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口味心理学 12 被抑郁精附体的那些年——抑郁症

重口味心理学 12 被抑郁精附体的那些年——抑郁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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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抑郁精附体的那些年——抑郁症

 

 

 

Sunday is gloomy

绝望的星期天

My hours are slumberless

我的时间在沉睡

Dearest, the shadows I live with are numberless

亲爱的,我生活在无数暗影中

Little white flowers will never awaken you

白色的小花将不再能唤醒你

Not where the black coach of sorrow has taken you  

黑色的悲伤轿车(灵车!)上载着你  

……

Death is no dream

死亡不是梦

For in death caressing you  

因为我在死亡中爱抚着你  

With the last breath of my soul I’ll be blessing you  

在我灵魂最后的呼吸中我祝福你  

Gloomy Sunday...

绝望的星期天……

 

这是匈牙利作曲家赖热·谢赖什写的一首曲子——《忧郁的星期天》。据说,这是他和女友分手后,在极度悲恸的心情下创作出来的,所以曲子中流露出难掩的摄人魂魄的绝望。很多人在听了它以后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因此这首曲子也被冠以“匈牙利自杀之歌”的称号。

可当我每次听到由莎拉·布莱曼演唱的这个版本的曲子,听到她轻轻地吟唱:“Sunday is gloomy...”我就会控制不住地联想到,这简直就是在为抑郁症患者而歌,是抑郁症之挽歌!

因为它们表达出的内容是如此契合:忧郁、绝望、压抑、死亡……

一个人仅仅是在悲恸的情绪下就写出了后来弄出这么多人命的曲子,这悲恸的“毒性”有多大?!而抑郁症可不光是悲恸这么简单,你想它是有多厉害!

 

我曾经看过一本叫《旷野无人》的书,是作者李兰妮在与抑郁症斗争了5年,期间几败几胜,几度写作,几度停顿,终于完成的关于抑郁症自我疗救的记录。这本书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它的名字,因为这四个字准确地描绘出了一个抑郁症病人的内心世界:你常常感觉身边空无一人,只有内心的痛苦充斥天地;即使身处闹市,但无人能听你倾诉;高楼林立,却更像毫无生机的荒漠。

我们都生活在车水马龙的当代社会之中,通常情况下很少有人会真的感到孑然一身孤立无援,而抑郁症却有这种将你“大隐隐于市”的魔力,你想它是有多厉害!

想真的了解抑郁症,故事还得从三个不幸的人说起……

 

 

被“抑郁精”附体


受害者甲:

最近几年我饱受抑郁症复发之苦,每次都差不多持续六个月,这多少跟季节有关,四月份通常是最糟糕的时候。最严重的一次是在去年,当时我工作上遇到巨大的变化,新来的部门总监把我调到没有任何前途可言的岗位,我被迫离职;一个玩得很好的朋友因为误会跟我闹翻;我打算停止服用百忧解一个月,因为我感到自己渐渐开始上瘾。

随后我退掉了先前租的房子,想搬到更便宜的地方去,但是我就是无法完成搬家这件事。我瞬间崩溃,焦虑把我瓦解。早上三四点我就被一阵阵强烈的恐慌感惊醒,那紧张的劲儿让我恨不得从6楼的窗户跳出去,也许那样还舒服点儿。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会因为压力过大而昏过去。三个月前,我还能好端端地去上班,而现在,世界已离我而去。

它真正来袭是在我退了房子两个星期后,我发现我迫切需要搬家,但是我却出不了门。我感觉人们都欺骗我,我就像只草原上负伤的动物。我完全崩溃了,几乎一整天不吃任何东西。我一副精神分裂的紧张模样,就好像受到巨大惊吓一样,这让我看起来举止怪异。我的记忆力短暂丧失,后来更糟,我无法控制地腹泻,甚至会失禁。我好像活在恐怖的地狱里,无法离开这间房子半步。

 

附体后的样子:

“扫兴”:

扫兴扫兴,就是把“兴趣”都扫没了。但这里的“兴趣”却不仅仅指我们生活中的爱好,诸如打球、唱歌、旅游之类的那么简单,它包括了所有。说白了,就是患者对自己生活中的一切事物和活动都丧失了兴趣:不想洗脸、不想起床、不想说话、不想……什么都不想。

上面的当事人明明已经退了房子,需要搬到别的住处,但发病时,他连执行这件事情的动力都不见了,“我发现我迫切需要搬家,但是我却出不了门……”

 

食欲紊乱:

多数抑郁症患者食欲都不好,体重也会下降。例如上面的当事人,“我完全崩溃了,几乎一整天不吃任何东西”。

但是少数患者会吃得更多,体重也会增加。无论体重是减少还是增加,每一次被“抑郁精”附体(抑郁发作)时都容易出现同样的变化。

 

睡眠失调:

失眠是抑郁症一个极为常见的表现。醒得过早,然后又难以入睡,这是常见的模式。如上面当事人的表现:“早上三四点我就被一阵阵强烈的恐慌感惊醒,那紧张的劲儿让我恨不得从6楼的窗户跳出去……”

但抑郁症患者也会在一开始就难以入睡,或者在夜间不断地醒来。和饮食一样,有的抑郁症患者睡眠不减反增,有时每天会睡上15个小时,甚至更多。



受害者乙:

抑郁症曾侵袭我、占据我、吞噬我,就像藤蔓纠缠着橡树,就像吸血鬼附在我的身上,丑恶地汲取我生命的活力,充实它自己的生命。在患重度抑郁症最糟糕的那段日子里,我发现有些恶劣的情绪并不属于自己,而是抑郁症的情绪,就像橡树上缠满了爬藤的叶子。当我试图解脱自己的时候,却觉得灵魂的翅膀被折断,无处可去。日复一日的日出日落,变得没有任何意义。

我被一种力量压迫和控制,仿佛陷入沼泽,最开始是脚踝不能移动,接着膝盖也被埋没,然后弯下了腰,收缩了肩膀,最后我如胎儿般蜷缩,就这样一步步被榨干、被压垮。抑郁的魔爪步步紧逼,摧毁我的意志,粉碎我的勇气,击垮我的身体,直到最后一刻,它仍不停地啃噬我,我甚至虚弱到无法呼吸。

那时候,我认为抑郁就像树上的藤蔓,永远不能根除,只希望一了百了。但我的能量被它吸干,甚至丧失了自杀的勇气,而它也不具备杀死我的力量。没有人看到过我被这东西撕裂、压榨的惨状:我躲在黑暗的房间里,蜷缩在床上的一角,向我不太信任的各路神仙祈祷,求他们能让我获得解脱。

当时我愿意接受最痛苦的死法,却浑浑噩噩到连自杀的念头都没有。生命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成了折磨。我的体液仿佛都被抽干,于是连眼泪都成了奢侈品,我的嘴唇也干裂了。我曾以为放声大哭是人生最悲惨的状况,后来发现,眼泪流干后的无所适从才是更加深刻的绝望。

 

附体后的样子:

悲伤:

悲伤跟“心情不好”不是一家的。当提到抑郁症时,很多人的反应是:哦,那家伙心情太不好了。其实不是,我们每个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或是大哭一场,或是睡一觉,“心情不好”自然会跑开。每次“心情不好”过后,人们都会有种大病初愈的轻松感,而抑郁过后,却只能用“劫后余生”来形容了,真是满地狼藉,心有余悸。从另一个角度说,这里的悲伤其实是一种不幸感,轻度的抑郁症患者可能会哭泣,而重度的抑郁症患者却常常连哭都哭不出来。他们不相信自己或别人能够帮助自己,会感到彻底的无助与绝望。

如上面当事人所说:“我曾以为放声大哭是人生最悲惨的状况,后来发现,眼泪流干后的无所适从才是更加深刻的绝望。”

 

僵硬或者亢奋:

如当事人的表现:“我被一种力量压迫和控制,仿佛陷入沼泽,最开始是脚踝不能移动,接着膝盖也被埋没,然后弯下了腰,收缩了肩膀,最后我如胎儿般蜷缩,就这样一步步被榨干、被压垮。”许多抑郁症患者都行为迟缓,或者仿佛处于某种催眠状态,停留在某个位置一动不动。生活中,由于他们对危险作出的反应太过迟钝,发生事故的次数也随之增加。

同僵硬正好相反的是,一些抑郁症患者又会表现出过度的活跃,例如不停摆弄双手,拍打双脚,前仰后合,踱步,像嗑了药一般,尽管他们做这些举动时没有任何目的。


受害者丙:

我从未放弃与强烈的自杀想法作斗争。我常想到自杀,在最忧郁的时候,这个念头总是挥之不去,但它只留存于心中,蒙着虚幻的面纱,就像小孩儿想象自己年老时一样。我意识到自己的状况在恶化,因为我想象自杀的方法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粗暴。

我的想象忽略了柜子中的安眠药,反而思量着是用刮胡刀的刀片割手腕好,还是用美工刀比较好。我曾测试过一枝树杈是否结实,以便用来挂绳索。我还考虑到时机问题:什么时候我会一个人在家,什么时候可以顺利地把事情搞定。在这种心情下开车,有时我会直接想到悬崖,但又考虑到安全气囊和可能伤害到别人而作罢。对我来说,这些方法都太麻烦了。

 

附体后的样子:

念死:

当事人丙一直对死亡“念念不忘”。许多抑郁症患者都会不断涌现关于死亡和自杀的念头,而且发病时,他们还往往无法集中注意力并作出任何决定,感觉自己的大脑被减速,已经磨损到了报废的程度。

其实如果真的死掉了也许不算太糟,关键是多数重度抑郁症患者都活在垂死的边缘,处于临界线的状态,这是非常恐怖的。就像真正掉进深渊也就无所谓好坏了,麻烦的是,你总觉得自己离危险还有一步之遥,而此刻你只能无休止地煎熬在对黑暗、未知和无法控制的恐惧之中。

 

“旷野”中的老门

见过了身患抑郁症而痛苦不堪的人之后,有些人不禁要问:可是,于千万人中,人山人海里,没早一步,也没晚一步,怎么就让他(她)得上了呢?

想解释这个问题并不难,但前提是我们必须先来好好了解一下抑郁症的来龙去脉。我选了一个人的案例:《忧郁》的作者安德鲁·所罗门——他不仅是一位畅销书作家,更是一位三度饱受重度抑郁症折磨的患者,在这里,为了更接地气一点儿,我称他为老门。

我们以时间轴的顺序来看看他的故事:

童年

事实上,老门的童年几乎挑不出什么毛病,他的父母很疼爱他和弟弟,并且兄弟俩相处融洽。虽然父母有时也会为小事情争吵,但是他们从未怀疑过对彼此的爱和对孩子的全心付出。老门的家境小康,生活没有太大的负担。

关于孩提时代,老门的绝大多数记忆都是快乐的。只是6岁时发生在夏令营里的一幕,让他至今想来还历历在目:

那时他跟一群小伙伴坐在一棵大树底下听故事,突然间,一种大难临头的预感席卷了他,让他无法动弹。仿佛只要他一动,可怕的事情就会马上发生,无法逃脱。在这之前,老门一直觉得生命有一个坚硬的外壳,而此刻,他站在外壳上面,突然间觉得外壳变得很脆弱,自己开始向下陷落。如果他保持不动,也许还没事,但只要稍动一下,就会陷入危险。他向左、向右,或是向前走,似乎都成了异常重要的抉择,但当时,他不知道哪个方向才能拯救他。幸好,一位老师走了过来,要他快一点儿,否则就赶不上游泳课了,那种恐惧感才被化解。有好长一段时间,他都无法忘记这种感觉,并且希望它别再回来。

少年

中学时,老门不是很出风头,不过也交了一些朋友,参加各种聚会和活动令他非常开心,并且在校的成绩也一直不错。

但是从这时起,老门开始对性感到迷惑,觉得自己随时能为之丧失理智。因此他总是缺乏安全感,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他与异性和同性都刻意保持距离。那时候,他会没来由地突然陷入一种极大的不安中。这种不安师出无名,混合着悲伤与恐惧。他面对的方式就是强颜欢笑,假装与人亲近,仿佛这样做可以转移注意力。由于他尽量装作一个随和的人,和谐的人际关系掩盖了他的问题。

成年

成年后的老门有着和其他年轻人一样的勇气和热情。去周游世界(虽然曾经因为无法控制的情绪问题中途放弃了几次);去完成硕士的学业;留长发,又剪掉;参加摇滚乐团,去一个又一个地方表演;坠入情网,打算建立一个美满的家庭。古怪的情绪问题看似已经离他远去,直到25岁那年,一个转折性事件的发生,彻底改变了他日后的命运轨迹。——他的母亲被确诊患了卵巢癌。接下来,就是抑郁症大举侵袭,且一次凶险过一次。  

第一次崩溃

在被确诊为癌症两年后,老门的母亲去世。

老门陷入长久的巨大悲痛中,随后开始向身边人抱怨,说自己对生活失去了感觉,对所有人际关系都感到麻木。他不在乎爱,不在乎工作,不在乎家庭,什么都不在乎。他的写作速度开始下降,直至停顿。他发现除了纠缠不休的焦虑感外,所有强烈的情绪都没有了。

老门之前是个生命力旺盛的人,但是现在他不再渴望身体与心灵的亲密接触。周围的人,哪怕是他认识或者爱的人,都不能再引起他的关注。即使在声色场所里,他也常常神游天外。每次参加派对,他都试着让自己玩得高兴点儿,但均以失败告终。他看到朋友,试着投入地和他们互动,也无法做到。他买了梦寐以求的昂贵商品,却没有丝毫满足感。

他开始抱怨电话机里的留言让他喘不过气来,他把朋友的电话看作是很严重的负担。他害怕开车,每当晚上开车时就看不见路,老觉得自己偏离车道,就要开到路边上去了,或是马上要撞上另一辆车。在高速公路上,他常常突然发觉自己手脚失控,不知道怎么开车,只好在一阵慌乱中将车子停靠到路边,吓得一身冷汗……

这个时候他的心理医生对他的诊断结果是:抑郁症!

第二次崩溃

母亲去世3年后,经过治疗,病情暂时得到控制的老门与一位美丽而有魅力的女人相恋,他们在一起的时光非常美好。但是好景不长,当彼此的性格缺点充分暴露以后,这段关系开始变得不稳定。后来,这个女人怀孕了,但随后又把孩子打掉,这让老门有种巨大的挫败感,两个人因此发生激烈冲突,最后决定分手。随后,老门再次陷入无法自拔的悲伤深渊中……

那时,他的第一本小说已经在英国出版,虽然好评如潮,他却觉得索然无味。出版社为他安排了巡回演讲,但他恨透了这个计划。每场演讲对他来说只有灰色的人影、灰色的背景和屋子里暗淡的光线,每次他都满头大汗,只想赶快逃离。

某场演讲结束回家后,老门的情况恶化到了极致!他静静地躺着,想着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却什么都做不了。他想打电话给出版社取消演讲,却发不出声音。他开始哭泣,却没有眼泪,只是断断续续地呜咽。一种就像突然被绊倒或滑倒的一刹那,手还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脸就要撞向地面的恐惧感,迎面袭来。老门彻底沦陷了,他感觉自己的视野越来越窄,周围的物体都变得模糊起来。最后,他就像变成瞎子一样,被黑暗彻底笼罩;他又好像变成了聋子,能听见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被骇人的寂静吞噬;那种感觉又好像身上的衣服都变成了木板,他的手肘、膝盖越来越僵硬,越来越重,“木板”将他死死束缚住,令他的身体萎缩,最后将他整个人摧毁……

两天后,老门的父亲在老门的住处发现了倒在地上滴水未进的他,随后将他送往医院。

第三次崩溃

一场突如其来的肾结石发作,又打破了老门平稳的病情。

那天晚上在医院的急诊室里,肾结石的疼痛让他难以忍受,他坐在那里等待的每一秒都是痛苦的煎熬,那种感觉就像有人把他的中枢神经浸泡到硫酸里,一层一层最终腐蚀到那些神经的最里面。他几次向护士求助,都没人理他。身体病痛的折磨触碰到了老门的心理神经,肾结石治愈后,老门的抑郁症再次发作。

他整天四肢僵硬地躺在床上哭泣,甚至害怕去洗澡。但同时,他心里也知道洗澡其实没什么可怕的。他在心里重复着一连串动作:起床然后把脚放在地上,站起来,走到浴室,打开浴室门,走到浴缸旁边,打开水龙头,站到水下,用肥皂抹身体,冲洗干净,站出来,擦干,走回床边。12个步骤,对他来说执行起来就像耶稣受难般痛苦。12件别人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在他这里却举步维艰。他鼓足勇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坐起来,转身,把脚放到地上,马上又觉得万念俱灰,想继续回到床上,可是双脚还在地上,无法动弹……几个小时候后,他的窘境被父亲发现,帮他把脚举起来放回床上。那个时候,洗澡的想法对他而言变得可笑而且不真实。再次回到床上时,他稍稍松了口气,觉得唯一安全的事就是躺在床上,同时心里又凄凉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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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户评论
  • 听友46867459

    哈哈,我现在吃抗抑药一天可以睡十八小时。正常人吃了估计三天都睡不醒

  • g4u9so5zhgdrrznt5dwy

    发现自己的笑并没有开心的感觉,向人倾诉是我做过最愚蠢的事情,后来我就不会说话了。

  • 一生所爱0629

    讲的还行 书写的不咋样

  • 皮尔睿丝

    篇首歌曲真太。。。。。好听了,忧伤哀。。。情绪渲染太。。。。。。强烈

  • Rainmissu

    十几年的抑郁症患者在听抑郁症的讲述 还挺有意思

  • 1394727ylxu

    一点也不夸张。重度抑郁路过

  • 是金蛋啊

    Gloomy Sunday

  • 听友408351487

    现在人多少都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