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 王熙凤如何返金陵——第一一四回（上）

第八十五讲  王熙凤如何返金陵——第114回（上）

喜马拉雅的听众，大家好，欢迎听马瑞芳品读红楼梦续·后四十回。我们继续看程伟元高鹗根据无名氏续书补订的114回的内容。第114回的回目是：“王熙凤历幻返金陵，甄应嘉蒙恩还玉阙”，回目的意思是王熙凤临死说返回金陵进册子，甄应嘉被皇帝重新重用回到京城。王熙凤到底是死了被送回金陵，还是活着被休回金陵，这是续书作者和曹雪芹对王熙凤命运的不同安排，我们先看看后四十回怎么写的王熙凤之死。

113回写刘姥姥把青儿放到王熙凤身边，她自己回乡下去给王熙凤拜佛烧香，她刚走，王熙凤就病危，消息是王夫人打发人来对贾宝玉薛宝钗说的：“琏二奶奶不好了，还没咽气，从三更天起到四更时候，琏二奶奶没有住嘴说些胡话，要船要轿的，说到金陵归入册子去。众人不懂，他只是哭哭喊喊的。琏二爷没有法儿，只得去糊了船轿，还没拿来，琏二奶奶喘着气等呢。”王熙凤临终哭喊着要船要轿说到金陵归入册子当中去，这就是后四十回对第五回王熙凤判词里边那句“哭向金陵事更哀”做出的“天才”解释了。听众朋友肯定知道我说的“天才”这两个字是加了引号。这样的描写未免太小儿科，或者还可以说是精神病科了。赵姨娘被阴司拷打而死，王熙凤比她罪孽要深重，阴司不来拷打她，她也不再忏悔，她自己要回到金陵的册子里去。哪个册子？当然是金陵十二钗的册子。问题就来了，王熙凤怎么能知道贾宝玉还是个男孩时做梦梦到的那个册子？前八十回写过吗？一个字也没有。贾宝玉什么时候对王熙凤说过，你在那个什么什么册子里？前八十回写过吗？还是一个字也没有。脂砚斋的评语透露过吗？仍然是一个字也没有。那么续书的根据是哪儿来的？宝玉听了王夫人的话，说“这也奇，他到金陵做什么？”看来贾宝玉早就把他当年的梦忘掉了，因为曹雪芹确实没有安排他记住整个太虚幻境的梦，现在却有个替他记住的，袭人，那么袭人是怎么知道又怎么记住的？我们听听小说怎么诌的：“袭人轻轻地和宝玉说道：‘你不是那年做梦，我还记得说有多少册子，不是琏二奶奶也到那里去么？”宝玉听了点头道：“是呀，可惜我都不记得那上头的话了。”袭人的话，还有贾宝玉赞同袭人的话，也就是贾宝玉承认他告诉过袭人他做过金陵十二钗的梦，梦到过那个什么册子，这些同样在前八十回没有一个字的根据。这是续书作者硬诌的。接着，贾宝玉感慨起来，这么说起来，人都有个定数的了。但不知林妹妹又到那里去了？我如今被你一说，我有些懂得了。若再做这个梦时，我得细细地瞧一瞧，便有未卜先知的分儿了。”贾宝玉这个话是个预言，此后，贾宝玉确实又再去太虚幻境，只不过是不是曹雪芹虚构的太虚幻境，而是续书作者完全变形的“太虚幻境”，贾宝玉还会再看到金陵十二钗的册子，而且他还真能记住，还会因为惜春要出家当众给念出来惜春在太虚幻境里边金陵十二钗的判词。续书作者可真会编也真敢编。反正那个时候没有版权法，即使有，曹雪芹死多少年了，他又没有后人，谁给他维权。续书作者爱怎么胡诌就怎么胡诌吧。那么，前八十回写到贾宝玉对袭人说他做过什么梦没有？确实说过，只不过贾宝玉只记住了她跟兼美成亲的梦，那是袭人帮他换小衣也就是换内裤才让他想起来的梦，而且贾宝玉接着就模仿梦里和兼美的私情跟袭人偷试云雨情。没想到，真没想到，现在隔了将近一百回了，也隔了至少七八十来年，贾宝玉做的金陵十二钗的梦居然被袭人天才地知道。还给贾宝玉同样天才地配合起来。这两个人就悠闲地讨论起来。

当年贾宝玉听说秦可卿死了，立时三刻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现在跟贾宝玉的关系远远比秦可卿要亲密的王熙凤，那是他的亲表姐，而且一直非常热心地、关切地对待他嫂子，王熙凤弥留之际，贾宝玉却不瞅不睬，和袭人在这儿痴人说梦。更好玩的是，王熙凤亲爱的表妹薛宝钗也参加进来继续说梦。宝钗道：“人要死了，你们还只管议论人。旧年你还说我咒人，那签不是应了么？”接着，薛宝钗先回忆一番散花寺王熙凤的签，又以大智大慧的口气聊起妙玉。宝玉呢，很有闲心地聊起了薛家怎么能一点儿也不张扬地完成了薛蝌和邢岫烟的婚事，而薛宝钗长篇大套地、不紧不慢地说起薛姨妈现在的状况，还有薛家准备搬家的事，关于薛家的闲板，咱们的续书作者在王熙凤之死的这一回里边，慢慢腾腾写了五六百字，三个人聊得好悠闲好自在，没有一个人想起来，他们亲爱的凤姐姐要死了，要不要过去见最后一面？要不要安慰一下贾琏、安慰一下巧姐？哪个也不想，哪个也不管，真真是一窝子冷心冷面冷心肠！贾宝玉还要跟薛宝钗讲薛家不能搬走的理，就在这个时候王夫人打发人来说：“琏二奶奶咽气了。所有的人多过去了，请二爷、二奶奶就过去。”贾宝玉掌不住跺脚要哭。宝钗说：“有在这里哭的，不如到那边哭去。”薛宝钗心机太深管得也太宽，连贾宝玉正常哭一声她都给止住，要哭也得到贾琏的跟前带有表演性质的哭！两个人到凤姐那里。宝钗见凤姐停床，大放悲声。宝玉也拉着贾琏的手大哭起来。贾琏也重新哭泣。平儿看到没有人劝解，只得含悲上来劝止。前八十回威风八面的王熙凤，就这么样给续书作者轻而易举打发掉了，顺带还往贾宝玉薛宝钗脸上抹了点灰。王熙凤之死还没有赵姨娘之死写得轰轰烈烈，虽然赵姨娘之死的描写也只不过是装神弄鬼。

过去贾府出什么事都是王熙凤怎么说贾琏怎么办，现在王熙凤死了，贾琏手足无措，叫人传赖大来办理丧事。手头没钱，诸事拮据，他又想起凤姐素日的好处，悲哭不已，见巧姐哭得死去活来，贾琏越发伤心。这些描写比较合情合理。贾琏哭到天明，打发人去请他大舅子王仁。王仁自从王子腾死后，已闹得六亲不和。今知妹子死了，只得赶着过来哭了一场。这里又用个“只得”，他并不心疼，只是走形式过来哭一场。王仁见诸事将就，心下不舒服，说：“我妹妹在你家辛辛苦苦当了好几年家，也没有什么错处，你们家该认真地发送发送才是。怎么这时候诸事还没有齐备！”贾琏见他说些混帐话，知他不懂得什么，也不大理他。王仁便叫了他外甥女儿巧姐过来说：“你娘在时，本来办事不周到，只知道一味地奉承老太太，把我们的人都不大看在眼里。外甥女儿，你也大了，看见我曾经沾染过你们没有！”这当然是胡说八道，后来巧姐马上回忆：妈妈还在时，舅舅拿走很多东西。王仁继续说，“如今你娘死了，诸事要听舅舅的话。你母亲娘家的亲戚就是我和你二舅舅了。你父亲的为人我也早知道的了，只有重别人，那年什么尤姨娘死了，我虽不在京，听见人说花了好些银子。如今你娘死了，你父亲倒是这样的将就办去吗！你也不快些劝劝你父亲。”巧姐就向王仁解释了一番。后四十回的巧姐是个写得十分矛盾的人物，她一会儿大，一会儿小，一会儿是幼儿惊风，一会儿她又认了三千多字，现在巧姐能够把贾府的困难如实向舅舅说。王仁纵然是个“忘仁”，忘记仁义，以舅舅之尊，也不应该跟巧姐说她妈妈这么多的话，人死为大。他先叫巧姐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发送母亲，再说巧姐如果不拿出来就是想留着自己做嫁妆罢咧。把巧姐气得哽噎难鸣地哭起来了。平儿生气说道：“舅老爷有话，等我们二爷进来再说，姑娘这么点年纪，他懂得什么。”平儿是什么人，是王家给王熙凤的陪嫁丫鬟，当年陪了四个，最后只剩下一个。王家的陪嫁丫鬟，居然敢这样对舅老爷说话，也够大胆或犯上作乱了，而王仁居然他就平等地跟平儿辩论起来：“你们是巴不得二奶奶死了，你们就好为王了。”王仁嫌了巧姐，埋下他卖巧姐的伏笔。

后四十回最大症结是将曹雪芹构思做表浅化敷衍，写得世俗化、庸俗化，乃至恶俗化。在贾宝玉和王熙凤身上败笔特别突出。王熙凤临终要船要轿，哭着喊着要到金陵归入册子。这是生拉硬扯照应第五回王熙凤的命运预示，这就叫“哭向金陵事更哀”吗？岂不是要把大家的牙都笑掉了。贾宝玉做梦看到王熙凤命运判词时并不懂，也没记住，曹雪芹这样写，是让咱们读者记住贾宝玉神游太虚境这个梦，叫咱们读者记住：我在第五回，用贾宝玉的太虚幻境的梦对全书构思已经做了提示，我记得1980年我教了五个国家的留学生，讲到《红楼梦》时，英国留学生贺安雷就对我说：马老师，我们英国小说家绝对不会像中国这样写，像《红楼梦》这样，在小说开头就把人物命运都预示了，那谁还往下看？我说：你这就不懂了，曹雪芹这样写，才会吸引大家往下看，你们英国小说不这样写，所以，你们大部分英国小说都没有《红楼梦》有名。曹雪芹当年那样写，他是叫大家记住贾宝玉神游太虚境这个梦，他并不要贾宝玉记住。贾宝玉只跟袭人说过警幻授云雨事，从来没跟袭人说过什么金陵十二钗、什么册子的事，更不可能讲给王熙凤听，王熙凤从哪儿得知她在警幻册子里？袭人居然也知道什么宝玉梦见一个册子。这种描写各种都是欲巧反拙，后语不搭前言，把《红楼梦》核心人物王熙凤草草收场。

那么，王熙凤应该是怎么样返回金陵的？还得先看第五回有关她的画、判词、红楼梦曲：

贾宝玉神游太虚境看到王熙凤的画是：后面便是一片冰山，上面有一只雌凤。其判曰：“凡鸟偏从末世来，都知爱慕此生才。一从二令三人木，哭向金陵事更哀。”“凡鸟”合起来是繁体“凤”。爱慕此生才，说王熙凤很有才能。一从二令三人木，红学家写了很多文章辩论，有这样说的，有那样说的，比较通行的说法是，一从，是王熙凤从父母之命嫁到贾府，到了贾府之后，二令，她就对贾琏发号施令，三人木，人和木合起来是“休”字，王熙凤开始奉父母之命嫁入贾府，不久就在贾府发号施令，最后的结果是劣迹败露被贾琏休回金陵娘家哭向金陵事更因更哀，所以，王熙凤是被休了之后活着哭向金陵的，并不是死了之后，在大家的哭声中回到了金陵。而且，她在哭向金陵之后，还有些故事。画的冰山，比喻王熙凤独揽大权却不能长久，这是借用一个典故《资治通鉴》用冰山形容杨国忠的权势。曹雪芹原有的构思，王熙凤依赖的贾府是冰山，太阳一化，它就倒了，王熙凤也倒了。

王熙凤在《红楼梦曲》里的曲子是［聪明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生前心已碎，死后性空灵。家富人宁，终有个家亡人散各奔腾。枉费了，意悬悬半世心，好一似，荡悠悠三更梦。忽喇喇似大厦倾，昏惨惨似灯将尽。呀！一场欢喜忽悲辛。叹人世，终难定！

这是写王熙凤的悲惨结局。王熙凤聪明反被聪明误，我曾经形容她像个铁凤凰，在贾府天空翱翔，抓钱，抓权。为金钱用尽心血、耍够计谋，最后劣迹败露，钱财尽失还丢了性命。至于贾府如何“家亡人散”，因曹雪芹原稿后几十回丢失，我们看到的后四十回家亡人散，已经是悲剧性减了百分之八十，虽然抄家，贾政又复职，还发还家产。都不是曹雪芹的构思。“卿卿”本来是夫妇间的爱称，《聪明累》用来调侃凤姐。

第五回王熙凤判词是“一从二令三人木，哭向金陵事更哀”，非常明确，她最终是被休回金陵。前八十回还有些别的伏笔，袭人站在穿堂门等宝玉从贾政处回来，脂砚斋评语点明，此穿堂门就是王熙凤扫雪拾玉的地方。王熙凤是少奶奶，她为什么扫雪？那就因为她的劣迹暴露后，贾琏确实是把她和平儿调个个，王熙凤成丫鬟扫雪。凤姐泼醋后李纨曾开玩笑说凤姐跟平儿应该调个个儿。这些伏笔说明，王熙凤劣行曝光后，先跟平儿调了个儿，成为扫雪的粗使丫鬟，她就在那儿扫雪时，她捡到贾宝玉的通灵宝玉，后被贾琏休掉，哭向金陵，带着通灵宝玉回去，最后由甄宝玉给贾宝玉送回来。王熙凤是哭向金陵才死的。

王熙凤在前八十回风采超常、聪明过人、语言轻俏、行为爽利，“少说有一万个心眼子”，倘若遇到命运如此跌宕的事情，王熙凤会有非常精彩的表现，但是后四十回不仅王熙凤全无风度，一点儿不能重现前文风采，她的这个哥哥王仁也有点欠真实，胞妹刚死就满嘴混账话，还找外甥女要钱，这是和巧姐命运判词的“狠舅奸兄”牵强附会，但这样写未免漫画化、仓猝化。至于亲姑妈王夫人和薛姨妈、亲表弟宝玉、亲表妹宝钗对临终凤姐这样的冷淡，也是非常不合情理。

那么，王熙凤到底因为什么病而死？后四十回完全没按照曹雪芹原来严密构思的路子走，曹雪芹构思王熙凤是因为妇科病血山崩而死，而妇科血山崩又和贾府冰山崩塌，也就是雌凤所站的冰雪之山崩塌联系到一起。后四十回再也不提前八十回写过的熙凤的病，而是几次写到王熙凤吐血，第九十三回，平儿说错了话，把水月庵说成馒头庵，王熙凤一听，吓怔了，咳嗽一会儿，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第一百一十回，王熙凤主持贾母丧事，一个小丫头来说：大太太说，二奶奶躲着受用去了，王熙凤一听，一口气闯上来，眼前一黑，嗓子一甜，喷出一口鲜血。王熙凤那是多么有社会经验和家庭中妇姑勃蹊、叔嫂斗法经验，何至于听错一句话，或受到一点儿刺激就立即吐血？而后四十回写王熙凤动不动就吐血，好像她也得了肺结核。和前八十回多次对王熙凤病症的描写完全错位。

曹雪芹构思的王熙凤死因，是因为是妇科病。前八十回把王熙凤的病写成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写得很细致。王熙凤曾经小产，小产后不知道调养，经常流血。王熙凤讳疾忌医，病了也不说，平儿问她一声觉得怎么样，她都会发脾气。因为王熙凤生病，曾经出现探春理家，虽然探春理家，许多重要事情还得王熙凤拍板。第七十二回，平儿对鸳鸯说出王熙凤的病，从鸳鸯嘴里，我们知道是血山崩。第七十四回抄检大观园后，王熙凤身体十分虚弱，开始用人参，第七十七回，给她配人参养荣丸。

香港红学家宋淇先生有本《红楼梦识要》，是水平很高的红学专著，他经过仔细考察，提出曹雪芹写王熙凤的病，采用多采多姿的手法，计，(一）伏线四次；(二）正面详细描写王熙凤的病两次；(三）正面交代王熙凤病两次；(四）王熙凤因病不克参加贾敬丧事、中秋赏月各一次；(五）借贾蓉之口、平儿和鸳鸯之口、宝玉和凤姐之口共三次。各种写法间隔使用，不露痕迹，使读者读来不嫌其烦，可见曹雪芹写王熙凤的病用心之深，功力厚，不愧脂评对他的誉美。宋淇先生又把红学家根据脂砚斋评语做出的王熙凤大结局总结为有八条线索，我们看看后四十回遵守过哪一条：(一）王熙凤遭受被责打的下人报复，第十三回王熙凤协理宁国府打了迟到的女仆，脂砚斋评语写：伏后文，这个被打的女仆将来会报复王熙凤，至于是在什么事上，以什么形式报复，我们已经不知道了。这条线索后四十回根本没提。(二）铁槛寺内弄权，受贿三千金，拆散一段姻缘，害死两个人，连累贾琏-齐败露，这是第十五回王熙凤弄权铁槛寺的情节。后四十回让张金哥和未婚夫的鬼魂出现。贾琏败露的事没写。(三）放高利贷事发，王熙凤放高利贷在第十六回等多回中有描写。后四十回是抄家过程中发现王熙凤放高利贷的债卷。(四）利用张华，勾结官府，告尤二姐事发，主要见于第六十八回酸凤姐大闹宁国府。后四十回在宁国府被抄中稍微提了提，没牵扯贾琏。(五）不见容于邢夫人。第七十一回“嫌隙人有心生嫌隙”已经有描写，邢夫人当众出王熙凤洋相。更早的描写是鸳鸯抗婚。后四十回写邢夫人说闲话导致王熙凤吐血。(六）夫妻反目成仇。凤姐在前八十回，呼风唤雨，不可一世，贾琏俯首臣服。第二十一回，平儿收拾贾琏外宿的铺盖，发现一绺头发，吓得贾连“脸都黄了”，幸而平儿替他瞒过。脂评的回总批有一句：“后日：王熙凤知命强英雄。”这是八十回后佚稿中的一个回目，描写凤姐败事后，在贾琏面前“强”也强不上来，只听其报复，所谓种种“回首时惨痛之态”可以想见。第六十九回，贾琏哭尤二姐说：“终究对出来，我替你报仇。”这些，后四十回都没有写到。(七）凤姐被休。第五回，金陵十二钗册子上，凤姐一幅的是：“一从二令三人木，哭向金陵事更哀。”第一句众议纷纷，而“人木”指“休”，已为大家所接受，金陵是凤姐的原籍，被休回老家，合情合理。后四十回没有写。(八）凤姐病死。后四十回没有写曹雪芹构思的王熙凤的病。曹雪芹构思的凤姐所患妇科病性质非常严重，王熙凤已经到了生命的终点，油尽灯枯，痛苦非凡，贾琏偏偏要报复她，体掉她，这时，王熙凤说话的气力都没有，勉强支持回金陵老家，很快就死了。王熙凤的结局没能按照曹雪芹的构思进行，是大不幸，红学家和红迷对曹雪芹在前八十回对王熙凤大结局的构想和王熙凤病的设计衷心折服，有位红迷说“恨不得坐时间飞机到那家人家去找出来抢回来一读原稿”。前八十回对王熙凤之死留下如此多的线索，续书作者如果认真研究、仔细运用各种手段，有可能写出比较感人的故事，像黛玉之死那样的故事，但是因为续书作者对整个贾府被抄已经做轻描淡写，跟贾府忽喇喇似大厦倾联系十分紧密的王熙凤之死，也就不可能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