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成长:第一章-童年-13

第一部-成长:第一章-童年-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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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大多数少女来说,事情都以同样方式发生。她们之中的许多人害怕将她们的秘密告诉周围的人。有个女友告诉过我,她没有了母亲,和父亲还有一个小学女教师生活在一起,在别人发现她来月经之前,她藏起弄脏的内裤,在恐惧和羞耻中度过了三个月。甚至农妇,由于她们知道动物生活粗俗的一面,可以说有抵抗力了,但由于在农村中月经仍然有禁忌的性质,她们也怀着恐惧感到这种诅咒,我认识一个年轻的农妇,她整个冬天在冰冷的溪水里偷偷地洗她的内裤,甚至湿漉漉地又穿在身上,掩盖她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可以举出上百个相同的例子。甚至承认这惊人的不幸也不是一种解脱。无疑,很少有母亲粗暴地打女儿的耳光,说道:“笨蛋!你太年轻了。”但不止一个母亲表现出恶劣情绪;大多数母亲不给孩子足够的指点,孩子对第一次月经带来的新情况忧心忡忡,她寻思,将来是不是还有别的意料不到的痛苦;或者她设想,今后,一个男人在场或者与之接触,她就会怀孕,她对男性感到真正的恐惧。即使人们以明智的解释使她免除这些焦虑,也不能使她轻易地获得心境平静。以前,女孩会有点自欺地把自己设想为没有性别的存在,也有可能不这样想自己;她甚至会梦想,有天早上她醒来时变成男人;现在,母亲和阿姨、婶婶带着恭维的神情窃窃私语:“眼下这是个大姑娘了。”女人群体获得胜利,她属于她们。她无可挽回地列入女人的一边。她也许会为此而骄傲,她认为自己变成了一个大人,她的生存就要发生激变。例如,蒂德·莫尼埃【注】叙述道:


我们之中有好几个人在假期中成了“大姑娘”,另一些人读中学时已经是大姑娘了,于是一个接一个到院子的洗手间去,她们像女王接待臣民一样,坐在她们的王座上,而我们去“看血”。

但女孩很快会失望,因为她发现,她没有获得任何特权,生活一如既往。唯一的新东西,就是每月重复的不洁之事;有些女孩知道了注定要忍受这个命运时,哭泣好几个小时;进一步加剧她们反抗的是,这种可耻的污点男人是知道的,可她们至少希望,女性屈辱的处境面对他们裹上神秘的面纱。但是不,父亲、兄弟、堂表兄弟,男人都知道,甚至有时开玩笑。正是在这时,女孩身上产生对自己过于肉感的身体的厌恶,而且加剧了。第一次突袭过去以后,月经的不快并没有随之消失,每次,少女面对从体内升起的淡淡的臭味—沼泽地、枯萎的紫罗兰的气味—面对不那么红的血,比小时候刮伤流出的鲜血更加可疑,重新感到同样的厌恶。她日夜都要想着换月经带,注意自己的内裤、床单,解决千百个实际而又令人生厌的小问题;在节约的家庭中,月经带每个月都换洗,重新放到叠好的手帕中间;必须把这些从自己体内排出的脏东西交给负责洗涤的人手中:洗衣妇、仆人、母亲、姐姐。药房里出售的这类卫生纸放在“茶花”、“火绒草”一类写着花名的匣子里,用后扔掉;但在旅行中、度假中和远足中,摆脱卫生纸就没有那么方便,厕所的马桶尤其禁用。《精神分析日记》【注】中的小女主人公描绘她对卫生纸的恐惧,甚至面对她的姐妹,来月经时她也只同意在黑暗中脱衣服。这妨碍人的、讨厌的东西,在剧烈运动时会脱落;比起在街上丢掉短裤是更糟的屈辱,这种可怕的前景有时导致精神衰弱症。出于自然的恶作剧,不适和痛苦往往只在出血之后才开始,而出血的开头可能被忽略;少女往往月经来得不规律,她们担心在散步时、在街上和朋友家里突然来月经;她们担心—像德·谢弗勒兹夫人【注】那样—弄脏衣服和坐椅;这种可能性使有些女孩处在持久的焦虑中。少女越是对女性的缺点感到厌恶,就越是不得不警惕地想到这一点,以免因意外事件或者吐露秘密而承受这奇耻大辱。



下面是李普曼医生【注】在对青少年性问题的调查中,对此所获得的一系列回答:


十六岁我第一次感到不适时,一天早上,发现来了月经,我十分害怕。说实话,我知道这会发生,但我是这样羞耻,睡了整整半天,对所有问题我都这样回答:我不能起床。

我还不到十二岁,便第一次感到不适,我惊呆了。我恐惧万分,由于我母亲只简单地告诉我,每月都要来的,我把这看做十分下流的事,我拒绝承认,男人不会有这种事。

这次冒险经历使我母亲决定对我进行性启蒙,同时没有忘记解释月经。当时我第二次感到失望,因为我一感到不适,便兴高采烈地跑到我母亲房里,她还在睡觉,我把她叫醒,大声说:“妈妈,我有了!”她只回答了我一句:“你就为这事把我叫醒呀!”不管怎样,我把这事看做我一生中真正的大变动。

因此,当我第一次感到不适,证实出血过了几分钟还没有终止时,我感到极其恐惧。然而,我一点也没有对别人透露,连对母亲也只字不提。我刚过十五岁。我至多只有一点痛。只有一次我痛得非常厉害,昏了过去,我躺在房间的地板上差不多有三小时之久。但是,我对此没有再多说什么。

当我身上第一次出现不适时,我差不多是十三岁。我班上的同学和我,我们已经谈起过这件事,轮到我变成一个大姑娘,我感到非常骄傲。我非常庄重地向体育老师解释,我不可能上课,因为我感到不适。

并不是我母亲给我启蒙的。她在十九岁时才来月经,生怕因弄脏了内裤而受责骂,把内裤埋在田野里。

我到了十八岁,这时我来了月经。【注】我缺乏一切启蒙知识……夜里,我大量出血,伴随着强烈的腹痛,我无法休息一下。从早晨起,我的心扑通乱跳,我跑到母亲那里,不停地哭泣,向她讨主意。但是我只得到这严厉的责备:“你本应早点发觉,不该弄脏床单和床。”这就是全部解释。我自然在脑子里翻来覆去寻找一遍,想知道我可能犯了什么罪,我感到可怕的苦恼。


我已经知道情况如何。我甚至急不可待地等待着,因为我希望我母亲给我透露孩子是怎样生出来的。这一天到来了,但我的母亲保持沉默。然而我感到非常快乐:“现在,”我心想,“我也可以生孩子了,我是一位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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