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历史-14

第二部-历史-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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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的几个世纪,在那些地位或财产使之从日常道德中解放出来的女人中,这种放荡也是可以看到的自由的主要形式;日常道德从总体上说像中世纪时一样严格。至于要积极地实现自由,仍然只有一小部分人做得到。王后总是有特权的:卡特琳娜·德·梅迪奇、伊丽莎白一世、伊莎贝拉一世【注】都是杰出的女君主。有几个杰出的圣女也受到尊敬。阿维拉的圣德肋撒【注】的惊人命运几乎可以与圣凯瑟琳的命运以同样方式来解释:她在信仰天主中汲取对自身的牢固信念;她将适合于自己身份的品德升到最高点,让自己得到听她忏悔的神父和基督教世界的支持,由此她可以摆脱一个修女的普通地位;她创建修道院,管理修道院,她漫游、工作,以一个男人敢于冒险的勇气坚持下去;社会没有给她设置障碍;甚至写作也不是一种大胆行为,听她忏悔的神父要她这样做。她出色地表现出,一旦出于惊人的偶然,给了一个女人通常给予男人的机会,她也可以达到男人一样的高度。



但事实上,这些机会是很不平均的;在十六世纪,女人仍然很少受教育。布列塔尼的安娜【注】将很多女人叫到不久以前只看得到男人的宫廷里;她千方百计组织一队陪伴王后的少女,她关心她们的教育,胜过关心她们的修养。在这些不久便以思维、知识、著述脱颖而出的女子中,大部分是贵妇:德·雷斯公爵夫人、德·利涅罗勒夫人、德·罗昂公爵夫人和她的女儿安娜;最著名的是王妃:玛戈王后和纳瓦拉的玛格丽特【注】。佩尔内特·杜·吉耶【注】好像是一个平民女子;但路易丝·拉贝【注】可能是一个高级妓女,无论如何,她的生活作风极为自由。



十七世纪的女性主要在智力方面继续独树一帜;上流社会的生活在发展,文化在传播;在沙龙中女人所起的作用巨大;由于她们没有投身于建设世界,她们有闲暇投身到交谈、艺术和文学中;她们没有受到正规的教育,但是,通过交谈、阅读、私人家庭教师的教育或者公共讲座,她们终于获得了高于她们丈夫的知识:德·古尔奈小姐、德·朗布耶夫人、德·斯居代里小姐、德·拉法耶特夫人、德·塞维尼夫人【注】在法国享有广泛的声誉;在法国以外,同样的声誉与伊丽莎白王妃、克里斯蒂娜女王【注】、舒尔曼小姐的名字相连,后者与整个学术界通信。女人由于拥有广博的学问及随之而来的威望,终于干预男人的世界;许多雄心勃勃的女人从文学和爱情决疑论滑向政治阴谋。一六二三年,教皇大使写道:“在法国,一切大事件、一切重大的阴谋往往都取决于女人。”德·孔代王妃制造了“妇女密谋”;奥地利的安娜【注】受到一批女人包围,她乐意听取她们的建议;黎塞留【注】乐意倾听德·艾吉永公爵夫人【注】的意见;众所周知,在投石党事件【注】期间,德·蒙巴赞夫人、德·谢弗勒兹夫人、德·蒙庞西埃小姐、德·龙格维尔公爵夫人、安娜·德·贡扎格【注】和许多其他女人起了什么作用。最后,德·曼特农夫人【注】做出了一个光辉例证,表明一个灵活的女顾问能对国家事务起到什么影响。女人作为激励者、顾问、阴谋家,以间接方式起到最有效的作用:西班牙的于尔森王妃【注】统治时具有更多的威望,可是她的生涯短促。在这些杰出贵妇之外,有几类人物在摆脱资产阶级束缚的圈子里确立地位;可以看到出现一种新类型人物:女演员。一五四五年,第一次看到一个女人出现在舞台上;一五九二年,仍然只有一个女演员;十七世纪初,大部分女演员都是男演员的妻子;随后她们在职业和私生活中取得独立。至于交际花,在弗丽内、英佩里亚以后,在尼侬·德·朗克洛【注】身上找到最完美的体现:她善于利用自己的性别,并超越它;由于生活在男人中间,她具有男性的优点;作风的独立使她倾向于精神独立,尼侬·德·朗克洛将自由发展到当时一个女人所能达到的极限。



在十八世纪,女人的自由和独立还要扩大。原则上风俗仍然是严厉的:少女只接受简单的教育;让她结婚或者进入修道院都不需要征得她的同意。资产阶级是上升阶级,它的存在巩固了,强加给妻子严格的道德。但相反,贵族的解体允许上流社会女人最大的放荡,甚至上层资产阶级都受到这些榜样传染;无论修道院还是家庭,都不能约束女人。对她们当中的大多数人来说,这种自由再一次是否定的和抽象的:她们仅限于寻找快乐。但是聪明的和有雄心的女子,为自身创造了行动的可能性。沙龙生活获得新发展:人们相当清楚若弗兰夫人、杜·德方夫人、德·莱斯皮纳斯小姐、德·埃皮奈夫人、德·唐森夫人【注】所起的作用;女人作为保护人、灵感来源,构成作家特别喜爱的读者;她们关注文学、哲学、科学,她们像杜·沙特莱夫人【注】那样,有自己的物理工作室、化学实验室,她们做实验,她们解剖;她们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加积极地干预政治生活;德·普里夫人、德·马伊夫人、德·沙托纳弗夫人、德·蓬巴杜夫人、杜·巴里夫人【注】轮番统治着路易十五【注】;几乎没有一个大臣没有女顾问;以致孟德斯鸠认为,在法国,一切都是由女人完成的;他说,她们构成“国家中的一个新国家”;柯莱【注】在一七八九年前夕写道:“她们在法国人中占据着极大优势,她们让法国人这样屈从自己,以致法国人只听从她们去思想和感觉。”在上流社会女子旁边,还有女演员和风流女子,她们享有广泛声誉:索菲·阿尔努、朱丽·塔尔马、阿德里安娜·勒库夫勒【注】。



这样,在整个旧制度下,想有所作为的女人最容易接近的是文化领域。然而,没有女人达到但丁或莎士比亚的高峰;这个事实可以通过她们地位的总体平庸来解释。文化从来只是女性精英的特权而不是群众的特权;男性天才往往出自群众;甚至享有特权的女子也会在她们周围遇到障碍,阻止她们到达高峰。什么也不能阻止圣德肋撒、叶卡捷琳娜二世的飞腾,但有上千种情况联合起来反对女作家。在弗吉尼亚·伍尔夫【注】的小书《一间自己的屋子》中,她以创造一个虚构中的莎士比亚妹妹的命运来自娱;当莎士比亚在中学里学会一点拉丁语、语法、逻辑时,她在家中仍然处于完全无知的状态;当他偷猎、跑遍田野、同女邻居睡觉时,她却在父母的眼皮下缝补破衣烂衫;即使她像他一样大胆离家,到伦敦去寻找发财机会,她也不会变成女演员,自由谋生:要么她被领回家去,被强迫出嫁;要么她受到诱惑,被人抛弃,声誉扫地,绝望地自杀。也可以想象她变成一个寻欢作乐的妓女,一个莫尔·弗兰德斯那样的女人,就像丹尼尔·笛福【注】生动描绘的那样,但无论如何,她不会指挥一支军队和写作悲剧。伍尔夫指出,在英国,女作家总是引起敌意的。约翰逊博士把女作家比做“一条用后腿走路的狗,这不是很好,但令人惊奇”。艺术家比任何人更关注他人的见解;女人紧紧地依赖他人的见解,可以设想,对一个女艺术家来说,需要什么力量才敢对此置之不顾;通常她在这种斗争中耗尽精力。在十七世纪末,身为贵族、没有孩子的温希尔西夫人试图冒险写作;她的作品的某些段落表明,她具有敏感和诗意的本质;但是她在仇恨、愤怒和恐惧中衰竭了:

唉!一个拿起笔的女人
被看做这样自以为是,
以致她决不能赎罪!



几乎她所有的作品都用来表达对女性境况的愤怒。纽卡斯尔公爵夫人的情况也一样;她也是贵妇,她写作引起了愤慨。她愤怒地写道:“女人像蟑螂或者猫头鹰一样生活,像虫子一样死去。”她受到侮辱和嘲笑,只得在自己的领地里闭门不出;尽管她的气质宽宏,也变得半疯狂了,只能产生荒唐的蹩脚作品。直到十八世纪,平民女子阿芙拉·贝恩成为寡妇以后,才像男人一样以笔耕为生;其他女子追随她的榜样;但即使在十九世纪,她们仍然时常不得不隐藏起来;她们甚至没有“一间自己的屋子”,就是说,她们享受不到物质的独立这种内心自由所必需的条件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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