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惑:仇之惑(四)

破惑:仇之惑(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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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上述排除条例,留下的仇恨范围就变得很小很小了。连按照古今常规必须包括的对象,也没有包括。

在此,我不妨举一些典型的例证加以说明。

第一个例证,在文革中长期关押我父亲,使我家八口人一直饥寒交迫的那些人,主要是四个人,被排除在外了。因为,那是在一场政治运动中,很难确证个人责任。

第二个例证,同样在文革中把我叔叔活活逼死的那些人,主要是三个人,也被排除在外了。

第三个例证,那个首先把我在文革中悄悄编写《世界戏剧学》的勇敢行动诬陷为文革写作的北大学生,负面影响遍及海内外。但他主要是误听了一个上海文人的谣言,因此也被我排除了。而且他又符合上述排除条例第六条,即另有执守而打错了枪。

第四个例证,一个与我毫无关系的湖北文人,以完全失控的臆想发表了大量攻击我的文章,每次都有骇人听闻的案情故事。但我一开始就对他作出了某种医学判断,因此也排除在外。

第五个例证,一个与刚才说的湖北文人相似的上海文人,出了一本书,诬称我著作里有大量文史差错。凡是买过我书的人都会去买一本,因此名列亚洲畅销书籍。复旦大学文史权威章培恒教授发表文章指出该书全是无端的攻击乃至诬陷,此人一看,立即伪造出一个我抄袭章培恒的谣言,来挑拨我与章先生的关系。这个行为实在太怪异了,直到我遇到上海长海医院为他看病的医生才知道真相。我深感同情,并告诉医生,此人若有医疗经费上的困难,我可以帮助。

第六个例证,一个上海评论者,曾提出过谢晋模式,成了谢晋心中的仇人。他又制造过有一个妓女在读《文化苦旅》的新闻而哄动全国,侮辱了我的广大读者。后来我发觉他只是一个比较幼稚的文艺爱好者,便到谢晋墓前笑着报告了这个结论,请导演宽恕他。

第七个例证,一个被称为北京最激烈啃余族的人,把我在地震灾区捐建三个学生图书馆的事硬说成诈捐而耸动媒体。但当我听说他为一件小事与两个女记者打成一团,就立即放过他了。生态等级,是一条心理红线。

第八个例证,当北京此人抛出了诈捐谣言后不再吭声,却被南方一个学者接过去了,在网络上铺天盖地闹了两个月。但我立即放过了这个学者,一是因为他是一切投污者中唯一有点学问的人,二是他此前并无毁谤他人的记录。我对他这两个月的失态,深感惋惜。

第九个例证,宁波一家民营服装企业的文化主管,二十年前看我深受盗版之害而束手无策,提出要与我成立一个小型文化公司自行出版,为防盗版集团注意,让我以老父名义出资六万元。此后他借这个公司名义与香港、台湾、上海三地的出版社一起出了我十二本书,本本畅销。但他几年后告诉我,公司没赚一分钱,我可以把六万元领回,但必须向律师出示我从小的户籍资料,证明我爸是我爸。我受如此欺侮却没有起诉,原因是,此人不是什么权势人物,我遭受他的合法盗版,只是因为自己无知。

第十个例证,由马兰主演、我定稿、马科导演的大戏《红楼梦》轰动海内外,几乎获得一切戏剧大奖,但一进上海却遇到了大麻烦。一个上海中年编剧正好也有一台戏在此时上演,为了不被比下去,居然撺掇一个神志不清的老人制造了谁也听不懂的所谓企图署名事件,闹得《红楼梦》不想再演了。这件怪事颠覆了一个大剧种和一座大城市的最高文化生态,而那个中年编剧的戏却就此走红。他现在已成为官职不低的权势者,我始终没有妨害他。原因只是,他听过我的课。为师之心,总有不忍。

……

我说了这十个例证,大致已经说明了修行的难度。青年朋友们如果遇到了忿然难解的仇恨,读了这些例证一定能起到很大的缓释作用。

但是,还有几个,我无法跨过。因为它们超过了我的排除条例,突破了最后红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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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户评论
  • 听友219241479

    这胸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敬佩。

  • 聆伶ling

    播的真棒👍👍👍

  • 深情的青青

    菩萨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