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草类】淫羊藿：柳公服此愈足疾

淫羊藿

——从动物中得到的启示

现代在市场上，有两类中药的制品或说保健品最畅销，一类是美容产品，另一类就是补肾壮阳的产品。日本有一个很畅销的药酒养命酒，它之所以长效就是因为人们把它和补肾壮阳联系在了一起。30年前我在日本留学时就留意到这个产品，因为养命酒中有中药的肉苁蓉和淫羊藿。

淫羊藿来源

淫羊藿的发现是人类从动物身上得到的启示。名字就带着羊，藿字指豆叶。

《神农本草经》已经收录了淫羊藿，主阴痿绝伤。益气力，强志。陶弘景的《本草经集注》中也记载：“西川北部有淫羊，一日百遍合，盖食此藿所致，故名淫羊藿。”南北朝时有一个川北的老羊倌，放羊的时候见到山上长着一种草，长得非常快，能可长到一、二尺高。公山羊吃了这种草之后，会变得特别兴奋，和母山羊交配的次数一下子就增加了很多。陶弘景听了老羊倌讲的故事后，又经过自己的仔细观察，证实这种草的壮阳作用，于是他把这段故事写进了《本草经集注》。

淫羊藿来自于小檗科的多种植物，主要分布于中国、朝鲜半岛和日本，远至阿尔及利亚、意大利北部和黑海地区也有分布。

中国是淫羊藿的主要分布区域，有40种淫羊藿，其中可以入药用的大概有20种。《中国药典》记载的淫羊藿入药来源有5种，入药部位为叶。除了常见的代表性的淫羊藿Epimedium brevicornu Maxim.一种之外，还有一些同属的不同种。包括分布在北方的有朝鲜淫羊藿E.koreanum Nakai、分布在西南部的柔毛淫羊藿E.pubescens Maxim.和巫山淫羊藿E.wushanense T.S.Ying、分布在中部和东部的有箭叶淫羊藿E.sagittatum (Sieb.etZucc.) Maxim.。

淫羊藿组的叶子都是复叶，形态上有些小的差异，有的纸质薄一些、也有的革质厚一些，但它们的叶子有个共同的特点都是类心形。叶子基部两边不对称，叶子的主脉很明显，边缘有锯齿，茎秆像铁丝一样。在野外如果看到它的叶子很容易辨认出来。

2013年的夏天，我们的考察组到了贵州苗族侗族自治州的千户苗寨，对巫山淫羊藿进行了系统的考察。在那里我还遇到了我的校友，中国医科院药用植物研究所的郭宝林研究员，她研究了淫羊藿三十多年，常年蹲点在山区里，对淫羊藿的栽培事业做出了重大贡献。她很高兴地告诉我，现在淫羊藿的栽培已经获得了成功，不但解决了种植技术，而且在选育优质的药材。

淫羊藿的干燥叶

淫羊藿药用

现代科学研究证明，淫羊藿的确能使男子的精子数目增加，精子活力增强。对于因精子活力不足导致的不育症，淫羊藿效果还是很不错的。淫羊藿除了补肾壮阳以外，还有强筋骨，祛风湿的作用，特别对于治疗下肢瘫痪、治疗手足麻木等方面的疾病效果。这也是中医理论中所说的肾主骨，通过补肾来达到补骨的目的。

研究还发现，淫羊藿在预防和治疗现代常见疾病、多发病骨质疏松方面，也有不错的效果。最近有一个抗肝癌药即将上市，其中成分是来自于淫羊藿的新药。未来淫羊藿在海内外都有广阔的应用的前景。

唐代的柳宗元跟淫羊藿也有一段渊源。

柳宗元是唐宋八大家之一，他写过一篇《种仙灵毗》的五言诗，全文共有一百七十个字。我觉得这首诗就是一篇非常精彩的医案。其中非常生动地记叙了柳宗元服用淫羊藿治病的经历。那是柳宗元被贬到永州时发生的事，也就是现在的湖南零陵一带，那时候自然环境非常恶劣，柳宗元另外一名篇《捕蛇者说》也是在永州完成的。

因为当地的生活环境特别差，柳宗元到了那里不久便疾病缠身。他在诗中写到：“杖藜下庭际，曳踵不及门。”双腿无力，行动不便，即使是拄着拐杖都挪不开步，连大门都出不了。有一位老药农看到了，非常同情他，向他推荐了当地的一种草药灵毗——就是淫羊藿。柳宗元服用后，不到十天就见效了。“服之不盈旬，蹩躠皆腾骞。”服用了这种药不到十天，柳宗元不但扔掉了拐杖，而且还能像年轻人一样走路轻快，健步如飞了。

柳宗元随后上山找到这种草药，并下得山来亲自栽种、采摘和加工，按时服用。

不过柳宗元记载下来的名字仍为灵毗。民间又叫成了“仙灵脾”，后来仙灵脾就成了淫羊藿的别名。有的中医开处方时也会写这个名字。

名方二仙汤

中医妇科里有一个补肾的名方，叫二仙汤，主要用于治疗更年期综合症、骨质疏松症、卵巢早衰等。淫羊藿不仅仅可以给男性用，女性也同样可以用。二仙汤的二仙和补气血的龟鹿二仙胶不一样，那里指是鹿角胶和龟板胶。二仙汤的君药就是两个大仙——仙灵脾和仙茅。

淫羊藿的壮阳效果虽然不错，但在中医古文献中早有提示服用淫羊藿能产生“令人有子”和“无子”两种完全不同的效果。中医临床用药不及则药力难求，太过则功效反失。

对于阳痿的患者来说，服用淫羊藿能起到壮阳气、有助于增强生育功能的作用。如果是正常人若长期大量的服用，房事过度耗伤了元阳，则物极必反，反而会导致肾衰、丧失生育功能。

《神农本草经》把淫羊藿列在了中品里就是要提醒人们，淫羊藿有利也有弊，一定要对症下药才能发挥好作用。

动物给人的启示

自然界中，动物有很多奇特的本领是人类的老师。由此也出现了一门学科，仿生学。青蛙天生就会游泳，人类模仿青蛙学会了蛙泳。人类看到了鱼翔浅底，发明了船和潜艇。人类又模仿蝙蝠发明了雷达。

同样，古人在研究和使用中药时，从动物身上也得到不少启示。

我曾经研究过中药的辛夷，辛夷是治疗鼻炎的常用中药，而我个人也经常关注治疗鼻炎的相关中药。以前我讲到皂角和通关散时，通关散里有一个药叫鹅不食草，这也是治疗鼻炎的常用药。

记得我在刚学中药的时候，给病人推荐过一个治鼻炎的方子，其中有辛夷也有鹅不食草。结果病人给我打电话，说他喝了药以后有翻肠倒肚、闹心的感觉。这时我才想起来，其实这个药的名字已经提示了我们，连鹅都不喜欢吃的药，人吃了能舒服吗？人吃了鹅不食草很容易引起恶心、呕吐。

吐法是中医临床上常用的治病方法，八法之一，汗吐下和，温清消补。人类懂得涌吐法，动物也懂得涌吐法。比如，猫吃了有毒的东西会又吐又泻。有时猫就会寻找一种有毒的草药藜芦来吃，吃了以后就会吐，吐干净了就好了。

野外考察时，特别是进入原始森林时，随行一般都会带上一条猎狗开路。也有药农告诉我，狗不怕蛇，即使狗被毒蛇咬伤，它也是迅速去找一些青草吃。因为有毒蛇出没的地方，一般都能发现解药，解蛇毒的草药。常用来治疗蛇咬伤的半边莲、田基黄还有七叶一枝花，都是可在野外找到的。

人类从动物身上得到的启示，这样的例子还可以举出很多。淫羊藿的发现也再次提示人类，在探索大自然的过程当中，在四处寻医问药的过程中，病人是医生的老师，动物也是人类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