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答06｜科学版魅力领袖是怎样炼成的

本讲要点 

1、人类无法想象不存在的东西；

2、如何机智应对那些针对科学的阴谋论。

本讲精华内容 

《顽固至死》小结

这一周，我们解读了《顽固至死》这本讲科学与伪科学斗争的书。 

这本书说到，有六种思维模式会阻碍人们正确地理解科学知识，它们是确认偏误、喜欢下因果判断、难以理解复杂性、不擅长对概率和风险做出准确估计、喜欢阴谋论、以及容易被魅力型领袖忽悠。

在这个基础上雪上加霜的是，那些传播伪科学和阴谋论的人比科学工作者更善于利用这些思维模式来达到他们的目的。于是，谣言总是不胫而走，而科学知识的传播举步维艰。

思考题1

我们这周留的第一个思考题是：

如果现在有一项新科技、新发明，它带来的好处明明很大，但很多人就是感受不到，于是都反对它，而你现在是负责推广这项新发明的人，请问你有什么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人是没法想象不存在的东西的。人们听盗版音乐的时候心安理得，是因为他们无法想象，因为盗版，多少有才华的人因为赚不到钱而离开了音乐行业，世界上因此少了多少本来应该诞生的好音乐。我们无法想象一首并没有被写出来的好歌。

很多家长不想给孩子打疫苗，也是因为疫苗已经很成功地把一些传染病消灭了，人类甚至已经有一两代人都没有感受过那种传染病爆发的可怕，所以人们无法想象不注射疫苗到底会带来什么。

既然人们无法想象不存在的东西，那么宣传的手段就恰好应该帮他们去想象。

比如宣传正版音乐的时候，可能就需要一个很戏剧化的故事。比如可以请周杰伦来拍一个脑洞大开的小短片，片子的内容是这样的： 

盗版猖獗，年轻的周杰伦预感写歌、唱歌没有出路，于是就卖槟榔去了，沦为台北马路边卖槟榔的小贩。周杰伦的好歌，在这个平行宇宙里，一首一首地消失。在这个平行宇宙的《中国新歌声》里，那英身边周杰伦的位置上是一个你看了就讨厌的庸才，那些本来应该选了周杰伦的学员在这里只能唱一些莫名其妙的歌，然后被淘汰。

卫生部门在宣传打疫苗的好处的时候，发给家长的宣传手册上，也就应该印上孩子不打某个疫苗之后得了传染病、全身长疮的照片。这样产生的效果，我模仿一下《进击的巨人》开头的那句名句就是：

「那一天，家长们终于回想起人类被传染病支配的恐惧」。

让人们活生生、血淋淋地去感受失去一个好东西的后果，这种宣传没准就比较有效。

思考题2

我们这周留的第二个思考题是：

如果你是一位科学家，你会怎么对付那些针对科学的阴谋论呢？

这个问题，大家在留言里讨论得非常热烈。我总结了一下，大家提到的总体来说其实就是三种思路。

第一种思路是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应该试一试以理服人。

劳震宇_ud提出：

法律诉讼上有个概念叫「谁主张谁举证」，例如你指控我盗窃，那么请你提出确凿的证据来证明我有盗窃的行为。因为从逻辑上来说证实「有」是可能的，证实「无」是不可能的。

就像我要证实这世界上有白色的乌鸦，那只要我抓到一只白色的乌鸦展示在你面前就可以了，但如果我要证实这世界上不存在白色乌鸦，那我要把全世界的乌鸦抓来逐只登记才行，我最多只能说目前尚未发现有白色乌鸦。

同样，对抗阴谋论最佳的方法就是用「谁主张谁举证」这个原则，你说转基因是企业和政府的阴谋，那你要拿出铁证来证明！

劳震宇_ud同学说的这个逻辑是非常坚实的：要证明有，是可能的；要证明没有，那几乎不可能做到。

我在节目里说到，韩寒无论拿出多少证据来证明自己「没有」代笔，都是无效的，也是这个道理。

那怎么办才比较有用呢？

当年韩寒跟方舟子论战的时候，韩寒这边后来被证明还比较有效的做法就是防守反击。方舟子阵营每提出一条证明韩寒代笔的证据，韩寒的小伙伴们就把这条证据给反驳掉。只驳倒对方的证据，自己这边不主动出击。

不过，我觉得如果我们面对的是一些有逻辑思考习惯的人，把这个道理说给他们听，可能会奏效。但是，那些深度中毒的阴谋论者会说，他们之所以拿不到特别切实的证据，就是因为阴谋太强大。

所以，他们拿出的证据越是捕风捉影，反而越是能证明阴谋存在。

那些阴谋论里的魅力型领袖就很擅长这招。他们经常会向自己的信徒强调，自己拿到的是小道消息、是特殊渠道历经千难万险才拿到的。他们越是营造这种消息来源的神秘感，他们的信徒反而越是买账。

比如写《货币战争》的宋鸿兵就特别擅长这招，他的书里说整个世界的经济命脉都是罗斯柴尔德家族控制的。而这个真相，全世界都被蒙在鼓里，只有他通过一些特别的分析手法、通过特殊的消息渠道，才发现了这个秘密。

那我就奇怪了，这样一个把全世界都罩进去的惊天大阴谋，怎么可能全世界都蒙在鼓里，偏偏是跟罗斯柴尔德家族相距半个地球以外的宋鸿兵老师才知道其中的秘密呢？

我们一般人只要想到这一层，应该就能判断出他写的东西不会太靠谱了。但是，相信宋鸿兵的人才不会这么想呢。

宋鸿兵越是渲染自己从不可多说的神秘渠道里获得这些信息，他们就越是相信这个阴谋。

所以，用逻辑来说服人，看来只对逻辑尚存的人才有效。

大家提到的第二种思路是以情动人。

林彬_vx的留言说：

 亲人朋友面对那些入了传销组织、邪教组织的人，很重要的就是，先别否定他，不然他们失控感会更强烈。给予一些支持与帮助恢复他的控制感，才是最合理的方式。

对，我们节目里也说到，相信阴谋论只是表象，内心缺乏控制感才是根源。

那么怎么增强控制感呢？

阴谋论在我国，其实有一个天敌，那就是我国政府强大的影响力。

对于咱们的很多老百姓来说，「政府背书」就是最大的控制感来源。我们中国的阴谋论者和外国阴谋论者有一点特别不一样，那就是外国阴谋论者不相信他们自己的科学家，同时，也不相信他们自己的政府，而我国阴谋论者不相信我们科学家的同时却特别支持我国政府。

在阴谋论里，外国科学家都是跟外国政府勾结的，而我国科学家也是跟外国政府勾结的。所以呢，如果我国政府真的铁了心要推一个新技术、新科技的话，那搞定民心是分分钟的事。

这个就不多说了，再说下去这期节目可能就要消失了。

我们再来看大家提到的第三种思路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搞阴谋论的人怎么对付科学界，科学界就应该用同样的方法打回去，两边要玩对攻战。

比如，hwg_8c提到：

可以试试以毒攻毒，搞臭阴谋论里的魅力型领袖。

阴谋论不是总想着把科学家搞臭吗？那好，我也把你给搞臭。

这一招其实现实中科学阵营就是在用的。科学家这边也不都是善茬，不好惹的。比如说几年前的崔永元氯化钠事件，那件事就是科学阵营这边有人设了一个陷阱，结果把崔永元的科学素养不够这件事给完全暴露了出来。

但是，我觉得收效可能不大，甚至适得其反。这种攻击似乎只会让科学阵营自己爽，而阴谋论那边会感觉自己的领袖受到侮辱，反而更加同仇敌忾了。

在崔永元氯化钠这件事情里，科学阵营的反击，「点」完全找错了。对方是诛心，攻击科学家的道德有问题，那还施彼身的应该也是道德攻击才对。科学阵营不应该是要证明魅力型领袖的智商有问题，而是要证明他们没他们自己说的那么伟光正才对，要把他们从道德高地上拉下来。

但是这必须有底线，你可以当侦探去挖对方的黑材料，但是底线是不能撒谎。

狐狸_吉吉留言说，

既然阴谋论者是通过造谣来诋毁科学家，那科学家这边是不是可以制造一个反向谣言，说转基因其实是特别好的科技，但是美国政府怕别人也搞，所以他们就散播谣言说转基因有害，这样美国政府就可以独享这项高科技了。

这种猛招，我也想过是不是会奏效。但后来想，用谎言来对付谎言，是要引火烧身的。底线，还是要守住。

我觉得比较正面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可能是我们应该去探索怎么样在科学阵营里推出我们自己的「魅力型领袖」。

崔永元以一人之力大大扩张了中国反转基因运动的影响力，那么科学阵营里为什么不能有一个「镜像崔永元」呢？

如果我们推出一个科学版的魅力型领袖，他应该具有哪些特征？

我自己开的脑洞是这样的——

第一，当然是长得越帅越好，或者越美越好。颜值就是正义。比如，我们心理学界如果要推一个魅力型科学家形象代言人的话，那肯定就是那个Dr. Wei。我也是Dr. Wei，但我这个矮穷矬版的Dr. Wei肯定是当不了代言人的了。

第二，阴谋论者很讨厌科学家和权威高高在上，所以科学界捧出来的这位魅力型科学家形象代言人，一定不能是不食人间烟火那种，甚至连气质高贵一点都不行，得是那种特别接地气、特别有烟火气的，白天在实验室干活，中午美团外卖点餐，下班跳广场舞，夜宵撸串。越是人畜无害，越是能消除那种敌我矛盾的氛围。 

第三，阴谋论那边的魅力型领袖说自己是受迫害者，那么科学家这边的魅力型领袖，也要诉苦。他得一边撸串，一边接受记者采访，说：本来呢，我的研究可以救多少人，现在因为那些阴谋论者的阻挠，我们的研究受到很大影响，其实他们误解了我们。

这方面一定不能硬碰硬，之前复旦大学有位教授强行跟崔永元辩论，那只会起到反效果。必须要比惨才行。 

第四，要把科学研究跟各种普世价值结合起来。阴谋论那边说他们是反抗权威、争取自由。你就说你是为人类未来的光明前景、为祖国富强、为人民幸福而奋斗。

好吧，我能想到的就是这些了。大家可以继续把这个脑洞给开下去。

预告

下一周，我们要开始讲一本新书。这本书是畅销书排行榜上的常客希思兄弟的《关键时刻的力量》，这本书是在10月3号，也就是不到两周前刚刚在美国出版的。

在下周的节目里，大家就可以先听为快啦。欢迎大家到时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