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之道】《前出师表》：怎么跟人掏心窝（四）

第七十八课

《前出师表》：怎么跟人掏心窝（四）

大家好，欢迎来到《古文观止》，我是邵鑫。今天我们要讲的是非常有名的一篇文章叫《出师表》。

后面诸葛亮就讲了“至于斟酌损益，进尽忠言，则攸之、祎、允之任也。” 他说至于哪些事可以做，哪些事不要做，哪些事要怎么改……宫中的这些事情，朝廷里的这些事情，那就是攸之、费祎、董允等这些人的责任了。也就是说我希望把这些人你都能重用起来，我带兵出去之后，国家内部的政治你让他们帮你。

“愿陛下托臣以讨贼兴复之效;不效，则治臣之罪，以告先帝之灵。”大家知道，这个时候诸葛亮已经快五十岁了，诸葛亮是五十四岁就死了的，他完全可以作为当时权倾朝野的权臣，如果我们按照一个权臣的标配来讲的话，绝对是权倾朝野。按照他这样一个身份地位，他完全可以待在天府之国，安享晚年，享受自己的美好生活。但是诸葛亮一直强调的是：我要出去打仗，我要带兵走。为什么？因为我的使命是完成先帝的遗愿“兴复汉室，还于旧都”。

所以此时诸葛亮讲，他说你后边治理国家内部的事，你就问这些人。我就要去完成先帝的使命，先帝留下来的遗愿了。“不效，则治臣之罪”，如果没有完成，你可以惩罚我，“以告先帝之灵”，这也是我的罪过。所以诸葛亮现在已经把整个“兴复汉室”的大旗，扛在自己身上了，他说我要出发了。“若无兴德之言，则责攸之、祎、允等之慢，以彰其咎。”但如果说（陛下）你身边，我走了之后没有那些，真正的有德行的这个进谏，那就是这几个人的问题了，你就怪他们。

“陛下亦宜自谋”，最后一句话还是忍不住嘱咐了一下刘禅，他说您呐，您自己也好好琢磨琢磨好好寻思寻思。“以咨诹善道，察纳雅言”，那你琢磨什么呢？就是请你一定要好好地多听一些对的话，多认真地分辨一些忠臣的意见，这叫作“咨诹善道，察纳雅言”。

“深追先帝遗诏”这句话也说得比较重，就是希望你能够记住，你父亲留给你的这个诏命是什么。大家知道刘备留下来了给刘禅的一段话，就是刘备在死之前，有一个诏书留给他的儿子，里边最有名的一句话叫什么呢？叫“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惟贤惟德，能服于人。”这是最有名的一段话。就说不要因为这事小，你就不重视它，这好事小，你觉得算了，这么点；坏事小，你觉得没关系，这么点。“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

然后后面还有一句话叫什么？叫“惟贤惟德，能服于人。”一定要用那些真正的人才，然后一定要培养自己的贤德的品质，这就是刘备留给刘禅的话。那诸葛亮在走之前再次地嘱咐刘禅说你记住你爸爸的那几句话。说明什么？说明这几句话刘禅真的没有做到。

第一，可能善小不为；第二，恶小为了不少；第三，没有培养自己的品德。大家不服气，也没有真正地重视身边的这些人才们，所以诸葛亮苦口婆心地劝，“臣不胜受恩感激”你能这么做，我就谢天谢地了。

最后“今当远离，临表涕零，不知所言。”现在我就要走了，对着给你的这封信，我忍不住泪如雨下，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些什么了。

那大家知道这个感觉跟遗书一样，其实放在今天差不多，因为你知道诸葛亮是要去干什么？以一个极弱小的蜀国，要去攻打那个极强大的魏国，他现在带着兵要出发了，这件事情能不能成功呢？可以说成功的希望是很渺茫的。但是诸葛亮依然选择毅然决然踏上征程，他现在快五十了，身体也不好，有没有可能死在外面？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诸葛亮这封信当遗书一样去写，大家知道为什么会“临表涕零”？按理说你去打场仗就打呗，你哭什么呀，可能就是诸葛亮心里面的，所有的委屈也好，他所有的难处也好，其实都在这里面。“临表涕零，不知所言。”

所以读完这个诸葛亮的《出师表》，我们会觉得诸葛亮真的是千古的忠诚，“千载谁堪伯仲间”确实名不虚传。我们也可能更能理解为什么后来的人说，读这个诸葛亮的《前出师表》，才能够真正知道什么叫“忠”，忠就是尽心竭力地，用尽你所有的力量去做你该做的事情，这就是忠。

所以我们读《论语》的时候，我们也看到曾子有一段话，“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什么叫“忠”？就是你替别人办事，有没有尽心竭力，用你所有的力量去做？在今天很多人其实是够不上这个标准的，这是不客气的一句话，但是是很真实的一句话。

就是放在今天，我们当然已经没有所谓的帝王、皇帝这个说法了，但是我们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工作，也都有自己的上级，你可能要替别人出主意，你可能要帮别人完成任务，但你有没有尽心竭力呢？可能很多人都是没有的。

有的时候我们会给自己找一些理由，比如“哎呀，我这个上司不行，我这上司特别蠢，特别弱。”你能蠢过，弱过刘禅吗？但是你看诸葛亮是什么样子的？仍然是尽心竭力的，所以这是让我们很感动的地方。

讲到最后，我们也来回过头来说一说，今天这个小的副标题叫“怎么跟人掏心窝”，为什么会讲这句话？就是我们读《出师表》的时候，我们能够真的感受到，诸葛亮是怎么样掏心窝子地，掏心掏肺地，在跟刘禅讲你要怎么样，你不要怎么样，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不要那么做。

其实跟别人掏心窝子，第一步最重要的是什么呢？是你心里面是真诚的，如果你的心里不是真诚的，你那是假装掏心窝子，那个是没有用的，聪明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你这个是表面上很诚恳，实际上很虚伪。

所以诸葛亮为什么这个文章如此打动人？我们知道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一千多年，接近两千年了，为什么这么打动人？就是因为诸葛亮心里面是一片赤诚之心，他真的心里是这样想的，没有一点点自己的小心思，所以我们在读的时候感觉到掏心掏肺，这是第一个。

第二个就是，诸葛亮讲这些东西的时候，没有去有任何修饰，你在这篇文章里面找不到什么特别漂亮的、文雅的好词好句是没有的。

所以也有很多人说这个《出师表》有这么好吗？比如说在《古文观止》当中整个的三国，它竟然就只选了两篇《出师表》？三国时候大家知道有很多文学家，那不要说别人了。曹操、曹丕、曹植，尤其是曹植，多厉害的人，竟然没有被选进去，为什么？《古文观止》看中的是什么？一篇真正的好文章，绝对不是辞藻的华美。文章是表达人的心的，看你的心是否赤诚，看你的文章是否动人，这个是特别关键的。

所以尽管《出师表》没有用任何华丽的文辞，在当时那个时代里边，大家写赋等等，文采是非常强的。但是诸葛亮没有用，就是很平时的，很普通的，跟拉家常一样的跟刘禅讲，但是讲的全是掏心掏肺的真心话。

所以怎么跟别人掏心窝子，我觉得就是两条：

第一条，你在跟别人掏心窝之前，你先请你自己内心，保持百分之百的真诚。

第二，在讲的时候，有什么说什么。不要想着我怎么拐弯抹角，不要想着我怎么让我的话听起来更好听一些，这可能才是我们跟别人掏心掏肺的一个真实的状态。

好，那关于今天的诸葛亮的《前出师表》，我们就读到这里，谢谢大家。

课后思考

《前出师表》以恳切的言辞，针对当时的局势，反复劝勉刘禅要继承先主刘备的遗志，以完成“兴复汉室”的大业。文中，诸葛亮向刘后主提了三条建议，你感受最深的是哪一条？引发了你怎样的思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