖得非常非常的好,尤其是很多的美国收藏家大量收购莫奈的画作,因为它的色彩非常的漂亮,它这种朦胧的光的处理也引发了很多现代人的快乐。那么同时我们也知道莫奈的画作不管挂在卧房,挂在餐厅,挂在客厅都非常适合,因为它有一种愉悦,它让你觉得生命是这么华丽,这么灿烂,这么快乐的。
可是在这个时候我们要讲的是说被尊称为大师的莫奈,他自己对于这样的一个正统的甚至官方认可的主流的地位,他如何看待?在他 60 岁左右的时候,他不但被称为大师,我们知道他来往的都是社会里面的名流,政治经济上面的名流,最有钱的人,地位最高的人。我们知道大概到 1914 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那个时候莫奈已经 74 岁了,当时到他的莫奈花园去拜访他,去看待他的人是法国当时的总理。克里蒙索,认为莫奈是他一生最好的朋友,不断地鼓励他继续创作。对于一个老年的画家跟他说,你不要在意现在在打仗,你不要去听那些遥远的炮声,他说有一天世界上的人类会知道你画的睡莲,每一张的睡莲这么安静,这么协和,他们是比战争要重要得多的。我们特别要提到这是法国的政治领袖到莫奈的花园去鼓励他,所以因此我们也可以说莫奈的身份已经完全是一个官方的身份,整个的法国以拥有莫奈为荣。这个时候我们看到莫奈几乎变成了法国的一个文化上的象征,可是我特别要提到说莫奈年轻的时候其实是一个被官方所看不起,被官方所不了解,被官方所排斥的画家。
那个时候他到了 70 岁了,他看到很多年轻的画家纷纷崛起,比如说有一批画家像马缇斯,他们就开始用非常粗野的颜色,红绿的对比去创作非常前卫的作品,然后又被记者骂,那这些记者看不懂吗?迪斯的作品认为他们在乱画,简直像野兽,在画就给他们一个名字,叫做野兽派,我们叫Phoenix,这个法文 PHOF 讲的是野兽的意思。
我想这个消息在报上登出来以后,不知道这个被称为大师的莫奈会不会回想到他自己在二十几岁、 30 岁时候他得到的遭遇是完全一样的,因为大家也看不懂他的话,把他的话叫做印象派,印象派是被骂出来的名词,而现在野兽派也是被骂出来的名词。而年轻的从西班牙刚刚到巴黎崭露头角, 20 岁的皮卡索创立了所谓的立体派,他画的亚维农的姑娘把画面里所有的女性的脸用立体拍着棱角去切割,当事人也看不懂。所以立体派野兽派可以说是进入 20 世纪以后最重要的两个前卫画派,现代画派。那我们可以感觉得到这个被称为大师的已经进入接近 70 岁左右的末内这个时候所受到的撞击。因为我想一个好的创作者绝对不会满足于别人称他为大师而已,或者满足于他的富有或者是尊贵的大师的地位,他其实希望不断地能够跟上时代的潮流,继续地创作。我想对一个好的创作者最大的惩罚是他在重复自己了。如果他画的画是他 10 年前、 20 年前就画过的,我想对于这个创作者是非常痛苦的经验。所以我们看到莫奈这个时候其实有一种焦虑,在现代的潮流不断地涌现的过程当中,他被称为大师,可是他不希望是一个被供奉在那边的一个大师的角色,他希望自己还可以不断的往前奋斗,往前继续寻找新的实验性的东西。所以我们看到他对光的捕捉还在延续。
他常常顶着烈日去画很多的建筑物,像卢昂教堂,像伦敦的国会大厦,他还跑到威尼斯去,因为威尼斯海光接天,所以他觉得威尼斯的光从海水里的反射是特别美的,他希望能够把那个光的美表达出来,能够让他自己作为一个光的追寻者,不虚此行,能够真正达到他最精彩的作品出现。
可是有时候创作会碰到瓶颈,我们看到莫奈在威尼斯画的作品并没有得到很大的赞赏,他大概陷入创作的低潮了。创作者的创作有时候非常像人生真实的现象,我们的人生有高潮也有低潮,我们有时候飞黄腾达,觉得生命非常地顺利,一切都是发着亮光的,可是有时候会陷入各种的低潮里,陷入身体的困境,心理的困境或者事业情感上的低潮,那么创作也是如此。我们看到像梵高,因为很早就去世了,他的创作力是非常爆发性的。他大概在 1888 年以后割了耳朵进到精神病院,在很短的一两年当中把他最好的作品全部画完,然后就自杀了。这是一种创作,可是墓内完全不同,墓内的生命非常的长,从他年轻十几岁就开始画画,一直到 86 岁,他的创作其实很少有画家这么长的,如果在这么长的创作期当中,你就会发现它不可能用爆发力。所以我常常比较范股跟莫奈。范股很像,一个跑百米的短跑者,他需要冲刺,他需要很快速的爆发,因为分秒必争。可是莫奈是长跑者,跑在他的跑道上,它不能冲刺,因为你冲刺可能把利器用完,下面就跑不下去了,它必须储蓄,所以因此我们看到莫奈的生命,尤其在中年以后,非常地精彩。我们看到它的沉得住气,它的缓和。
刚才提到他曾经到威尼斯,想要寻找威尼斯的光,可是那一组作品大概是莫奈一生当中最失败的作品。因为温尼斯太美,一个太美的地方,它的光处处都像人工营造出来的,所以莫奈本来是可以把稻草堆、甘草堆这种很平淡无奇的画面,非常频繁,非常不重要的主题,都画得非常华丽的画家。可是在威尼斯,因为题材本身太特殊,所以你就会感到漠内的光忽然变得有点假。
好,我的意思是说,有时候我会跟朋友开玩笑,因为朋友去威尼斯旅行,回来拿照片给我看,说他拍得多漂亮,我就跟他开玩笑说其实任何人在威尼斯随便怎么拍照都是好看的。那么这句话的意思说,世界上很少有一个地方像威尼斯,你每一个角度去看都像风景明信片,因为它的景物太特殊,所以因此莫奈本来就是一个唯美的画家,他又去画威尼斯的唯美,两个唯美加在一起,你会觉得他对唯美的过度矫情,忽然让那个作品里面失去了一种厚度。所以其实我会觉得我更喜欢莫奈化的田地里面的甘草堆,因为这么频繁,旁边可能是牛粪,旁边可能是有臭味的一些脏东西,可他可以把那个麦田画的这么美,它可以在平凡里发现美。可到了威尼斯以后,其实莫奈是一个观光刻,我们知道观光刻其实是看不到那个地方最深刻动人的美的,因为观光客来去匆匆,通常都只能画到表面的东西,所以我们也看到这个在六七十岁的时候的末内,那么试图想要在威尼斯里面得到灵感,跑到意大利这么远的地方去画画,最后其实是没有通过它的瓶颈,那这个瓶颈使他陷入在焦虑痛苦当中,因为同时他必须知道,年轻的画家皮卡索、马蒂斯,这些后浪推前浪的新秀、画坛新秀都在让他胆战心惊,除非他是个麻木的人,除非他对创作不再有野心,只要他还想创作,他会知道这些比他小 40 岁、 50 岁的年轻人虎视眈眈,因为你是画坛的盟主,可是这些人也都想做画坛的盟主,所以我们会发现莫奈在某一段时期,在它的晚年其实受到很大的新的潮流的挑战,尤其是在二一次世界大战之间。
我们知道在 1914 - 19184 年的世界大战当中,欧洲出现了一个新的流派叫达达主义,他最主要的领导者叫杜向马赛杜胜那,他曾经把一些像男厕所的那种小便池搬到画廊去,颠覆整个画廊的美学。他们可能对于莫奈这种唯美性的东西忽然发生了一种叛逆跟嘲讽,他们认为艺术应该回到最一般的生活。
如果厕所的小便池是常常使用的东西,为什么它不能成为艺术?所以我们知道 1916 年杜向的这一个叫做泉,它提名泉水的泉的这一件作品其实就是一个男厕所的小便池,其实轰动当时的艺术界,那面对这样的实验性的、大胆的、前卫的潮流,莫奈这个大师到底应该怎么办?所以我一直提到说我们最后可能要谈到莫奈的瓶颈。
人生的瓶颈不只是自己爱的卡米尔的去世,而是自己也已经衰老了,自己在接近到晚年的身体的衰败。比如说最明显的,我们下一次可能会提到莫奈后来严重的白内脏让他完全看不到东西。我想任何一个人,如果你的视觉失去了,都是痛苦的事,可是不要忘记,对于一个使用视觉的画家来讲,如果他失去了视觉是多么痛苦的事,而莫奈恰恰好在他的晚年受到的折磨就是失去视觉。我们谈到了莫奈的晚年,我们谈到了一个年迈苍苍的画家,从年轻的时候的穷途潦倒,逐渐地经过自己一生的努力,认真创作出非常精彩的画作,最后赢得了全世界的赞美。莫奈进入 20 世纪的时候,已经不只是法国的画家,他是全世界的画家,美国大量的收藏他的作品,每一个博物馆都觉得如果没有莫奈的作品不叫做一个博物馆。日本的有钱人大量的介绍莫奈,我们知道莫奈现在很多的作品其实都保留在日本,所以我们看到 20 世纪,显然莫奈已经跨在东西两方,他在世界性上取得了最高的一个声望。
可是这个时候我们也看到人的一种悲哀,就是年轻时候穷途潦倒,可是充满梦想,充满野心,充满生命的活力,不怕别人侮辱他,打击他,不了解他,可以不断地创作,可是到中年以后,身体的衰老以及创作力的枯竭都可能让它陷入另外一种瓶颈当中。生活已经养尊处优了,有这么漂亮的茉内花园,家里很多的佣人可以服侍他,孩子陆续长大,对他也都非常的孝顺。那其实他晚年没有什么遗憾,可是从创作的角度来讲,一个没有遗憾的人生,也很可能就会失去了创作的动机。创作本身往往有时候从生命的焦虑里来,那这个时候我们看到大概靠近到 80 岁的末内,到了 1920 年代了,我们知道说那个时候连超现实主义都已经发生,像达利这些年轻的画家开始去创造非常前卫的超现实的这种作品,画坛简直是翻天覆地。而这个时候,住在巴黎郊外吉凡尼的自己营造了一生的花园里的莫奈,看着花园里的垂柳,看着一朵一朵绽放的睡莲,看着月光映照着她的花园里,花圃里的鸢尾花,所有彩色缤纷的这一个花园,可是彩色慢慢在褪色,彩色褪色是因为它严重的白内障让他看不到颜色了。现在全世界有很多的医疗的会议,每一次的召集常常会用莫奈作主题,我们觉得很讶异,我们觉得莫奈是一个画家,怎么会医学界用默默做主题来开会?因为它几乎是眼科医生最热衷讨论的一个主题,因为他晚年的白内障,他的视觉从模糊到最后完全失明,什么东西都看不见了,所以很多的医学界的专家借他晚年的画作在研究为什么他的色彩某些东西不见了,比如说某一种粉蓝色慢慢在消失,而出现大量的强烈的明黄色,或者一种很浓灼的紫色,那跟人类白内脏的出奇的现象,色彩的分辨有什么样的关系?所以医学界一次一次的会议都在借着莫奈的绘画,在探讨白内脏所发生的视觉上对于色温的异变,对于色彩的这个反应上的异变。所以我想这也是想让很多朋友知道,今天的美术活动事实上并不局限在美术本身。
我们在介绍梵高的时候也谈到梵高现在也成为精神病的医学方面非常重要的一个探讨的主题,因为这些画家,这些创作者可以借他们的绘画记录下他们那个时候的精神状态或者视觉状态,那对医学界是一个非常难能可贵的资料,所以默默后期的画作就不断的一张一张变成像病历表一样提供给医学界去做很多的参考。
我们知道这个视觉上的消失的过程长达数年之,而它让莫奈充满了恐惧。我的意思是说,一个画家一旦失去视觉是多么痛苦的事,因为他是渴望光的画家,他是渴望色彩的画家,可是光跟色彩如果都在视线里消失,说明他的艺术创作将要走向死亡,好像在他肉体还没有死亡之前,他的创作反而已经要死亡了。所以因此我们在研究他后期的心理状况的时候,我们分析了很多默默写给朋友的信,他在信里面几乎是用一种呐喊的方式叫出来他的一种绝望,他说我看不见了。
有时候我要问助手说这款颜料是什么颜色,因为他自己的视觉无法分辨,所以助手告诉他说这款颜料是什么颜色,所以他去利用他过去对于颜色的记忆来画画。可是很奇怪,我自己在好多场合很多的博物馆看到莫奈 80 岁到 86 岁最后 6 年的作品,他们给我的感动是不可思议的,因为我觉得一个失去视觉的画家竟然画出了最美的色彩,如同一个失去了听觉的音乐家。贝多芬创作出了他最后晚年第九江曲里合唱的部分最伟大的音乐。常在问有没有可能一个听不见的人,反而听到了最纯粹的音乐,如同一个看不见的人,会不会看到了我们看不到的光与色彩?我们在谈到莫内最后的 6 年,从 80 岁到 86 岁,年迈苍苍,他的第二任的妻子也已经过世了,然后他的第二任妻子的女儿嫁给了他,跟卡米尔所生的第一个男孩组成了新的家庭,这些孩子也都负责照顾这个年迈苍苍的父亲。
莫内一直没有离开他的花园,他每天在他自己的花园里漫步,看着垂柳睡莲。可是我们特别提到说这个时候因为严重的白内脏,其实它整个视觉是模糊的,所有的形象都变得不清楚。那一朵碎莲好像有时候有一点远,有时候有点近,然后那一朵睡莲到底是粉还是白还是紫,色彩上他也不确定,所以在这样的状况里,我们会发现他晚期所画的一系列的睡莲作品非常的惊人,因为完全是抽象的。
我们都知道我们现在最通俗的看法,说一个人的画好不好,就说他画的像或者不像,我们说最像好。如果我们要拍拍摄一张睡帘,我们用照相机去拍摄一张睡帘,它是最像睡帘的。可是我们常人觉得那样拍下来的睡帘并不会感动我们,因为睡帘从寒包到慢慢的绽放,一半一半的打开,有淡淡的清纯的雾气流过去,其实它在光里面是变化的。所以有时候可能大家听过中国的美学,常常说雾里看花,在大雾当中看花,那个花是更美的,为什么?因为朦胧,因为模糊,因为不确定,因为不清楚。
我们常常觉得你在看一个最美的对象的时候,好像那个对象蒙了一层淡淡的雾,有点像我们很通俗的讲拍照片,拍一个美女的照片,有些人喜欢在镜头上涂一层薄薄的凡士林,或者蒙一个像玻璃丝袜在镜头上,因为他就把光过滤过去,所以产生了一种雾状的感觉,好像有一点焦距,不完全的准,那个时候视觉是最美的。
莫内在晚年进入白内障的这个视觉障碍的时期,反而出现了这种大量的模糊的作品,而变成非常非常的动人。所以医学界的探讨,当然有医学界的根据会认为说莫内这个时候视觉发生了异变,所以这些作品其实是异常的作品。可是我们很难讲创作的正常与异常,因为对于一个一生在画睡莲的画家,莲花已经变成他心理上的某一种象征,所以他不是要画出形象上像或不像的睡莲,他要画的是他心灵里的感觉到的那个睡莲,在月光里的睡莲,在清晨的雾中的睡莲,在日证当中的睡莲,在冬天的雪地里的睡莲,各种情况的睡莲其实是它叠压成它最后的一个记忆跟组合。
所以我也一直觉得白内障这件事情,我们一方面会接受医学界提供的很多的科学的资料来检查莫内后期的绘画,可是不要忘记科学并不等于美学,美学是一种心灵状态,这个心灵状态如同我一次提到说贝多芬在最后他的听觉是听不到的,可是并不因为听不到他的音就不准确。我在贝多芬最后的第九交行曲里面得到的震动是比他前期的作品还要大的,因为那些作品里面好像想突破听觉听不见的障碍,达到了一种更激昂的情感。所以我常常会觉得视觉上的莫内,听觉上的贝多芬会告诉我们说,人类没有真正感官的障碍。
我们所说的残障其实是一个错误的字,并没有真正的障碍。盲人用他的手指去触摸东西的时候,他的手指上完全像眼睛,它可以比我们更准确地感觉到质感,我们是感觉不到的。所以因此我觉得没有感官的障碍,唯一的障碍可能是心灵的障碍,如果我们的心灵不打开,我们看不见,我们听不到,我们感觉不到,那个才叫做障碍。所以莫内其实经过他一生对于美、对于光、对色彩的追寻,现在在最后的 6 年,他等于是把自己一生的长达 70 年的记忆再做一次诗句的整理而已。所以我常常这样想,会不会有一个上帝故意让他看不见了?因为我们的视觉看了太多外面的东西,我们就会看不到心灵内在的东西。
我相信盲人是可以看到更多心理世界的,向内看,而不是向外看,所以我特别喜欢摸内后期的睡莲,是因为那个睡莲里面的光,那个睡莲里面的色彩,那种朦胧,完全像一个梦境一样,而这个困惑在孤独、绝望,视觉将要消失的大画家,竟然在那里面画出了最美的梦境。那当时法国的总理克里蒙所不断的劝他动手术,因为当时的白内障刚刚有开刀动手术的这种经验,可是当然没有今天这么进步。莫内很害怕,他害怕动了手术以后他会完全失明,因为他最后其实还可以看到一点点朦胧的光影,那他也很珍惜这个光影,所以一直拖到了他最后。将近到 1923 年左右,他才动了左眼的手术,后来成功了,又动了右眼的手术。而在去除掉白内障之后,他的视觉一下子恢复了强烈的色彩,好像太久封闭在黑暗里的人一下看到了光,他再一次画出非常动人的强烈的作品。
我们在一系列末内的介绍里,到了最后的阶段,我们看到一个过了 80 岁的大画江,在长达八十几年的生命当中不断的寻找光,不断的追求光,不断的询问光到底是什么。他曾经在塞纳河的河上看到日出的光,他也曾经在麦田一束一束的甘草堆上看到黄昏一丝一丝消失的光。他也曾经在海浪上看到海水一泼一泼的光。他也曾经面对卢昂的教堂,看到华丽的彩色玻璃窗上如同天堂一样灿烂的这些光。他一生在寻找光。
那医学界专业的视觉研究的医生告诉我们说,因为长期的铺路在强烈的阳光底下,莫内的白内障是跟这个有关的,好像一个人用他生命身体上最大的代价换取了对那个华丽光的追寻,所以我们知道现在我们常常会预防我们的视觉受到太多紫外线的伤害,戴墨镜或者用其他的方法来遮蔽此外线过度的伤害我们的视觉。
可是在那个年代,事实上对这一方面的科学知识知道的还不够多。可是莫内到了 80 岁以后动了手术,去除了白内脏,我刚才形容说好像一个被囚禁了太久的视觉一下子被打开了,所以他有一段时间在最后的生命好像回光返照,再度发出灿烂的光。那我们知道,在近代的东方跟西方都有一个画家在八十几岁到 90 岁之间发生过同样的现象,一个是欧洲的莫内,一个是中国的大画家黄冰红,他也是白内障,所以很多的医学界的人借他们两个的经验谈到白内障开刀,一旦去除白内障之后,有一段时间视觉是特别强烈的,因为他好像有点不适应那个光快速的进到他的瞳孔当中,所以我们看到莫内一直到最后的晚年,他的画作还是不断的在捕捉瞬间消失的光。
那我一直提到说摸内的光,其实镁,可是里面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感伤,因为我们知道光是最留不住的,光是霎那之间就会消失的。一个画家在光里面的领悟其实非常非常像,我们在读金刚经时候领悟到一切,如梦幻泡影,如露一如电,梦幻泡影,露电像闪电一样,像露水一样,它霎那之间就消失,所以没那到后期的这些睡帘主题的东西让你感觉到是一片一片的光,所以我特别要介绍我觉得他后期最伟大的一个作品。
现在在巴黎的一个叫橘园美术馆,离罗浮宫很近的一个美术馆。莫内创作了一个长达 200 公尺的伟大的作品。大家很能很难想象一张画有 200 公尺长,其实它是两个房间,你进到这个房间以后发现这个房间是椭圆形的,所以墙面上,在那个凹曲的椭圆的墙面上有大概高两公尺的画布,然后整个加起来长度是 200 公尺。
所以记得有一次带着朋友一大早就到了菊园,还没有任何游客去参观,所以里面只有我们几个人,我们坐在那里就被陌内的睡帘包围,你会看到他画的叫做四季睡莲,春天、夏天、秋天、冬天,他一生跟这些睡莲一直生活在一起,他有时候晚上月光的晚上睡不着觉也会走出来去看那个睡莲,月光里的睡莲跟清晨的睡莲是不一样的,而冬天雪地里的睡莲跟夏天阳光里的睡莲也不一样,所以他把他一生的睡莲的记忆组合在这 200 公尺的大的画作当中。
我们知道这个画作是他最后的献给法国的最伟大的一个献礼,因为很少画家画这么大的作品,而他这个作品在他去世之后, 1927 年公开给法国的群众的时候,大家都叹为观止,没有想到一个年迈苍苍的老画家可以在岁月的最后几年当中完成一个包括体力上都很难承担的这么大的作品,我还要重复一次说它是 200 公尺长的一个大作品。
大话。可是如果你在现场,你会很讶异,因为你走近看,没有一朵睡莲是具体的形象,都是一堆色彩,堆的很厚,有一点粉,有一点紫,有一点白,然后完全变成了一片一片的光,而那个光是瞬间消失的光。在一个即将走向死亡的画家最后,他看到的还是光,他觉得没有东西比光更动人,他想把光留下来,留在他的画布上。他曾经写信给朋友,说他每次夜晚睡不着觉,就在月光里画那个睡莲,然后他看到了月光在花瓣上的一点点的跳动,他觉得美极了,他就快速的在画布上去画这个光,把光抓到。
他刚刚画完,一转头又去看那个花瓣,花瓣上的光已经不见了,他有一次沮丧幻灭到,他把画布丢到莲花池里面,他说画家其实是永远画不出那个最美的光的,那么他说如果画不出来,画家做的工作就是一个绝望的工作。可是不多久,他又爬下水池,浸泡在水池里,把画布又捞起来,又开始画画。那他觉得这是人生,是不断的失望,绝望,幻灭,可是又不断从这里面再一次找到希望,梦想继续去把美的东西能够在画布上捕捉下来。
人类没有感观的障碍!
每段最后的缓缓交响乐好好听,求名字
我有白内障,我能看出莫奈想画的颜色
谢谢蒋勋老师,每次听您的课,都能安静下来。
画面变成了病历本 梵高是 莫奈也是
橘园美术馆四季睡莲
常常听得泪流满面,感恩先生
蒋勋老师把艺术史讲到了哲学的高度,第一次从艺术的视角去理解失听的人和盲人,一直以来理解的残障概念是错误的。
好感动好励志。一个听不见的人和一个看不见的人,创作了人间最伟大的作品
艺术涤荡心灵,美学浸淫感官……光是听着,仿佛都能感受到艺术无与伦比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