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杨版资治通鉴文稿
11益州(四川省及云南省)用政府驿马车把故成家帝国宫廷御用的盲人乐师、皇家祭庙用的乐器、用五色羽毛编成篷盖的车辆(葆车)、人力拉挽的帝王后妃专用的车辆(舆辇)以及各种其他类型的车辆,全部运到洛阳。皇家礼乐方面的器物,才开始完备。这时,全国大乱的局面渐渐平息,安静休养,事情清闲,政府公文书来往跟差役调派,都很简单,而且很少,比起从前,不过十分之一。
自从新王朝末期群雄并起,到东汉王朝扫平群雄,再度统一中国,二十年的改朝换代型战乱,人民死亡一千余万。那时候的武器不过刀枪弓箭而已。一千余万是个可怕的数目,其中包括妇女和儿童,饿死、杀死、淹死、烧死、奸死、病死。每一个人的死,都是一幕悲惨的故事。
根据公元二年的统计,全国户数一千三百二十三万,人口五千九百五十九万。而一○四年统计,全国户数九百九十九万,人口四千九百一十五万。户数减少三百余万,人口减少一千余万。一百年间,都不能恢复,则本年的户数和人口,当更要少。
即以长安而论,西汉王朝时人口六十八万,东汉王朝时只剩二十八万,减少三分之二。而最可怜的却是沛郡,西汉王朝时人口二百余万,东汉王朝时只剩下二十余万,减少十分之九。当然他们不见得全部丧生,也可能流离外地。但鉴于全国总人口的减少,他们逃生的机会不多。
哀哀冤魂,只制造出一群内战英雄。
12四月二十六日,刘秀任命冀州(河北省中部南部)州长窦融,当最高监察长(大司空)。窦融知道他不是皇帝的故旧臣僚,而到了中央政府后,官位却在那些功勋彪炳的功臣之上,就更加谨慎小心;每次朝见,都容貌和气,言谈谦卑,对人恭敬。刘秀对他这种作风,十分欣赏,越发厚待。可是窦融内心不安,不断请求辞去官位跟封爵。上书说:“臣窦融有一个儿子,早晚教他研读儒家学派经典,不准他学习天文,不准他看神秘预言书(谶记)。只盼望心怀恐惧,不敢多事,木讷谦敬,遵守正道。不愿他有才干能力,何况竟要把几个城市跟广大的土地(指侯爵封地)传给他,使他享受?”
因而请求单独召见,刘秀不许。有一次,朝会完毕,窦融故意走在大家后面,试探着要开口。刘秀知道他又要辞职,叫左右催促他马上离开。又有一天,刘秀召见他,迎面就说:“那一天,我知道你要辞职,归还采邑,所以叫左右告诉你:天气太热,快出去凉快凉快。今天见面,只谈别的事情,不要再辞什么职!”窦融不敢坚持。
13五月,匈奴汗国攻击河东郡(山西省夏县)。
三八年.戊戌
1夏季,东汉王朝(首都洛阳【河南省洛阳市东白马寺东】)邛穀王任贵,派使节到首都洛阳,呈报三年来的工作报告跟考绩。东汉政府即任命任贵当越巂郡(四川省西昌市)郡长。
2秋季,会稽郡(江苏省苏州市)瘟疫大起。
3西域(新疆及中亚东部)莎车王(新疆莎车县)贤、鄯善王(新疆若羌县)安(姓皆不详),都派使节到东汉进贡。西域一直被匈奴汗国(王庭设蒙古国哈尔和林市)控制,捐税苛刻,苦不堪言,都愿意归属东汉,请求恢复西域总督(都护)。东汉帝(一任光武帝)刘秀(本年四十三岁)认为国家刚刚安定,没有能力远顾,不肯答应。
4中级国务官(太中大夫)梁统,上书说:“我曾经看到,前四四年,死罪减刑的有三十四件。前六年,死罪减刑的有八十一件。其中四十二件,是亲手杀人,而作减死一等判决。从那时候起,成为判例。因为处罚太轻,所以人民动不动就犯法,官员也不在乎杀人。我曾经听说,国家元首行事正规,应该以仁义为主要规范。仁者爱人,义者坚持真理。爱人就要把残暴彻底铲除,坚持真理就要排斥祸乱,端正人心。刑罚一定要适中恰当,不能特别偏轻。高帝(西汉一任帝刘邦)承受天命,制定法令,都恰到好处。文帝(西汉五任帝刘恒)只不过撤销肉刑、连坐(前一七九年,撤销连坐法。前一六七年,撤销肉刑),其他的全都依照旧章。至于哀帝(西汉十三任帝刘欣)、平帝(西汉十四任帝刘箕子),在位时间太短,处理刑狱很少。宰相王嘉,牵强附会,擅自改动前辈君王的法令规章,数年之间,竟有一百余件(王嘉于前五年十月当最高监察长【御史大夫】,前四年四月当宰相,前二年三月下狱,逝世。在相位不过两年,不应称“数年”,且变更法令规章达一百余件,是一桩大事,而《汉书·王嘉传》跟《刑法志》都没有记载);有的不合道理,有的不得民心。现在把其中为害最大的,作一报告。请陛下交给有关单位,选择最好的制成法条。”
刘秀交付给高级官员讨论。宫廷禁卫官司令(光禄勋)杜林奏称:“西汉王朝最初兴起时,废除苛政,四海之内,莫不欢欣。等到后来,法令越来越多,连馈赠一点桃李蔬菜,都成了行贿的赃物。小小的过错,跟天下的大义无关,也会判处死刑。最后,法律不能约束,命令不能遏阻,上下互相逃避掩护,弊病更深。我愚昧地认为,仍应使用过去的法条,不要再加调整。”
梁统再上书,说:“我所做的请求,并不是要求严刑峻法,《尚书》说:‘治理人民,刑法就要适中。’(《尚书·吕刑》:“爰制百姓,于刑之衷。”)适中的意义是:不失之轻,不失之重。从高祖(西汉一任帝刘邦)直到孝宣(西汉十任帝刘病已),社会秩序,井井有条。到了前一世纪九○年代及至五○年代,盗贼匪徒,日渐增多,都是刑罚不适中,造成愚昧的人容易触犯法网。由此观察,刑罚过轻,反而容易激起大祸。对奸恶的人宽大,就是谋害善良。”但事情仍被搁置,刘秀不再交付审议。
资治通鉴原文
益州传送公孙述瞽师、郊庙乐器、葆车、舆辇,于是法物始备。时兵革既息,天下少事,文书调役,务从简寡,至乃十存一焉。
甲寅,以冀州牧窦融为大司空。融自以非旧臣,一旦入朝,在功臣之右,每召会进见,容貌辞气,卑恭已甚,帝以此愈亲厚之。融小心,久不自安,数辞爵位,上疏曰:“臣融有子,朝夕教导以经艺,不令观天文,见谶记,诚欲令恭肃畏事,恂恂守道,不愿其有才能,何况乃当传以连城广土,享故诸侯王国哉!”因复请间求见,帝不许。后朝罢,逡巡席后,帝知欲有让,遂使左右传出。它日会见,迎诏融曰:“日者知公欲让职还土,故命公暑热且自便。今相见,宜论它事,勿得复言。”融不敢重陈请。
王月,匈奴寇河东。
世祖光武皇帝中之下建武十四年(戊戌,公元三八年)
夏,邛谷王任贵遣使上三年计,即授越巂太守。
秋,会稽大疫。
莎车王贤、鄯善王安皆遣使奉献。西域苦匈奴重敛,皆愿属汉,复置都护;上以中国新定,不许。
太中大夫梁统上疏曰:“臣窃见元帝初元五年,轻殊死刑三十四事,哀帝建平元年,轻殊死刑八十一事;其四十二事手杀人者,减死一等。自是以后,著为常准,故人轻犯法,吏易杀人。臣闻立君之道,仁义为主,仁者爱人,义者正理。爱人以除残为务,正理以去乱为心;刑罚在衷,无取于轻。高帝受命,约令定律,诚得其宜,文帝唯除省肉刑、相坐之法,自馀皆率由旧章。至哀、平继体,即位日浅,听断尚寡。丞相王嘉轻为穿凿,亏除先帝旧约成律,数年之间百有馀事,或不便于理,或不厌民心,谨表其尤害于体者,傅奏于左。愿陛下宣诏有司,详择其善,定不易之典。”事下公卿。光禄勋杜林奏曰:“大汉初兴,蠲除苛政,海内欢欣;及至其后,渐以滋章。果桃菜茹之馈,集以成赃,小事无妨于义,以为大戮。至于法不能禁,令不能止,上下相遁,为敝弥深。臣愚以为宜如旧制,不合翻移。”统复上言曰:“臣之所奏,非曰严刑。《经》曰:‘爰制百姓,于刑之衷。’衷之为言,不轻不重之谓也。自高祖至于孝宣,海内称治,至初元、建平而盗贼浸多,皆刑罚不衷,愚人易犯之所致也。由此观之,则刑轻之作,反生大患,惠加奸轨,而害及良善也!”事寝,不报。
刘秀不让自己曾经的功臣当官,反而让投靠他的窦融当官,其实就是个很聪明的办法! 毕竟一起打天下那么多年,在刘秀的集团内部,肯定还是有一些盘根错节的关系的,如果让这些功臣当官,就算不带兵,处理日常事物恐怕也要照顾到人情!而且还要担心这些功臣揽权自重! 但是窦融就不一样了,刘秀集团内部并没有什么关系,所以能够正常的执行公务,而且由于他没有什么根基,也不用担心他培植自己的势力! 所以现在很多公司在改革或者重组的时候,一般都会空降一个领导负责,和公司内部的人没有关系,就能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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