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性的启蒙-9

第三章-性的启蒙-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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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企图把自己的节奏强加给他的性伙伴,竭力使她达到性欲高潮,那是犯了一个严重错误:往往他只成功地粉碎她以自己的特殊方式体验的性欲形式。【注】给自身一个终结,这是一种相当具有可塑性的形式:在阴道中,或者在整个生殖系统中局部性的某些痉挛,或者来自全身的痉挛,可以构成一种解决方式;在某些女人身上,痉挛相当有规律而且相当强烈,可以看成性欲高潮;但是一个做爱的女人也可以在男性的性欲高潮中找到一个使她平静和满足的结局。性欲的形式也有可能以持续的方式,不受阻碍地平静消解。性交成功并不像许多小心翼翼的男人简单认为的那样,要求快感的精确同步,而是要求建立一种复杂的性欲形式。许多人设想,让一个女人“感到快感”是一件关乎时间和技巧的事,因此也就是运用暴力;他们不知道,女人的性欲多么受到整个情境控制。我们说过,情欲在女人身上是一种陶醉;它要求完全的舍弃;如果话语或动作妨碍了抚摸的魅力,陶醉就会消解了。女人往往闭上眼睛,这是理由之一:生理上,这里有一种补偿瞳孔放大的本能反应;但即使在暗处,她仍然垂下眼帘;她想去掉一切背景,去掉当下、她本人和她的情人的特殊性,她想消失在像母亲体内一样难以分辨的肉体黑暗中。她尤其更想取消在她面前使男性矗立的隔阂,想同他融合在一起。前文已经说过,她把自己变成客体的同时,也想成为一个主体。她比男人更深地异化,由于她整个身体都处于欲望和不安中,她只在同性伙伴结合时才是主体;必须让获得和给予在双方身上相结合;如果男人只限于获得而不给予,或者,如果他给予快感而没有获得快感,她便感到自己被操纵;一旦她成为他者,她就是非本质的另一方;她必须否认他性。因此,对她来说,身体分开的时刻几乎总是痛苦的。男人在性交之后,无论是感到忧郁还是快乐,是被本性愚弄了还是征服了女人,无论如何要否认肉体;他又变成完整的身体,他想睡觉,洗一个澡,抽一根烟,出去走走。她则想延长肉体接触,直到使她感到肉体的陶醉完全消失;两人分开像新的断奶一样,是痛苦的分离;她对过于突然离开她的情人感到怨恨。尤其伤害她的是,与刚才她相信的融合相背离的言语。玛德莱娜·布尔杜克斯叙述过“吉尔的女人”的故事,当她的丈夫问她:“你到达高潮了吗?”她退缩了。她用手捂住他的嘴;这个词使很多女人憎恶,因为它把快感压缩成一种内在的分开的感受。“够了吗?你还要再来吗?好吗?”提出问题的事实本身,表明分开,把性交变成一个由男性指挥的机械的活动。正因如此他提出这个问题。远远超过融合和相互性,他追求支配;当夫妇的一体解散时,他又重新成为唯一的主体,需要深情的爱和极大的宽容才能放弃这种特权。他喜欢女人感到受屈辱,不由自主被占有;他希望占有她的部分比她奉献的再多那么一点。如果男人身后不是有一大堆情结,使他把做爱看成一场搏斗,女人就会省去许多困难,这时,她可以不把床看成竞技场。


然而,人们在少女身上看到自恋和自尊的同时,也看到一种想要被支配的愿望。据某些精神分析学家看来,受虐心理是女人的特点之一,正是由于这种倾向,她会适应自己的性的命运。但受虐心理的概念十分混乱,我们必须详细加以考察。

精神分析学家根据弗洛伊德的观点,区分了三种受虐心理:一种在于疼痛与快感的联系,另一种是女性对性的依附性的接受,最后一种立足于自我惩罚的机制上。女人之所以有受虐心理,是因为在她身上,通过失去贞操和分娩,快感和疼痛是联结在一起的,还因为她接受被动的角色。

首先必须指出,将性欲的价值归之于疼痛,完全不能构成被动屈从的行为。疼痛往往有助于使肌肉紧张,唤醒被骚动和快感的强烈本身麻痹了的感觉;这是在肉体的黑夜中爆发的一道强光,它把昏倒在炼狱中的情人夺走,为的是让他能够重新投入炼狱中。正常来说,疼痛属于性欲狂热;喜欢互相给予快感的两个身体,竭力互相感受,互相结合,千方百计互相比较。在性欲中有一种自我分离,一种激情,一种迷醉,痛苦也消除自我的限制,它是一种超越和顶点;痛苦总是在狂喜中起到巨大作用;众所周知,美妙感觉和痛苦互相关联:抚摸会变成折磨,酷刑会引发快感。拥抱很容易导致咬、捏和抓;这些行为一般不是虐待性的;它们表达了融合的愿望而不是毁灭的愿望;忍受痛苦的主体也不寻求否认自己和侮辱自己,而是结合;再说,这些行为不是男性特有的,远非如此。事实上,痛苦只是在作为奴役的表现被把握和接受时,才有受虐的意义。至于失去处女贞操的疼痛,它并不与快感相伴随;所有女人都害怕分娩的痛苦,她们也很高兴现代的方法使她们免除这种痛苦。疼痛在她们的性欲中和在男人的性欲中占有一样的位置。

另外,女性的顺从是一个十分模糊的概念。我们已经看到,在大部分时间中,少女在想象中接受一个半神、一个英雄、一个男性的支配,但这仍然只是一种自恋的游戏。她根本不准备在现实中忍受这种权威的肉体表现。相反,她往往拒绝她所赞赏和尊重的男人,把自己交托给一个平庸的男人。在幻想中寻找具体行为的关键是错误的,因为幻想是作为幻想被创造和被拥有的。女孩带着恐惧和顺从的混合心情幻想受到侵犯,却并不愿意受到侵犯,如果这种事真的发生了,就会是可怕的灾难。我们在玛丽·勒阿杜安的作品中看到过这种分离的典型例子:

在走向自惭形秽的路上,还有一部分,我要收缩鼻孔,心跳着进去。正是由爱而生的肉体享受把我引导到简单的官能之乐……没有一种隐而不露的耻辱,我不在梦想中犯下过。我忍受着各种各样自我肯定的需要的折磨。【注】


还必须提到玛丽·巴什基尔采娃的例子:

我整个一生都寻求自觉自愿地置身于某种想象的支配中,但我试过的所有男人和我相比都这样平庸,我对他们只感到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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