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义华《夏商周》3 夏朝建立的条件：农业发展和首领制

喜马拉雅的朋友们大家好，我是中国社会科学院古代史研究所的徐义华，欢迎大家收听崇贤馆与喜马拉雅联合出品的《二十四史》大师课。今天咱们继续聊先秦的历史。

从旧石器时代到新时期时代

我们说过，先秦历史是一个跨度很长的历史时期。从理论上说，从人类起源到秦始皇统一天下这个时段，都属于先秦史的研究范围，这一历史时段的总长度达到数百万年。在这一时期内，人类从茹毛饮血发展到钟鸣鼎食，从游猎团体演化到国家组织，从简单手语进步到坐而论道，是人类社会发展的重要时期，也是我们认识人类历史需要关注的重要时期。但是我们的学习时间有限，无法对人类演化的每个时段都加以讲述，同时对于历史学习而言，了解和认识人类社会的演化过程，对于我们认识自身和提高认知，更有意义。所以，我们对人类历史早期的活动，不加重点关注，而重点关注人类已经进入和形成复杂社会形态的时段，以能够发现和归纳人类社会演化的历程，并考察和总结其中体现的规律。

我们对先秦历史的关注，从旧石器时代末期开始，也就是大约从三万年前到一万年前这段时间。这一时期，虽然还是用打制的方式制作石器，但人类已经掌握了人工取火的技术，可以有效地取暖和煮制食物，生产工具也得到了很大的改进，发明了投枪、弓箭等工具，大大提高了狩猎效率。而且人们对于植物的认识水平也大大提高，可以采集多种植物作为食物，以狩猎和采集相结合的经济形式日趋成熟，能够提供稳定的食物供给。随着食物供给的稳定和人类对环境的日益熟悉，部分地区开始出现半定居生活方式。人们的组织形式也发生了变化，开始出现比较复杂的人群关系。

在距今一万年左右，人类文明进入新石器时代，人们开始采用磨制的方式制作石器。工具改进促进了生产效率的提高。与新石器时代几乎同时出现的还有农业的发明，人们开始栽培作物、生产粮食，农业的发明是人类历史的一个飞跃。农业生产不仅提供了充足的食物，促进人口规模大幅度提高，而且让人们定居下来，构筑房屋、建设村落，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日益稳定和密切起来。为了种植作物，人们不得不考察和测量土地，关注植物生长与气候、季节、天象之间的关系，数学、天文、历法等知识体系开始建立，推动了人类思考能力的发展，也促进了知识阶层的产生。更重要的是，农业的发明改变了人类对自己的认识。在狩猎采集时期，人类是单纯的资源获取者的角色，而进入农业文明之后，人们通过耕种成为生产者，从此产生了以创造者和占有者自居的心理，极大地改变了人类的观念世界。同时，日益庞大的人口规模和越来越紧密的人际关系，以及越来越多的，例如水利设施、村落围壕等大型工程的出现，使人群的交往和相处方式也发生了巨大改变，社会组织形式越来越复杂。

国家雏形的诞生：尧都平阳

到距今6300年左右，经过农业社会近4000年的发展，人们不仅解决了食物生产、定居生活，以及社会组织各方面的问题，而且对自然事物、人类社会进行了多角度的思考，既提出了合理性解释，也开始按照对世界的认知，有目的、有规划地建设相关建筑设施和行为规范。各地出现了发展程度较高的早期文明社会，例如辽河上游地区，出现了具有浓厚宗教色彩的红山文化。到距今5300年左右，各地出现了具有权力集中、人群阶层高度分化的雏形国家。例如中原地区，有重视经济与历法的双槐树遗址；浙江地区，有重视祭祀与信仰的良渚文化。这些地区都有大型的遗址与高度发达的文明。

到了距今4300年左右，中国历史进入了一个特殊时期，各个地区的考古文化及其文化因素出现了向中原地区汇集的趋势。处在今天山西南部的陶寺遗址，呈现出融合四方文化因素的特征，其文化主体来自河南龙山文化，但同时又包含了东南的良渚文化因素，东方的山东龙山文化因素，南方的石家河文化因素，以及北方的石峁文化因素。陶寺成为四方汇集的中心城市。而陶寺遗址与古代典籍里记载的尧都平阳正相符合，尧恰恰是中国古史系统中的著名圣王，是中国从小地域的、血缘性的、分散的部族组织走向大地域的、跨血缘的、联合的部落联盟的关键人物。

五帝传说与禅让制

从尧开始，中国历史走出了纯考古描述，进入了中国古史系统中的上古时期。

在中国古代史书的记载当中，中国早期的历史是从“五帝时代”开始的。例如司马迁在《史记》中就把黄帝、颛顼、帝喾、尧、舜、作为五帝，并把他们作为记述历史的开端。这一时期大约从距今5000年到距今4100年左右。但是黄帝、颛顼、帝喾的时代更多是传说，从尧的时代开始，文献记载才呈现历史的样貌。

尧是明确拥有政治联盟首领身份的第一个圣王，他智慧有谋，很好地协调了不同族群之间的关系，开始了早期国家制度的建设。尧最重要的功绩是建立了统一的历法。尧的时代是国家形成的阶段，处于不同地区、不同族群开始突破界限，融合为一个政治共同体的时期。要建成政治共同体，使不同地区、不同族群的人们能够统一起来共同行动，首先要做的就是建立统一的时间标准，只有遵循共同的时间标准，才可能实现共同行动。尧的都城在今天的山西南部地区，尧以此为中心向四方派出天文官员，建立观测点，通过观察广大地区内的天象，建立起适合整个中原地区的历法，为统一的政治行动奠定了基础。

从农业起源到尧的时代，已经经历了数千年，单纯的生产性历法已经成熟，生产历法更关注的是各地的作物需要，而不注重统一性。所以尧制定的历法，并不是单纯地改进生产历法，而是要制定统一的政治历法，目的是为广大地域内的人群提供统一的时间标准。山西襄汾的陶寺遗址规模宏大，城内还有天文台，被认为是尧的都城，是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

尧老年的时候，召集群臣，推举继承王位的人选。四岳先后推举尧的儿子丹朱，以及大臣放齐、欢兜等人，尧认为他们的才德都不足以承担首领的位置。四岳又推举正在负责治水的鲧，尧对鲧进行了九年的考察，也否定了他的继承资格。四岳又向尧推荐了舜，尧对舜进行细致的考验后，决定把王位传给舜。后来舜接替尧成为部落联盟的首领。历史上把这种用推举传承王位的方式称作禅让制。

禅让制并不是一种稳固的制度，而是在社会从小地域血缘化组织，向大地域跨血缘的国家形态转化的过程中，出现的特殊的权力传承方式。这一方式最大程度团结了不同的族群，使这些族群联合成为一体化的政治组织。

舜成为部落联盟首领时，族群融合已经达到一定程度，需要制定共同的行为规范，于是舜进行了早期的国家制度建设。舜巡视四方，祭祀各地的山川，接见当地的首领，给他们颁发中央的信物。舜还把强制力引入到社会运行当中，处罚了共工、欢兜等人，初步制定了法律。舜委派禹、契、弃、伯益等人分别负责治水、教化、农业、山林等事务，初步建立起官制。舜的时代是早期国家制度建设的重要时期，所以后人认为，“天下明德皆自虞帝始”，意思是，天下了解和遵守特定的社会规范，是从舜的时代开始的。舜老年的时候，按禅让的方式把位置传给了禹。

禹接替舜成为部落首领时，以中原为中心的政治共同体已经进入早期国家的状态，首领的权力大为加强，为日后夏朝的建立，奠定了体制上的基础。

好的，这期就聊到这里。欢迎大家继续关注《二十四史》大师课，我们下期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