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声剧】第268 集巴黎

【本集简介】

在这一集您将听到，随着战争的胜利逐渐临近，曾经唇齿相依的盟国之间的裂痕也在不断扩大。法国的解放和戴高乐政府的正式上台，让三巨头必须开始重视法国在战后欧洲的位置。相关的四方各怀鬼胎，表面互相体谅，实则都在为了自己的利益绞尽脑汁。试问这样的盟国，又怎能在威胁消灭后和睦相处呢？

随着军队向欧洲内陆前进，在法国成立一个统一的和有广泛代表性的政府机构就显得更加迫切。我们不想将国外的一个现成委员会强加给法国。当解放事业慢慢推进时，我们首先要考虑法国民众的感受。我对这个问题思考了很久，早在1944年7月10日，我就已经给外交大臣艾登写了一份备忘录：

在罗斯福和戴高乐秘密会谈期间，谈判结局尚未明确，如果我们贸然建议美国和苏联加入我们，一起承认法国民族解放委员会为法国临时政府，是非常不明智的。很显然，美国想怎么走，我们也需跟上步伐，在他们宣布结果后，我们要敦促他们更进一步。

五个星期过后，诺曼底的战役成功打响，巴顿将军已抵达巴黎的城门口，但我还是不愿意采取任何果断措施，直到我们可以从战火硝烟中看清结果。如果我们解放包括巴黎在内的法国西部和南部，届时会有一个真正的临时政府在这片广阔的地区建立起来。因此眼下按照已达成的协议完成对法国民族委员会的承诺即可。如若超出这个范围的任何承诺，我将强烈反对。

接下来的几周里，我们留意到了法国游击队的集会，还有对于戴高乐的社会舆论。到了9月底，事情有了进展。28日，我向下议院发表了我对于战争的评论：

自然，那些组织游击队和抵抗运动的人，和那些在巴黎发起了光荣武装起义的人已崭露头角。我相信，美国、苏联和我们一样，最希望看到成立一个能够代表法国人民发声的团体。现在似乎可能要执行阿尔及尔委员会法令了。由法国民族解放委员会对这个团体负责。只要走出这一步，当他们得到法国民众的支持，就会大大巩固法国的地位，法国临时政府就能得到认可，那么我们所有希望实现的结果都能尽早达成。

对我而言，游击队愿意接受法国民族解放委员会，将有利于委员会得到更正式的承认。10月14日，我致电罗斯福：

您在电报里说我们应该等到法国扫清敌人后再行动，就是说无论如何戴高乐必须先表诚意，把法国一部分地区作为内政地区，从艾森豪威尔那里接过这部分地区的全部行政业务。对我来说，我在议会那儿提出，咨询议会的改组是要在一个更具广泛代表性的基础上进行，然后才轮到承认临时政府这件事。

据我了解，此前法国人提出将国内一大部分地区组合成一个行政区域。最高司令部和法国人之间的谈判正逐步取得良好进展，法国百分之七十五的国土都有望很快成为内政区域。咨询议会的扩大工作同样进展良好。

毫无疑问，法国人一直和最高司令部进行合作，大多数法国民众都是支持临时政府的。我们如今可以放心地承认戴高乐的政府为法国临时政府了。

我们的步骤是，告诉法国人，一旦扩大会议召开，并且戴高乐政府获得信任，我们就马上承认法国临时政府。

若上一步行不通，则一旦内政区域正式成立，我们就承认法国临时政府。我更加倾向于这个办法，这标志着法国当局和盟军之间在反对德国的共同事业中的通力合作。

如果您同意采用我们上面提到的其中一个办法，那么英国外交部和贵国国务院可以立刻就我们承认法国临时政府的具体条件交换意见。

20日总统回电：

我认为，要等到法国真正建立了内政地区，我们再承认他们的临时政府，在此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即便我们承认了临时政府，也并不意味着法国就能在欧洲咨询委员会占据一席之地。这些事情要根据以后的实际情况再做打算。

抗德组织和旧议会成员的加入使法国咨询议会得以增强和扩大。早在8月前，我们就和法国临时政府缔结了一项民政协定，把法国分成前方地区和内政地区两部分。10月20日，经盟军最高司令部同意，一个包含巴黎在内的拥有大部分法国领土的内政地区正式建立。民族解放委员会终于转变为法国临时政府了。

为了与我们盟国的行动互相呼应，我当时正准备建议正式承认这个团体为法国解放区政府。美国国务院也是经过了最后一刻的踌躇，才宣布正式承认法国临时政府的公告。

10月27日，我在下议院发表讲话说：

在戴高乐带领下的法国临时政府不仅赢得了法国大多数民众的全力支持，而且是唯一一个可以忍辱负重的政府，也是唯一一个能在完成立宪程序和议会程序之前使法国凝聚力量的政府，还宣布了此目的是恢复议会的职权，如此一来，他们的职能才能恢复正常。

我们的工作始于1940年法国沦陷的黑暗岁月，如今这些工作总算完成了。

大家都认为休战纪念日是我首访巴黎的最佳日期。11月10日下午，我飞抵奥利机场，戴高乐安排仪仗队迎接我，我们一同乘车经法国市郊抵达市区，最后到达法国外交部。很难想象在这个宫殿里，在1940年5月我和雷诺政府以及甘末林将军的最后会见，只不过是场噩梦。

11日上午十一点，戴高乐带我坐上一辆敞篷汽车，经过塞纳河、协和广场，从狂热欢呼的人群中穿过，来到凯旋门，向无名战士陵墓献了花圈。仪式结束后，我和戴高乐检阅壮观的法国和英国军队分列行进。

12日晚，大使馆晚宴结束后，我和戴高乐前往法国东部的贝桑松。他很想让我看看由法军即将发动的规模巨大的反击战。法国的士兵们看起来个个精神抖擞，他们整齐地列队前进，热情澎湃地唱着歌曲。我看到同行的六个高级将领军服上的星很多，而戴高乐军服上只有一枚星，但他们对戴高乐的那种敬畏甚至是畏惧让我很震惊。

15日，我回到伦敦就给总统写了一份报告，并抄送给斯大林。

我看到法国的报纸和一些其他的方面都表示，我们已在巴黎谈妥各种事项。您大可放心，我们的讨论仅仅是根据一切须经三国进一步研究的原则来进行的。

11日午餐后，戴高乐详细地向我咨询，他急切地想得到八个师的现代化装备，这只有贵国才有条件提供。盟军最高司令部主张，这八个师一定要保障对实际作战能力的支援，这样冬季和春季的战役才能取得胜利。我支持该看法。

与此同时，法国人希望可以多接管一些战线，希望能在战争中或者余下的战争中贡献出他们最大的力量。他们希望不要以所谓的征服者身份进入德国，而实际上却没有参加战斗。我认为这是情感方面的问题，但不管怎样也要考虑在内。

关于这第二点，在占领德国这件事上法国人强烈要求也要有他们一份，而且要以法国司令部的身份参与。我很清楚，美国军队要不了多少年就会回国，英国维持海外庞大的军队也困难重重。所以我催促他们去研究建立一支适合这个作战目标的军队。但他们还是坚持己见。

我看到路透社说我同意给法国划分一些区域，包括鲁尔、莱茵兰等地，给他们的军队停驻。事实根本不是这样。我和戴高乐所说的全部内容就是，把德国划分为三部分，大致上是苏联在东部，英国在北部，美国在南部。当然，我可以就路透社发表的不准确报道做出否认声明，我们不打算对任何事做出最后决策，或签订任何具体协议。

我们都必须意识到，在五年内，一定要让法国军队承担起控制德国的主要任务。

20日，斯大林就我的电报给予了友好回复。

谢谢分享您与戴高乐的谈话内容。戴高乐最近透露希望来莫斯科与苏联政府的领导人们建立联系。我们已做出同意的回复。法国人可能在这个月底来到莫斯科。他们目前还没有确定讨论的具体事项。无论如何，在我们和戴高乐会谈过后，我就会把情况告诉您。

这样，关于欧洲未来组织的整个问题就显露出来了。媒体和各方盛传，战后将成立一个西方集团。虽然这会让我们承担繁重的军事义务，但这样的一个计划似乎在外交圈很受欢迎。我觉得应该很快就会有人向内阁咨询这个问题，尤其是法苏会谈的日子正渐渐逼近。

和艾登磋商过后，25日，我给斯大林发出了下面的复电：

1.我已收到您于11月20日发来的电报。戴高乐即将与您会面，我很高兴，希望你们可以详尽地谈论各种事宜。报纸上出现了一些关于西方集团的言论，我并未加以考虑。首先我相信我们的同盟条约以及和美国的密切合作是组成世界性组织的主要支柱，只有这样的世界机构建立后，才能开始建立欧洲各国之间的友好伙伴关系。我们在这些问题上对您是绝对地坦诚。同样地，我们也相信您会把您的想法和要求告诉我们。

2.西边的战争形势很严峻，道路上的泥泞令人害怕。战场上主要的冲突在埃克斯—夏佩勒—科隆这一轴线上展开。虽然艾森豪威尔还可以投入雄厚的后备力量，但局势对我们不利。在西北边，蒙哥马利部下各军正往北前进，把德国人逼退到荷兰的马斯河战线上。虽然我们在东边进展有些缓慢，但也攻下了梅斯，把敌人赶回了莱茵河。在南边，法国人在一条广阔的战线上直驱莱茵河，攻下斯特拉斯堡。

3.德军是否会在莱茵河西边受到致命打击，大概一个星期或者十天后就能知道结果。若有可能，哪怕天气不好，我们也可以继续行动；若是没可能，那我们必须等到冬天过后，到时候要击败西边有组织性的德军抵抗则需要再次大举进攻了。

4.您认为这会是个难熬的冬天吗？还是您觉得这和您的战略是相符的？如果有任何麻烦，请务必私下告诉我，这样我们才可以扫清障碍，紧紧包围纳粹帝国，使之无法动弹。

12月2日，戴高乐到达了莫斯科，与苏联人的会谈也已开始。斯大林马上就把会谈的基本要点告诉了我。

戴高乐和他的法国朋友们到了苏联后，种种迹象表明，他们会提出下面两个问题：

1.缔结类似于英苏条约的《苏法互助条约》。

我们基本上不会反对，但我想知道您对这个问题的看法。

2.戴高乐也许会提出对法国东部边界做出修改，把法国边界扩大到莱茵河左岸。众所周知，法国将成立国际共管的莱茵兰—威斯特伐利亚省。也许让法国参与这个管理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如此一来，法国想将边界线改到莱茵河的提议与建立国际共管的莱茵省计划就有了冲突。

请您谈谈对这个问题的看法。

第二天，斯大林又发来一份电报：

此次与戴高乐的会谈为双方在苏法关系这一问题上的交流谈论提供了机会。如我之前所料，在会谈中戴高乐坚持两个主要方面：将法国边界扩展到莱茵河，以及缔结苏英条约式的《苏法互助条约》。

对于法国在莱茵河的边界问题，我发表了我的意见，即我们主要盟国的军队正在法国国土上为自由解放与敌人奋战，未经盟国的了解和同意下，不可能解决这个问题。

至于《苏法互助条约》，我指出应从多方面研究这个问题的必要性，和对这个条约的法律方面进行说明的必要性，尤其是在法国目前的条件下，谁来批准这个条约。

因此，法国人还需要做出一系列的解释，但我们现在还没有接到相关信息。

如果您能回复我，并且对这些问题发表您的意见，我将感激不尽。

4日，内阁开会研究成立西方集团的可能性，以及戴高乐在莫斯科的会晤。我把我最近与斯大林来往的电报读给同僚们听。5日清晨，我把我们商议的结果写在了给斯大林的电报里。

1.您发来的电报我已收到。我们不反对缔结类似英苏条约的《苏法互助条约》。相反，英王陛下政府认为苏法条约是合理的，这对我们来说关系又更近一层。如果我们三方之间缔结一个既能遵循现有英苏条约又有所改进的条约，那就最好不过了。请告诉我您对这个想法是否感兴趣。我希望如此。我们双方都应各自将此事告知美国。

2.是否将法国边界扩大至莱茵河左岸，或是建立一个国际管制的莱茵兰—威斯特伐利亚省或采用其他办法，这应该等到和平会议时再决断。但当召开三国会议时，我们就这一切做出的结论是最为接近的。如您所见，总统不希望戴高乐前来参加三方会议。我希望等讨论到特别影响法国的决议时，情况会改变，然后法国就可以参与进来了。

3.同时，把这个话题交给位于伦敦的欧洲咨询委员会去探讨。法国也是其成员国之一，就不用让政府首脑去谈论了，这样不是很好吗？

罗斯福也一直和我保持密切联系。对于法国和苏联缔结条约，他没有什么意见。但关于战后法国边界问题，他坚持要等到德国崩溃之后再来解决。总统在电报中表示：

我仍然坚持我的看法，那就是如果尝试让戴高乐参与三方会谈，只会令情况更加复杂，引起不满。

您向斯大林建议，让欧洲咨询委员会来讨论战后法国边界问题，我觉得委员会一直忙于解决德国投降的相关事宜，在这个阶段向委员会提出战后边界问题是错误的。我认为还是把这个特殊的问题留到以后再作探讨吧。

您看到了缔结英法苏三国条约的好处，我也充分理解。但我怀疑这样的安排是否会对国际安全组织问题起到促进作用，您知道我高度重视这样的组织。此外我还担心这个三国同盟条约会被公众解读为未来世界组织的对手。反之，类似英苏条约的法苏双边协定却更能被人接受。无论如何，我意识到这个问题涉及三个国家，与他们息息相关。

7日，斯大林发来电报：

您关于法苏条约和法国莱茵河的边界问题的回复我已收到。感谢您的意见。

接到您的回电时，我们已经开始和法国人商谈条约之事了。比起英苏条约，您更倾向于英法苏三国同盟条约，这样能更加完善，我和我的同僚们都同意您的建议。我们也已经向戴高乐提出缔结三国同盟条约的要求，但还没得到他的回复。

但此时情况略有变化。由于国内的某些原因，法国人决定离开莫斯科，同时要带走一个12月10日签订的仅限于法苏之间的条约。斯大林当天发来电报：

我已经将您希望签订英法苏条约的想法告诉戴高乐，也已说明我支持您的意见。但戴高乐坚持要签订法苏条约，说因为三国同盟条约需要准备，要到下一个阶段才能签订。与此同时，我又接到了总统的电报，说他对于签订法苏条约没有意见。因此，我们就签订这一条约达成一致，并于今天签字。在戴高乐回到巴黎以后，条约就会公布。

我认为戴高乐将军此行有着积极的结果，不但有助于加强法苏之间的联系，而且也为同盟国之间的共同事业做出了贡献。

在我看来，如果法国人愿意，我们现在就可以跟他们签订相关条约。19日，我以一种打趣的口吻告知斯大林这一消息。下面电报中提到的《库图佐夫》和《汉密尔顿夫人》两部电影，描述的都是抵抗拿破仑的法兰西第一帝国的故事。库图佐夫元帅和纳尔逊爵士，也分别是苏联和英国的民族英雄。

1.昨晚我第二次观看您赠予我的电影《库图佐夫》。我必须告诉您，这是我看过的最为精彩的电影之一。我从未看过一部电影能把两种意志力之间的矛盾刻画得如此清晰，如此有力地传达出指挥官和士兵忠心为国的意义。

2.如果您觉得合适，请私下向幕后的那些工作人员表达深深的敬意和赞赏，真是感谢您了。

3.我喜欢回忆在那场殊死搏斗里我们共同作战的经历，就像现在这场持续的战争中一样。我想您不会介绍这部电影给戴高乐看，就如同戴高乐来和您签订您此前与他以及与我们共同订立的条约时，我也不会给他看《汉密尔顿夫人》一样。

25日，斯大林回复说他“当然欢迎缔结英法条约”。我感觉此事不急，要等待法国人采取行动。31日，我给了艾登一份备忘录：

您应该想看看各项英法双边条约在成形之前的整个讨论过程。您和我说，如果戴高乐提出要等我们解决了叙利亚所有的问题之后才能签订英法条约，那就让他等吧。这个建议如果是他本人提出来的，就无可厚非。

另一方面，从安全角度来看，我们并没有遭受什么损失，因为法国实际上没有军队，而其他相关的国家要么被打败了，要么还处于被奴役状态。我们一定要谨慎，不要让自己陷于无法承担的义务之中，也不要与其他国家签订不公平的条约。我无法预见我们战后的财政状况，但有一点很确定，我们无法维持充足的兵力，去保护那些无助的国家。总之，首先要做的是建立一个世界性组织，一切就指望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