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编下 魏牟版外篇二十二——达生(十三)、附论

正编下 魏牟版外篇二十二——达生(十三)、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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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孙休者(1),踵门而诧子扁庆子曰(2):“休居乡,不见谓不修(3);临难,不见谓不勇(4)。然而田原不遇岁,事君不遇世(5),摈于乡里(6),逐于州部(7),则胡罪乎天哉(8)?休恶遇此命也?”
扁子曰:“子独不闻夫至人之行邪(9)?忘其肝胆,遗其耳目,茫然彷徨乎尘垢之外,逍遥乎无为之业(10),是谓‘为而不恃,长而不宰’(11)。今汝饰知以惊愚,修身以明污,昭昭乎若揭日月而行也(12)。汝得全尔形躯,具尔九窍,无中道夭于聋盲跛蹇,而比于人数,亦幸矣。又何暇乎天之怨哉?子往矣!”
孙子出(13)。扁子入,坐有间,仰天而叹。
弟子问曰:“先生何为叹乎?”
扁子曰:“向者休来,吾告之以至人之德,吾恐其惊,而遂至于惑也。”(14)
弟子曰:“不然。孙子之所言是邪?先生之所言非邪?非固不能惑是(15)。孙子之所言非邪?先生之所言是邪?彼固惑而来矣,又奚罪焉?”
扁子曰:“不然。昔者有鸟止于鲁郊,鲁君悦之,为具太牢以飨之,奏《九韶》以乐之(16),鸟乃始忧悲眩视,不敢饮食。此之谓以己养养鸟也(17)。若夫以鸟养养鸟者,宜栖之深林,浮之江湖(19),食之以鳅鲦,委蛇而处,则安平陆而已矣(20)。今休,款启寡闻之民也(21),吾告以至人之德,譬之若载鼷以车马(22),乐鴳以钟鼓也(23),彼又恶能无惊乎哉?”

今译
有人名叫孙休,上门而诧异地问子扁庆子说:“我居于乡邑,没人说我不修德;面临危难,没人说我不勇敢。可我种地收成不好,事君不获礼遇,遭到乡里摈弃,又被州部驱逐,我何处得罪了上天?为何遭遇如此天命?”
扁子说:“你难道不曾听闻至人的行为吗?丧忘肝胆,遗弃耳目,不知其然地彷徨于尘俗之外,逍遥于无为之业,这叫作‘有所作为而不居功,长于外物而不宰制’。如今你意欲文饰己知以惊吓愚钝的民众,修养己身以彰显他人的污浊,自矜光明如同手举日月而行。你能保全你的身形,具备你的九窍,没有半途天折于聋瞎瘸瘫,而仍然列于众人之数,也够幸运了。又怎么有空抱怨上天呢?你走吧!”
孙休辞出。扁子返回内室,坐了一会,仰天叹息。
弟子询问:“先生为何叹息?”
扁子说:“刚才孙休来,我告诉他至人的德行,我担心他受惊,进而更加迷惑。”
弟子说:“不至于吧。孙休所言难道属是吗?先生所言难道属非吗?属非之人原本不能迷惑属是之人。孙休所言不是属非吗?先生所言不是属是吗?他原本迷惑而来,先生又有何错呢?”
扁子说:“不是这样。从前有鸟栖止于鲁国郊外,鲁君喜爱它,杀牛宰羊供它享用,演奏《九韶》让它快乐,鸟却忧愁悲伤目光迷惑,不敢饮食。这是用养人的方式养鸟。若是用养鸟的方式养鸟,应该让鸟栖息于深林,浮游于江湖,自行捕食泥鳅鲦鱼,自在自适而处,安居平地陆滩而止。如今孙休,是德薄寡闻之人,我告诉他至人的德行,如同让老鼠乘马车,让尺鴳听钟鼓,他又怎能不受惊吓而更加迷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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