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声剧】第178集 不安与紧张

【本集简介】

在这一集您将听到，英国国内的政治局势，一如既往地和前线战场一样紧张。许多人对丘吉尔的战略规划持反对态度，掌玺大臣克里普斯爵士就是其中的代表。好在为了维系局面，丘吉尔和他的反对者们都保持了克制，因而将主要的精力留到了应对战争局面上去。

虽然我们在地中海两端的重大作战计划均已确定，而且各项筹备工作也正在推进，但这段等待的时间却是压抑而又极度紧张的。

我执掌政务的这段时期，我们在军事上节节败退。虽然国土没有遭到入侵，但处境极为艰难。达喀尔惨败、防守希腊失败、克里特岛失守、香港沦陷、新加坡惨败、缅甸也被日本占领、奥金莱克在沙漠地区又一次失败、托布鲁克投降，以及迪耶普的失败，都让我们痛心不已。如今我们与美苏两个国家结盟，这能保证我们获得最终的胜利。但致命威胁消除后，人们的指责和批评纷涌而至。我领导指挥作战的整体方针和方法也遭到质疑和反对。

在这段前景黯淡的间歇期，没有人把我轰下台或要我改变方针。如果我被迫辞职，所有的责任都会落在我肩上，而当最终胜利来临的时候，人们会认为胜利之所以这么晚，是因为我辞职的太晚。的确，战争的整个格局即将改变。从此以后，我们注定要取得越来越多的胜利。在这一新阶段，我并没有失去参与其中的权利，这是因为战时内阁的团结、同僚对我的信任、议会的忠诚和全国人民的善意。

我的朋友特伦查德勋爵，同我相识、共事已超过二十五年。他写了一份十分有影响力的文件，其中提出了实施集中轰炸的主张：

时间紧迫，我们正处于需要抉择的时刻。风险在于我们打算兵分两路，同时我们的空军不可避免地卷入宏大的作战计划，在空战和陆战两方面持久作战。

我国将在今年或明年加入欧洲大陆的地面战争，这会对德军大有好处，让敌方将手中保留的大量兵力调来对付我们。而我们对德的优势在于英美联合空军……

相对于火药和现代化的战舰的出现，现代战争在战术上的变革要大得多。自1939年以来，空军迅速发展。如今的炸弹和轰炸机与战争刚爆发时所使用的已大不相同。如果我们将力量集中在一项能实现且能很快实现的政策方面，那我们的武器力量就会发挥出无穷的威力。如果我们决心集中使用空军力量，不但能拯救几百万人，还能将战争缩短数月，甚至数年。既然敌人能用“坦克闪电战”征服波兰和法国，那么我们也能采取“轰炸机闪电战”粉碎德国。

尽管我认为他的观点偏颇，赞同者寥寥无几。但我非常希望能对所谓关于“滥炸德国”的抨击和诋毁轰炸的运动进行驳斥，而且像特伦查德勋爵这样的权威人士写的报告非常重要。于是我派人将它印刷出来，交给战时内阁和三军参谋长传阅。

然而，对我们战争方式批评得最为严厉的当属掌玺大臣斯塔福德·克里普斯爵士。克里普斯同我关系恶化，将会引发一场政治危机。8月底我从国外归来时，发现他对指挥作战的中央政府机构的效率产生了严重怀疑。他认为，工人们一旦听闻他们竭尽全力生产出来的武器依然无法满足利比亚方面的需要，就会灰心丧气；有制造新型武器、设备的想法的科学家和技术人员得不到鼓励；官员办事拖延，委员会数量激增却浪费资源，这一切让商人极为恼火；三军官兵因领导不力而苦恼焦虑。在克里普斯看来，当务之急是改组一系列政府机构。在作战技术指挥这一主要问题上，我同他的观点截然不同。他确实没有建议罢免我或撤我的职；相反，他建议，我身为国防大臣应有三位顾问从旁协助，监督联合计划委员会，并将全部时间投入宏观军事计划的制订。简单来说，即国防大臣本人应作为最高统帅，直接指挥遍布世界各地的陆、海、空三军。

我觉得这种二元制度是不会成功的。在我看来，作战指挥的指导性原则是作战计划应由有权执行该计划并为此负责的人制定。参谋长委员会及其附属机构完全能满足拟定三军计划的需求。而设立一个与负责作战的参谋部分离开来的作战计划局，从原则上看就是错误的，因为这就设立了对立的两个机构，一个需要负责，另一个无须负责，但在名义上这两者的地位又是相同的。这会使大臣们时常需要忽视其中一个机构的意见，也会立即直接引发严重的摩擦。如果不负责执行计划的话，任何聪明人都能为赢得一场战争制订出一些计划。只要负责制订计划的参谋人员是负责执行计划的三军首脑的下级，就应当鼓励他们发挥这样的聪明才智。但我不愿意让一个有名无实的智囊团随便浏览我们的机密，也不准备在各种委员会和报告已经非常多的情况下，再增添一个这样的机构，收取他们的报告。处理这些事务的长期经验教导我，国防大臣必须与那些可以执行决议并对其结果负责的军事长官们一同工作，并且经由他们展开工作。

我以这些及其他类似论点同掌玺大臣据理力争，希望让他同意我的观点。这些严肃的讨论占了9月大部分的时间。

【日房间争论声】

第一幕：争论

出场角色：丘吉尔、秘书、克里普斯

克里普斯：首相在吗？我要立刻面见首相。

秘书：请您稍等，掌玺大臣，首相正在处理一些私人事务。一会儿处理完毕了我会通知您。

克里普斯：（焦躁）看在上帝的份上，还有什么事情能比我们迄今为止的遭遇更为紧要的吗？我要立刻面见首相！

秘书：（为难）我去禀告首相，请您稍等。

【脚步声，敲门声】

秘书：首相，克里普斯爵士要求立刻面见您。

丘吉尔：（暴躁）该死的，我作为首相难道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了吗？（气愤）斯塔福德还嫌他给我添的乱子不够多吗？（大声）告诉我亲爱的克里普斯爵士，我正在出恭，即便是首相，也一下应付不了两泡屎！

秘书：（尴尬）呃……好的，我立刻转告他，但是还请您快点。

丘吉尔：（暴躁）快什么！这事情是我说快就能快的吗？你就把我的原话告诉他就行！（碎碎念）哪怕是囚犯，在他上厕所的时候，也不会有狱警来催促他吧！

【脚步声】

秘书：大人，首相说……他很快就会面见您，请您安心等待。

克里普斯：你没有告诉首相我要谈论的事情有多重要吗？

秘书：（尴尬）请您稍等，首相很快就忙完了。

【马桶冲水声】

【推门声】

丘吉尔：（气喘吁吁）啊，克里普斯爵士，你这么急着要见我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克里普斯：首相，我之前向您提及的关于成立新的作战计划局的建议，不知道您收到没有。我一直没有收到您的回复。但是继续等待下去在我看来只会让我们的局势越变越糟。出于对国家的忠诚，我不得不来和您面谈。

丘吉尔：我确实看到了你的报告。但是老实说，斯塔福德，这份计划在我看来不太具备可行性。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一个新的机构，有作战计划拟定的权力，却不需要对后果负责。在我看来是完全不可行的。而且会引发原有机构的不满。

克里普斯：但是首相，开战以来的遭遇已经证明了我们原有的参谋长委员会的无能，在这个时候您还是不愿意进行改变？

丘吉尔：（不耐烦）我们当然会改变，但不是以您的计划进行改变。

斯塔福德：（冷冷的语气）我明白了，或许现在的我有责任辞去这份职务，这样才是对您最有益的帮助。

他还说，自从自己从印度回国，觉得我不需要他帮助了，而且发现在很多问题上越来越摸不清我的想法，而作为下议院议长，他应当非常清楚这些问题。他十分忧心战争局势，而且鉴于局势近几个月的发展，以及战时内阁所有成员身上肩负的沉甸甸的责任，他迫切想知道我对未来的看法。对此，我答复道：

自七个月前你上任以来，我确实没有察觉到我们的关系出现了变化。8月初我出差时，以为我们相处得非常融洽。我一直觉得我们的谈话是愉快的。

我无意在此与你争论，争论起来就会无休无止；但我确信，如果你同第一海务大臣像我和他那样在巨大战争压力下合作，你不会低估他的智慧。因海军部的功绩，我们才得以生存下来，而我觉得你对海军部未免有些刻薄。你问我如何看待未来。我对未来抱有希望，并且确信对此坚信不疑。经我们一致同意的大规模作战行动即将到来。我们必须熬过战争的拖延，等待结果。我本人觉得等待比作战还要难熬，所以能充分理解你所说的不安。

尽管写了这封信，但我意识到他再也不会完全信任我，也不能长期作为战时内阁的同僚肩负起他那部分的所有责任。如果他因此辞职，接着便会爆发激烈的政治论战；虽然我决意面对此事，但不希望论战在非洲的一切都悬而未决的时候发生。战时内阁中的几位同僚力劝他考虑一下，鉴于行动的决定性时刻越来越近，在这一节骨眼上提出辞职是否会损害公共利益。最后他还是没有在这时辞职。

尊敬的首相：

依照昨天见您时许下的承诺，我写信给您谈谈我在内阁的任职问题。

您并没有说服我，让我相信我针对作战的指挥问题提出的那些改革是不必要的。我深信如果要充分发挥出我们的作战潜力，那么这一类型的改革必不可少。

由于您说的话，我充分意识到对于国家和政府而言，这是最紧张的时期之一。鉴于这种情况，任何有可能透露作战指挥存在分歧的事情，都应予以避免，否则会扰乱我方士气，或增加我们在国际上遇到的困难。

对我而言，这些临时的想法让我先前的建议变得没有必要。因此我决定为了接下来的战斗能顺利进行，有关我在战时内阁的职位问题，我有责任推迟采取下一步行动。

只要时机一到，我便会重提这一问题。

亲爱的斯塔福德·克里普斯：

我确信你的决定是正确的。当前你辞去公职的讨论必定会妨碍到公共利益和英美军队的安全。况且，我很难做到既参加讨论，又不说出任何能让敌人可能从中得出结论的话。另一方面，你完全有权利过后再解决我们之间的分歧。同时，对于你保证会在讨论暂停期间竭尽全力予以协助这件事，我表示十分感激，也定会倾尽全力报答你的帮助。

结果，克里普斯爵士并没有完全退出政府。11月非洲战事顺利发动时，我说服他担任飞机生产大臣，在这一职位上，他的办事技巧和效率日益提高，一直任职到本次大战结束。对于斯塔福德这样的人来说，他的聪明才智需要用在更为实际的工作上；他任飞机生产大臣取得的成就同任掌玺大臣时遭受的挫折一样，只会让我更懊悔，他本应拒绝我最初的提议，在一开始进入政府工作时就出任军需大臣。

写到这里，我应当不按事件发生的时间顺序记录下11月底内阁的其他必要变动，以此来完成这一部分的记叙。我一直认为需要在华盛顿设一位驻美大臣，处理和美国政府之间的大量供给问题，这些问题最好能在大臣级官员层面解决。卢埃森上校欣然同意将飞机生产大臣一职让给克里普斯爵士，并前往华盛顿担任驻美大臣。上议院议长克兰伯恩子爵改任掌玺大臣，并将其殖民地事务部的职务让给奥利弗·斯坦利上校。艾登同意兼任下议院议长。克里普斯爵士改任飞机生产大臣后，空出的战时内阁职务由赫伯特·莫里森填补。

眼下国内政治局势紧张。我在审查外交部同华盛顿国务院所起草的战后世界政府的提议中找到了些许慰藉。10月，外交大臣向战时内阁提交一份题为“四大国计划”的重要文件供阁员传阅，根据这份文件，最高指令会由英、美、苏、中组成的委员会下达。我本人对这份文件的看法记录在下列备忘录中。

1.挑选出这四大国听起来轻而易举，但我们还不知道要面对怎样的一个苏联以及它会提怎样的要求。也许过些时日我们会弄清楚。当然美国必定会想方设法拉拢不具备资格的国家，通过变相合法手续赋予他们投票权，让他们为自己投票，瓦解不列颠的海外帝国。

2.必须得承认，我的思想主要停留在恢复欧洲作为现代国家和现代文明之母的荣耀。虽然现在还很难说，但我相信，欧洲大家庭会在欧洲委员会的领导下团结起来，采取一致行动。我期盼成立一个欧洲合众国，在其内部，国与国之间的界限将大大缩减，不受限制的跨国旅行将成为可能。我希望能看到，能将欧洲经济作为一个整体来研究。我希望能成立一个大概由十个单位组成的委员会，成员包括之前的各大国，以及斯堪的纳维亚、多瑙河地区、巴尔干各国等若干联盟，该委员会拥有国际警察，并担负起禁止普鲁士拥有武装的职责。当然，虽然我们必须在诸多方面、在最重要的方面同美国合作，但欧洲才是我们首要关心的对象。而且，我们的确也不希望，在欧洲人有亟待解决的问题而渴求我们援助时，以及努力想让世人听到他们的声音时，被苏联人和中国人拒之门外。想要详谈这些问题其实非常容易。可惜的是，你我都要先集中精神为这场战争绞尽脑汁。

就这样，我们走向了伟大的战争高潮，生死成败都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