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神话:第一章-13

第三部-神话:第一章-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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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圣母马利亚是最完美的形象,是再生和献身于善的女人中最普遍受崇敬的一位,研究一下她是怎样通过文学和画集出现的,将会大有裨益。下面是中世纪虔诚的基督徒向圣母默念的连祷文的一段摘录:

……崇高的圣母,你是多产的露水、快乐之泉、仁慈之渠、平息我们的狂热的活水之井。
你是天主给孤儿喂奶的乳房……
你是一切善的骨髓、面包心和核心。
你是不使诡计、爱从不改变的女人……
你是牺牲洗涤池、治愈麻风病人的药、灵活的物理学家,在萨莱诺和蒙彼利埃【注】无出其右……
你是妙手回春的贵妇,你那么美、那么白、那么长的手指治愈病人的鼻子、嘴巴,造出新的眼睛和新的耳朵。你平息狂热,使瘫痪的人重新活动起来,使懒惰的人振作起来,使死人复活。


在这些祈祷文中,可以看到上文所说的大部分女性特质。圣母是生殖力、露水、生命的源泉;很多形象把她安排在井、泉水、喷泉旁边;“生命之泉”的说法是流行最广的说法之一;她不是造物主,但她使土地肥沃,使埋藏在地底下的东西在阳光下喷发。她是事物外表下封闭着的深邃事实:核心、骨髓。因为她,欲望平息了,她献身给男人以满足他。凡是生命受到威胁的地方,她去拯救这生命,使它复原,她治愈人,使人强壮。因为生命来自天主,作为人和生命之间的中介,她也是人类和天主之间的代言人。德尔图良说“魔鬼之门”,但变形之后,她成了天堂之门;绘画给我们表现的是她向天堂打开一扇门或者一扇窗户,或者,在大地和天空之间竖起一架云梯。更明晰的是,她成了律师,在她的儿子身边,为人类的得救辩护,许多描绘末日审判的油画表现圣母敞开胸怀,以光荣的母性的名义,恳求基督。她把孩子放在大衣的皱褶中保护他们;她仁慈的爱紧随他们到海洋、战场,经历重重危险。她以仁慈的名义打动神的法庭,可以看到“掌管天平的圣母”微笑着使放上灵魂的秤盘向善的一边倾斜。

这个仁慈和温柔的角色,是一切归于女人的最重要的角色之一。女人即使融入社会,也灵活地越出界限,因为她具有生命潜伏着的宽宏。在男人想要实现的计划和自然的偶然性之间存在的距离,在某些情况下似乎是令人不安的;当女人过于驯顺,不会威胁男人的事业,只限于充实这事业和使它过于扎眼的方面变得灵活一些的时候,她就变成有用了。男性的神代表命运;在女神这一边,可以看到抽象的善良、任性的恩惠。基督教的天主有着正义的严厉;圣母有着仁慈的温柔。在人间,男人是法律、理性、必然性的保卫者;女人了解男人和他相信的必然性所固有的偶然性;在她的嘴唇上面绽开的神秘的讽刺和她灵活的宽宏大度由此而来。她在痛苦中生孩子,她照料男人的伤口,她给新生儿喂奶和埋葬死人;她从男人那里了解到一切侮辱他的骄傲和意志的东西。她一边在他面前屈膝,让肉体屈从于精神,一边坚守住精神的肉欲界限;她怀疑男人坚实的建筑的严肃性,她磨平这些建筑的棱角;她加进无偿的奢华和意想不到的妩媚;她对男人的魅力,来自这一事实:她能温柔地使他们虚心意识到他们真正的状况;这是她醒悟的、痛苦的、带讽刺意味的、多情的智慧之秘密所在。甚至轻佻、任性和无知在她身上也是迷人的品质,因为它们在世界之内和之外得到发展,而男人选择在这个世界中生活,但不愿感到被禁闭其中。面对确定的意义、按有用目的制造的工具,她彰显原封不动的事物的神秘;她让诗歌的气息掠过城市街道和耕作过的田野。诗歌要截取日常的散文之外存在的东西,女人是有巨大诗意的实体,因为男人在她身上投射了他决定不愿成为的一切。她象征着梦;对男人来说,梦是最内在又最外在的在场,是他不愿意要、不愿意做却又渴望和不能达到的东西;作为深邃的内在性和遥远的超越性的神秘他者,把自己的特点赋予他。正因此,奥蕾莉亚拜访梦中的奈瓦尔【注】,她以梦的形象赋予他整个世界。“她开始在明亮的阳光下长大,花园逐渐成形,花坛和树木变成她衣服的蔷薇花饰和齿形边饰;而她的脸和手臂把它们的轮廓印在天空紫红的云彩上。我目睹她随着变形而消失,因为她好像消失在自己的巨大形体之中。‘不要离我而去!’我喊道,‘因为大自然随着你而死去。’”


既然女人是男人诗歌活动的内容,那么女人就是他的缪斯,缪斯是女人。缪斯是造物主和他从中汲取的自然源泉之间的中介。男人正是通过其精神深深扎入自然中的女人,探测寂静和丰产黑夜的深渊。缪斯自身什么也没有创造,是变得聪明的西比尔驯顺地成为主人的女仆。即使在具体和实用的领域中她的建议也将会是有用的,男人想在不要他的同类援助的情况下达到他设想的目的,他往往讨厌另一个男人的意见;他设想女人以其他价值的名义,以他不想掌握的、超过他本能的、更直接与真实一致的智慧的名义同他说话;这是埃吉里娅【注】给予咨询者的“直觉”;他谦逊地询问她,就像询问繁星那样。这种“直觉”一直介入到事务或者政治中,阿斯帕西娅和德·曼特农夫人今日还从事这种兴旺发达的职业。【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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