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声剧】第273集 雅典的圣诞节

【本集简介】

在这一集您将听到，在前线负责镇压希腊人民武装的亚历山大等英军将领，深知这种冲突会把英国带入到一个难以脱身的泥潭之中，因而极力劝说丘吉尔以谈判的方式调停希腊内战。不得已，丘吉尔和英国政府只能牺牲希腊国王乔治二世，以诱使希腊人民军妥协。

雅典的巷战愈演愈烈，时进时退。1944年12月15日，亚历山大在电报中告诫我，速战速决至关重要，通过大主教解决是最佳途径。

如果敌对分子仍像现在这样负隅顽抗，恐怕我得从意大利前线抽调大批援军，才能肃清雅典—比雷埃夫斯地区的敌人，该区有五十平方英里的住宅区。

【丘吉尔】

1.我认为“人民民族解放军”逼近雅典市中心区是非常危险的。因此我想征求您的意见：随着援军的陆续抵达，我们能否坚守住市中心并击败敌人？除了第四师、坦克团和第四十六师剩余的两个旅外，您还能想到其他援军吗？现困于雅典城内的英军有集体投降的危险吗？支持我们的希腊人会不会在投降后惨遭大屠杀？战时内阁想要您汇报这方面的军事情况。

2.我们无意征服或占领希腊。我们的目标是奠定一个基础，使一个阶层广泛的希腊政府能在此基础上发挥作用，并建立一支全国性的军队，使其能在阿提卡生存下去。目标达成后，我们就撤离。

3.希腊国王断然拒绝任命摄政，尤其是任命大主教，因为他本人信不过大主教。我们还没决定是否要或者怎样赢得国王的首肯。如果仍然无法得到首肯，就不能依靠宪法，只能诉诸武力，这样我们就会深陷其中。如果首相和政府劝国王不要任命摄政，事情会变得更复杂。我们不能因为国王遵守宪法的誓言而惩罚他，擅自拥立一个独裁者。所以内阁决定先看看进一步发展情况再作最后的重大决定。

4.我个人觉得我们在谈判之前应该在军事上确立优势，无论如何，我只想在有利的条件下谈判。

19日，我又致电亚历山大：

内阁认为与其在大主教身上孤注一掷，不如继续展开军事行动，肃清雅典和阿提卡的敌人。为了扶持一个很可能会偏袒极左翼分子的独裁者，让我不顾英国的压力，摒弃宪法设立的国王，对我来说太难了。

亚历山大21日的答复很严肃，彼时他已经接替威尔逊将军担任最高司令。

在答复您的来电时，我最想让您知道真实的局势以及我们能做和不能做的事。这是我的职责。您会了解英军在希腊的实力，并且在形势所迫之下，我能从意大利前线调派多少援军。

如果“人民民族解放军”继续反抗，估计我们可以肃清雅典地区的敌人并守住它。但并不能完全击败他们，迫使其投降，也无法在希腊大规模作战。在德军占领期间，他们在希腊驻有六到七个师，另外在希腊诸岛上有接近四个师的兵力。即便如此，德军还是不能一直保持交通线的畅通，我怀疑我们所抗衡的敌军的实力和决心是否会弱于德军遇到的。希腊问题不能用军事手段解决，而得用政治手段。

您可以完全信赖我，我会竭尽全力，如您所愿地执行一切。但是我殷切地希望您在希腊问题上能找到一个政治解决办法，因为我深信在肃清雅典地区的敌人后，我们无法进一步展开军事行动。

22日，我的答复如下：

1.我们不可能在雅典地区以外展开军事行动。但我们必须要在此地奠定一个军事基础，这样任何形式的希腊政府都能发挥作用。我个人对大主教疑虑重重，他很可能成为一个受左翼拥护的独裁者。不过这些怀疑可能几天后就会消除，我还希望能在这几天内控制阿提卡，肃清希腊境内的敌人。

2.此后，我们无意留在希腊，除了在某些特定的时期，可能有必要帮助新政府建立一支全国性的军队或民团，以便能指导选举及全民投票等事宜。如果在软弱和失败的基础上进行谈判，我们就不能达成政治解决方案。只有取得胜利才能进入政治领域。

两天后，我决定飞往雅典，亲自看看当地的局势，特别是去认识一下大主教，毕竟许多事情都依赖于他。我乘车到诺索尔特机场和艾登会合，阿诺德将军拨给我的一架“空中霸王”式飞机已在等候。

大约次日中午，我们抵达卡拉梅基机场。亚历山大、利珀和麦克米伦都在。他们登上飞机，与我们就整个军事和政治局势热烈地讨论了近3个小时。最后我们达成一致，同意立即采取措施。

我和随行人员睡在停泊于比雷埃夫斯港外海面上的“埃阿斯”号军舰上。这艘军舰是距今甚久的拉普拉塔河口战役中著名的轻巡洋舰。在夜幕降临之前，我们登上了“埃阿斯”号。大主教及其随从旋即抵达。

次日，我将我们讨论的各种问题呈报给了战时内阁。

1.一到雅典机场，外交大臣与我就同亚历山大、麦克米伦和利珀进行了会谈。

2.亚历山大描述了当前的军事形势。两周前的形势还很严峻，但现在已经好转。他坚定地认为，“人民民族解放军”远比我们想象的强大，即便我们能把“人民民族解放军”驱逐出雅典，也难以将其一并消灭。

3.麦克米伦和利珀跟我们说，他们一直在考虑把所有的政治领袖召集来展开会谈。这样的会谈目的很明确，就是要终止希腊的自相残杀，即便“人民民族解放军”拒绝参加，也能让我们的意图大白于世。我们也同意由大主教来担任会议主席，这会是个好办法。我们在飞机上起草了一个公开声明。麦克米伦和利珀打算将其呈给希腊首相和大主教。

4.在向大主教提及此事时，我们已事先得到消息，大主教同意参与其中。大体来说，我觉得他非常可靠。我们正邀请美国和苏联在雅典的代表们以观察员的身份来列席。会议定于26日下午四点。

5.应我的请求，大主教会把这次会议议程的提案发给我。我无法断言会议的结果。如果希腊人民有机会的话，他们投票的结果是毋庸置疑的。我们必须努力使他们拥有投票的机会。

26日早晨，我起身前往大使馆。我记得在即将上岸的时候，从左边一英里外的地方飞来三四枚炮弹，在“埃阿斯”号附近掀起许多水柱。有一辆装甲车和武装护卫队等着我们。我对私人秘书乔克·科尔维尔说：

丘吉尔：乔克先生！您的手枪呢？

科尔维尔：呃，我没有带，首相。

丘吉尔：你为什么不听从我的安排？这里很危险，我们必须要有武器防身！还是说你打算让我朝那些共产党开枪？

科尔维尔：抱歉首相，我这就去找。

科尔维尔：您看这家伙怎么样？

丘吉尔：见鬼！把你的保险关上！上帝啊，你从哪搞来了一支汤姆逊冲锋枪？

科尔维尔：我从司机那儿借来的。

丘吉尔：那他怎么办？

科尔维尔：他当然是开车啊！

丘吉尔：一有麻烦，我们就得停车，到时候他怎么办？赤手空拳去搏斗吗？

乔克被我问得哑口无言。好在我们一路安全无虞地抵达了大使馆。

我在那儿又和大主教会了面。他同意我们所有的提议。我们整个下午都在设计即将要举行的会议的程序。我已深信他是希腊混乱局面中的杰出人物。

傍晚六点左右，会议在希腊外交部办公室召开。夜幕降临后，我们坐在一间宽敞而阴冷的房间里。我和艾登坐在大主教的右边，亚历山大坐在左边。美国大使麦克维、法国公使巴朗和苏联的军事代表都应允出席。半小时后，他们进来的时候我已经开始讲话。我在演讲中说道：

昨天来到这里，我们认为坐下来谈谈是件好事。共同努力让希腊取胜，而且现在就动手是再好不过了。所以，我们跟帕潘德里欧首相提议召开这样的一个会议。

尽管比利时和德国边境战事激烈，但我和艾登不畏艰险地赶来，是想要把希腊从悲惨的命运中拯救出来。在这里还随时能听到不远处传来的枪炮声。英国方面的下一步计划是邀请大主教担任此次希腊会议的主席。我们无意妨碍此次讨论。我们和其他联合的胜利国的代表们将让希腊人在这个最卓越和最可敬的公民的领导下，自行讨论。我们不会打扰你们，除非你们再请我们来。但是我希望，今天在雅典召开的这次会议，能使希腊在同盟国和全世界爱好和平的人民心中重新恢复声誉、获得力量，保障希腊不受北方的任何威胁，让每一个希腊人在全世界面前充分发挥个人和国家的力量。我们相信，无论激战中发生了什么，有什么样的误解，都会保持希腊跟大不列颠的传统友谊。

【亚历山大】

正如首相所言，希腊军队应该在意大利作战，而不是在希腊与英国军队作战。

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破冰，曾经自相残杀的希腊人在大主教的主持下坐在一起谈判。在正式演讲完毕后，在场的英国人就离席了。

希腊各党派一直激烈讨论到翌日。傍晚五点半，我和大主教进行了最后讨论。他们会谈的结果是，由我出面去请求希腊国王任命他为摄政。我们负责全力作战，直至“人民民族解放军”接受停战或者完全将其从雅典地区清除。我告诉他，我们不能在雅典和阿提卡以外的地区作战，但会尽力让英国军队留在希腊，直至希腊组建全国性的军队。28日早晨，艾登和我乘飞机前往那不勒斯和伦敦。我给参谋长委员会发去一封电报，内容如下：

1.我很清楚，如果我们不能尽快，也就是在两三周内让局势明朗好转，雅典会发生巨变，影响我们在世界上的地位。亚历山大表示，需要从第四十六师调来两个旅，目前已经奉命待发；另一方面，亚平宁西部的军事形势严峻，严重削弱第十五集团军的后备队可能会酿成大祸。

2.我希望你们考虑，并在我回来后做好与我商讨的准备，将第五师的先头旅按照预定日程从巴勒斯坦开往意大利，之后再将第四师改调到希腊去。这当然就意味着，在周边局势缓和前，不能在巴勒斯坦实施暴力，激怒犹太人，比如大规模地收缴武器。

在飞抵雅典之前，我曾收到罗斯福的亲切询问，所以在即将飞离雅典时，我又给他回电：

1.麦克维大使昨天打电话给我，我们又接着上次的谈话聊了起来。和这里的所有人一样，他也深信，此刻的唯一出路就是建立一个大主教领导下的摄政机构。我和大主教接触过几次，他展现出的权力感、果敢及敏锐的政治判断力，令我印象深刻。

2.会议上一致主张建立一个摄政机构，“民族解放阵线”对此大力支持，但是我认为大主教绝不是左翼势力。相反他似乎是个当机立断的人，一心要在希腊建立一个小而强大的行政机构来终止内战。

3.因此我和安东尼回国敦促希腊国王任命大主教为摄政。如果国王同意，那大主教将成立一个由十来个“满怀善意”的人组成的政府。我猜想他会让普拉斯蒂拉斯出任首相，而不是帕潘德里欧。当然这些事情现在都还只是臆测。

4.一回国，我们就会建议那些在此事上与我们意见一致的同僚，要步步紧逼希腊国王，让其接受首相帕潘德里欧的建议。虽然帕潘德里欧的主张一日三变，但现在已经允诺发一份亲拟的电报。

5.如果麦克维大使报告的这些事与我所说的一致，那么我殷切地希望您能在几天后，发一份电报给希腊国王，表明对我们所提建议的支持。

大主教已让我全权负责此事，这样我便能以最佳的方式向国王提及此事。当然，如果在克服这些困难并且大主教成为摄政之后，您能给国王发电支持我们，我们的任务会变得更加简单。

6.在期盼已久的会晤召开之际，我们必须考虑一个可供研究的临时安排。届时可以将我们的意见和行动联系起来。我们还得继续肩负咨询的重任，即把逼近希腊的那些危险、强大、组织有序、指导有方的敌人驱逐出去。

29日回到伦敦后，我又给总统发了一封电报。

1.怀南特大使已把您发给希腊国王的电报副本发给了我。您行动果断，我们深表感激。我和安东尼刚刚回国。战时内阁已经批准我们的所有行动，并授权我们今晚敦促希腊国王任命大主教为摄政。大主教允许我去和国王商讨摄政任期，没有诸多限制。

2.如果国王不同意，英王陛下政府会建议大主教出任摄政机构官员，并向他保证，我们会承认他的地位及其组建的政府为希腊政府。

当晚我又给罗斯福总统发去更确切的消息。

安东尼与我同国王一直谈到今日凌晨四点三十分，最后，国王同意如下公告。这对我来说是一项吃力的任务。我不得不告诉国王，如果他不同意，此事也能解决，我们会承认新政府而不承认他。我希望您能尽全力支持和鼓励大主教及其新政府。

公告如下：

我，希腊国王乔治二世，深念我挚爱的人民，在这个战乱的局势下，处境艰难。我已决定，没有全国自由和公正的民意的召唤，绝不会返回希腊。我非常信任你们的忠诚和奉献。我在此任命，大主教扎马斯基诺斯在这个紧急时期担任摄政。我授权，并要求您竭尽全力恢复整个王国境内的秩序和安宁。我还希望，等风浪过去后让希腊人民通过民主政府自由表达愿望，以此缓解我所热爱的国家遭受的一切痛彻心扉的苦难。

我马上就将这份王室的公告发给驻雅典的利珀，并表示收到此份公告之际，大主教就可行使一切职权，同时获得英国政府的全力支持。

利珀在记述这有关事件的《当希腊人和希腊人相遇》一书中评论道：

国王公告批准的会议达成的一致主张直接源于丘吉尔先生的到访。英国人试图把希腊国王强加于人民头上的谣言也不攻自破。就因为这个，丘吉尔先生到访雅典也是值得的。若不是他的自觉意识驱使他前往纷争不断的雅典，我很怀疑是否有别的影响力可以把各方齐聚，向国王建议摄政机构。

大主教回复国王，接受任命出任摄政。这是一个崭新的、生气勃勃的希腊政府。普拉斯蒂拉斯将军于1945年1月3日出任首相。这名激进的共和党曾在1922年领导军队反抗康斯坦丁国王。

雅典自1944年12月以来一直坚持战斗，最终将敌军驱逐出去。到了1945年1月中旬，英国军队完全控制了阿提卡。“人民民族解放军”全部都将撤出雅典、萨洛尼卡和帕特雷。我们将会给伯罗奔尼撒的那部分军队发放通行证，准其回家。英国军队将停止开火，继续守护，释放双方的战俘。所有这些都将在15日生效。

这样，为期六周的雅典争夺战告终。彼时三百万人在西线的两边作战，大批美军在太平洋上与日军对阵，希腊的突发事变可能看起来微不足道，但这些士兵却站在了西方世界的权力、法律和自由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