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开元宰相（九）：裴耀卿——从此不再回洛阳

首先回顾一下玄宗时期的宰相制度。中书省的中书令（中书侍郎）和门下省的侍中（黄门侍郎）是真宰相。尚书省的左右仆射（尚书左丞相、右丞相）仅仅是荣誉虚职。一般被罢免的资历较深的宰相会被任命为尚书左丞相、右丞相，属于退居二线了。

前面我们梳理了开元时期的“内阁”轮替。萧嵩和韩休内阁瓦解后，被裴耀卿、张九龄取代，除了这两位之外，还有一位资历稍浅的大臣也跻身宰相队伍。这个人就是李林甫。我们这次先说裴耀卿。他跟宇文融一样，也是一位财臣，或者叫计相。他最大的功绩是改革全国的漕运交通系统。我们知道，隋唐帝国的统治核心是关中地区，以西北之马，驭关东之民。但是关中经济圈无力支撑百万级的全国性都城的日常所需，漕运成本高得惊人。所以隋唐帝国除了西京长安以外，还以洛阳为东都。一旦出现粮荒，皇帝带着大批臣民会到洛阳“就食”，甚至有“逐粮天子”的说法。但是经过裴耀卿的改革，长安的供应得到了彻底解决。从此以后唐朝皇帝再也不用去洛阳就食。所以可以理解，唐帝国的国防重点是西北，要保卫长安，必须经营河西陇右；要经营河西陇右，必须巩固西域。所以唐朝在河西陇右安置重兵。但是安史之乱以后，西域丢失，边防线退到凤翔。首都长安甚至在吐蕃军力的直接威胁之下，这也使得长安再也不适合做帝国的首都了。

730年，裴耀卿开始崭露头角，提出重要的经济政策。他出身官僚世家，最为官场瞩目的是他跟相王府的渊源。根据史料记载，他少聪敏，数岁解属文，童子举。弱冠拜秘书正字。很快进入相王府工作，担任王府典签。时睿宗在蕃，甚重之，令与掾丘悦、文学韦利器更直府中，以备顾问，府中称为学直。这层关系是他后来官场顺利的重要因素。在睿宗即位之后，拜国子主簿，开元初，累迁长安令。在职二年，宽猛得中。及去官，县人甚思咏之。后担任济州、宣州、冀州刺史，皆有善政。729年，经宇文融的荐举他被任命为户部侍郎，但因宇文融也随之被贬黜，他似乎没有到任。但很快他接任京兆尹。

在担任首都长官的时候，霖雨害稼，京城谷贵。上将幸东都，独召裴耀卿问救人之术。裴耀卿提出了“从东都更广漕运，以实关辅”的建议。“臣以国家帝业，本在京师，万国朝宗，百代不易之所。但为秦中地狭，收粟不多，倘遇水旱，便即匮乏。往者贞观、永徽之际，禄禀数少，每年转运不过一二十万石，所用便足，以此车驾久得安居。今国用渐广，漕运数倍于前，支犹不给。”“从都至陕，河路艰险，既用陆脚，无由广致。若能开通河漕，变陆为水，则所支有余，动盈万计。且河南租船候水始进，吴人不便河漕，由是所在停留，日月既淹，遂生隐盗。臣望沿流相次置仓。”

玄宗接受了他的建议，玄宗大概对宰相萧嵩和韩休之间互相的攻击感到厌烦，于是任命裴耀卿和张九龄作为他的宰相以代替韩休和萧嵩，他们分别成为黄门侍郎和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裴耀卿单人的宰相实际上是计相，同时兼任转运使，负责改革漕运系统。裴耀卿出身贵族，又是宇文融特别欣赏和推荐的财政官员，比较务实。跟他相比，张九龄是张说的继承人，强调文学、礼仪和道德伦理。但是他们两个并没有成为敌人。张九龄的死对头是李林甫。

734年，张九龄升为中书令，裴耀卿升为侍中，成为不折不扣的宰相。但是同时又增加一个新的宰相李林甫，他的官职是礼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从资历上说，他比张九龄和裴耀卿要低一点。李林甫得到了宇文融、裴光庭、韩休的支持。在史书中，李林甫被反复抹黑，说他得到相位，是因为托了武惠妃的关系，甚至说他跟裴光庭的妻子有私情等等。

730年代，唐朝遭受了严重的自然灾害。甚至长安周边都出现了连续降雨而毁坏庄稼，各地出现了洪水。734年，朝廷再次被迫迁往洛阳。裴耀卿担任宰相兼任江淮、河南转运使之后，拥有了改革的实权。

裴耀卿凿漕渠十八里，以避三门之险。对长安的供应路线不再在陆路从洛阳运至三门峡下流的黄河边的陕州，运输路线直接溯河而上，在三门峡附近经过短途拉纤，大大缩短了里程。凡三年，运七百万石，省脚钱三十万贯。或说耀卿请进所省脚钱，以明功利。耀卿曰："此盖公卿盈缩之利耳，不可以之求宠也。"当朝廷在736年后期迁回长安时，因出现了富足的新形势，它就长期留在长安。洛阳仍是东都，但朝廷再也没有回到洛阳了。

开元二十四年，拜尚书左丞相，罢知政事，累封赵城侯。天宝二年去世，年六十三，赠太子太傅，谥曰文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