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杨版资治通鉴文稿
徐穉,家庭贫穷,自己耕种,不吃不是自己田地出产的东西,谦恭退让,当地人民佩服他的品德,政府屡次聘请,他都拒绝。陈蕃当豫章郡(江西省南昌市)郡长时,很礼敬的请他当行政官(功曹),徐穉不肯就职,晋见陈蕃后,即行告辞。陈蕃性情严峻方正,从不接见宾客,只徐穉来的时候,特别为他摆设一张“榻”,徐穉去后,就把它悬挂起来。后来,推荐有品德的人士(参考一二一年),长官把任官令送到徐穉家,任命他当太原郡(山西省太原市)郡长,他也不到任。徐穉虽然拒绝高级官员的延聘,但听到高级官员的死讯,一定背着书箱,前往吊丧,总是在家里先烤好一只鸡,用一两棉絮浸在酒中之后,晒干,然后用棉絮包着烤鸡,直接抱到坟墓,用水泡棉絮,让酒味溢出,再放上一斗米饭,铺上白茅草,把鸡放到前面,把泡棉絮的水,泼到地上,留下一张名片,即行告辞,从不面见丧主。
姜肱,跟两个弟弟姜海、姜江,都以孝顺、友爱闻名于世。经常同盖一条大棉被,睡在一张大床(榻)上,不接受政府官员的征召。有一次,姜肱、姜江二人,前往郡城(此时彭城是封国,此处应指封国首府彭城县),夜间在路上遇到强盗,要杀他们。姜肱说:“我弟弟年纪还小,最受父母怜爱,而又没有成婚,但求大王杀了我,而饶我弟弟一命。”姜江说:“我哥哥年纪最大,品德受人敬仰,是我家的珍宝,国家的英才,我愿代替哥哥一死!”强盗感动,把二人释放,只抢财物。二人到了郡城,大家对他们几乎赤身露体的装束,十分奇怪,询问什么原因,姜肱支支吾吾,始终不肯指控强盗。强盗得到消息,感动惭愧,就到学校晋见,叩头,请求宽恕,奉还所抢走的衣服。姜肱不接受,用酒饭招待他,送他离开。皇帝既不能征召到姜肱,下诏彭城(江苏省徐州市)县长,命画师画出姜肱肖像。姜肱不肯,躲在黑暗的角落,用被子蒙头,声称害一种昏眩病,不能被风吹到,画师竟不能跟他见面。
袁闳,是袁安的玄孙、(袁安,三任帝刘炟的宰相,参考八七年六月),刻苦自修,不接受征召。
韦著,隐居在家,教授学生,不接触世事。
李昙,他的继母十分凶暴,而李昙对她的奉养却越发恭谨,得到四季的珍贵玩物,都先送给继母,乡里都效法他的孝行。
刘志又征召安阳(河南省正阳县南)人魏桓,邻居亲友,都劝他应征。魏桓说:“接受国家的俸禄,追求升迁高级官职,目的在于使自己的政治理想得以实现。而今皇宫之内,美女一千余人,岂能减少?皇家御马一万余匹,岂能淘汰?皇帝左右掌权的巨头,岂能排除?”大家说:“不能。”魏桓叹息说:“教我活着去,死了之后才被送回,对你们有什么好处?”终身不出当官。
13刘志诛杀梁冀后,故旧人物,都被封爵。首先,追赠皇后邓猛老爹邓香为车骑将军,封安阳侯;封邓猛娘亲宣当昆阳君,侄儿邓康、邓秉,都封侯爵,邓姓家族都担任各兵团指挥官(列校)、警卫指挥官(郎将),赏赐多达百万。
寝殿侍奉宦官侯览,呈献绸缎五千匹,刘志封侯览当关内侯(准侯爵)。又假托侯览参与诛杀梁冀密谋,追封高乡侯。又封禁宫贴身侍从宦官刘普、赵忠等八人为乡侯。从此东汉政府大权,滑入宦官之手。而“五侯”尤其贪污凶暴,内外震动。
当时,天象灾变,不断出现。白马(河南省滑县)县长甘陵国(首府甘陵【山东省临清市】)人李云,上书皇帝刘志,不封口,副本同时抄呈三府(宰相府、最高监察署、全国武装部队总司令部),说:“梁冀虽然专权独裁,贻害天下,因罪伏诛,不过主人扼杀一个家奴罢了;对于参与密谋的人,采邑竟封万户人家以上,高祖(西汉王朝一任帝刘邦)地下有知,岂不生气?西方北方保国卫士的将士听见,岂不解体?孔丘说:‘帝者,谛也(孔丘这句话,不出于儒家学派正式经典,而出于神秘预言书《春秋运斗枢》。谛,意思是“认真的观察”)。’而今,文官制度,全部错乱,奸邪小人,靠着马屁升迁,贿赂公行,政治日益败坏。诏书封爵任官,不经过陛下过目,是不是‘帝欲不谛’
(“帝欲不谛”,因“帝”“谛”同音,无法精确译出神韵,应是:“难道天子真要变成瞎子”)?”
刘志看到后,几乎爆炸,下令主管机关逮捕李云。为了展示他的愤怒,更大动干戈,命宫廷秘书署督促羽林警卫军武装部队(尚书都护剑戟士),把李云押送北寺监狱。派寝殿侍奉宦官管霸跟监察官(御史)、司法部长(廷尉),组成混合法庭审讯。当时,弘农郡(河南省灵宝市东北)郡政府军事官(五官掾)杜众,悲伤不忍李云因忠心受到处罚,上书刘志,愿跟李云同时受刑。刘志怒不可遏,再逮捕杜众,一齐送交司法单位审判。藩属事务部长陈蕃上书说:“李云所说的话,虽然冒犯禁忌,违背旨意,但他的本意,仍是效忠国家。从前,高祖(刘邦)不在意周昌的讽刺,成帝(西汉王朝十二任帝刘骜)赦免朱云的顶撞(参考前一二年)。今天如果诛杀李云,我恐怕后世对这件事,将认为是‘挖心’的重演(商王朝末任帝子受辛,把一直规劝他、向他尽忠言的叔父比干的心挖出来,表示他的愤怒)。”祭祀部长(太常)杨秉、洛阳市场管理官(市长)沐茂、宫廷禁卫官(郎中)上官资,都上书请求赦免李云。然而,激烈的营救行为,更使刘志热血沸腾。有关单位认为这些人全犯了“大不敬”严重罪刑(唯一死刑)。刘志下诏严厉责备陈蕃、杨秉,一律免职,逐回故乡;沐茂、上官资,贬降二级。
当时,刘志在濯龙池(在濯龙园【洛阳城西北角】中),寝殿侍奉宦官管霸呈报主管单位判处李云死刑的奏章,管霸下跪说:“李云不过是一个荒野草泽中的书呆子,杜众不过地方政府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官,疯狂愚昧,实在不够资格犯罪。”刘志说:“‘帝欲不谛’(难道天子真要变成瞎子),这算什么话,你打算原谅他呀?”回过头,下令贴身侍从宦官,批准死刑判决。李云、杜众都在狱中处死。
资治通鉴原文
稚家贫,常自耕稼,非其力不食,恭俭义让,所居服其德;屡辟公府,不起。陈蕃为豫章太守,以礼请署功曹;稚不之免,既谒而退。蕃性方峻,不接宾客,唯稚来,特设一榻,去则县之。后举有道,家拜太原太守,皆不就。稚虽不应诸公之辟,然闻其死丧,辄负笈赴吊。常于家豫炙鸡一只,以一两绵絮渍酒中暴干,以裹鸡,径到所赴冢隧外,以水渍绵,使有酒气,斗米饭,白茅为藉。以鸡置前,醊酒毕,留谒则去,不见丧主。
肱与二弟仲海、季江俱以孝友著闻,常同被而寝,不应征聘。肱尝与弟季江俱诣郡,夜于道为盗所劫,欲杀之,肱曰:“弟年幼,父母所怜,又未聘娶,愿杀身济弟。”季江曰:“兄年德在前,家之珍宝,国之英俊,乞自受戮,以代兄命。”盗遂两释焉,但掠夺衣资而已。既至,郡中见肱无衣服,怪问其故,肱托以它辞,终不言盗。盗闻而感悔,就精庐求见征君,叩头谢罪,还所略物。肱不受,劳以酒食而遣之。帝既征肱不至,乃下彭城,使画工图其形状。肱卧于幽暗,以被韬面,言患眩疾,不欲出风,工竟不得见之。
闳,安之玄孙也,苦身修节,不应辟召。著隐居讲授,不修世务。昙继母酷烈,昙奉之逾谨,得四时珍玩,未尝不先拜而后进,乡里以为法。
帝又征安阳魏桓,其乡人劝之行,桓曰:“夫干禄求进,所以行其志也。今后宫千数,其可损乎?厩马万匹,其可减乎?左右权豪,其可去乎?”皆对曰:“不可。”桓乃慨然叹曰:“使桓生行死归,于诸子何有哉!”遂隐身不出。
帝既诛梁冀,故旧恩敌,多受封爵:追赠皇后父邓香为车骑将军,封安阳侯;更封后母宣为昆阳君,兄子康、秉皆为列侯,宗族皆列校、郎将,赏赐以巨万计。中常侍侯览上缣五千匹,帝赐爵关内侯,又托以与议诛冀,进封高乡侯;又封小黄门刘普、赵忠等八人为乡侯。自是权势专归宦官矣。五侯尤贪纵,倾动内外。时灾异数见,白马令甘陵李云露布上书,移副三府曰:“梁冀虽持权专擅,虐流天下,今以罪行诛,犹召家臣扼杀之耳,而猥封谋臣万户以上;高祖闻之,得无见非!西北列将,得无解体!孔子曰:‘帝者,谛也。’今官位错乱,小人谄进,财货公行,政化日损;尺一拜用,不经御省,是帝欲不谤乎!”帝得奏震怒,下有司逮云,诏尚书都护剑戟送黄门北寺狱,使中常侍管霸与御史、廷尉杂考之。时弘农五官掾杜众伤云以忠谏获罪,上书“愿与云同日死”,帝愈怒,遂并下廷尉。大鸿胪陈蕃上疏曰:“李云所言,虽不识禁忌,干上逆旨,其意归于忠国而已。昔高祖忍周昌不讳之谏,成帝赦朱云腰领之诛,今日杀云,臣恐剖心之讥,复议于世矣!”太常杨秉、雒阳市长沐茂、郎中上官资并上疏请云。帝恚甚,有司奏以为大有敬。诏切责蕃、秉,免归田里,茂、资贬秩二等。时帝在濯龙池,管霸奏云等事,霸跪言曰:“李云野泽愚儒,杜众郡中小吏,出于狂戆,不足加罪。”帝谓霸曰:“‘帝欲不谛’,是何等语,而常侍欲原之邪!”顾使小黄门可其奏,云、众皆死狱中,于是嬖宠益横。
梁冀终于死了
好听
儒家这套宣传推辞官职的把戏,令人作呕!官员是为国为民的工作,儒生逃避,就是拒绝承担职责,与逃避赋税徭役同罪!之所以讲出这样的故事,说明儒家把官职看作最重要的荣华富贵,推让才显出美德!这种宣传背后的逻辑,既是儒家知识分子的利欲熏心,也是虚伪腌臜
眼睛疼疼 回复 @6bta: 终南捷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