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传奇3：陈文新 | 这里有与众不同的狐狸精

喜马拉雅的朋友，你好。我是武汉大学的陈文新。上面我们讲了唐人传奇的第二个方面，接下来我们讲唐人传奇的第三个方面，唐人传奇中的妖精有什么别开生面之处。

说到这一点我们就要提到在唐代以前，妖精早已经是一个活跃的形象。比方说在六朝志怪当中，就有很多的妖精，所有的动物植物器物，只要过了100年，他们就可以获得一种神通，就可以成为妖精。

但是六朝志怪中的妖精和唐人传奇中的妖精有一个很大的不同。六朝志怪中的妖精，他们主要是害人，或者拉人下水，就是让人去过妖精的生活。而唐人传奇中的妖精有相当一部分他们不是来害人的。

而且他们也不是拉人下水，他们就是向往和人在一起，过人一样的生活，因为他们向往和人在一起过人一样的生活，这就造成了他们有一些新的特点。这些新的特点，我们分四个方面来粗略的说一下。

第一个方面，唐人传奇当中的许多妖精有了一种自卑感。自卑感一般说是社会地位比较低，或者说处于弱势的某些群体的一个感受。到了唐人传奇当中，我们在妖精里面也看到了这样的一些形象。 

比方说沈既济的《任氏传》里的任氏就是一个狐狸精，她和郑六两个人有了第一次交往之后，两个人都进入了共同的生活圈子。而第二次当她发现又要与郑六见面的时候，或者说郑六已经看到了她的时候，她不是很高兴的迎上去，跟郑六在一起，而是躲着郑六，用自己的扇子把自己的脸给遮住。

但是郑六还是把她找到了，我们就要问为什么任氏要躲着郑六，她之所以躲着郑六，是因为她已经知道郑六通过别的渠道已经知道了自己是一个狐狸精，在别人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之后，她就比较羞愧，就有一种自卑感。 

所以当郑六无论认任氏如何躲避，还是到了她的面前，要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她就不好意思的羞涩地说，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那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郑六就说那知道了又有什么要紧，我知道了你是狐狸精，我还是喜欢你！所以他们两个人后来就继续的好下去了。还有一篇就是张读的《宣室志》里边有一篇叫季真的作品，说到张读可能我们对他不太熟悉，但是我们说到几个人，我们对他就会有印象。

他的祖父是《灵怪集》的作者张健，张健的祖父是《游仙窟》的作者张鷟，而张读的外祖父是《玄怪录》的作者牛僧孺，所以他可以说是小说世家。 

他写的是这样一个内容，季真和一个狐狸精他们成为了夫妻。而当作为狐狸精的妻子临死的时候，就对丈夫说，我死了之后就会现出原形，我现出原形之后，希望你不要嫌弃我。

看在我和你生了几个孩子的份上，你把我按照人那样的一个身份，把我好好的埋葬。而后来这个妻子死了之后，她的丈夫果然的用人的仪式来安葬了他，这个都说明了当狐狸精当妖精进入了人的生活之后，他们其实还带有一种认为自己不般配的这样一个感觉。这是我们讲的第一点。

第二点，那就是狐狸精，或者别的妖精在唐人传奇当中，经常有一些让我们对他们肃然起敬的表现。肃然起敬的表现就是与他们的人品，或者说与他们的品格联系在一起的一种敬重。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们就要提到六朝志怪中的妖精，六朝志怪中的妖精几乎没有好的，全是坏的。无论是哪个妖精，只要他有了神通之后，他想的主意都是来害人。而到了唐人传奇当中，我们所看到的许多的妖精，他们因为进入了人的生活，而且努力的要与人过好这样一种共同的生活，所以他们的人品就变得比较的高尚。 

当然我们说比较高尚，也是一个相对而言的。比方说像任氏，她和郑六成了很好的男女朋友之后，有一天郑六的一个亲戚韦崟发现了任氏，结果发现任氏之后，他的第一感觉从前他所见过的所有漂亮的女孩子，没有一个能够跟任氏相比。

于是爱的发狂，因为爱的发狂，所以他当时就想和任氏有一种我们所说的特别爱到极点的那样的一些做法。但是任氏坚决的反抗，而后来因为体力不支，实在是抵抗不住了，说我也不抵抗了，但是在他说不抵抗的时候，脸色变得非常的痛苦，韦崟就问他说，你为什么眼神那么难看？ 

这个任氏说，我是为郑六感到伤心感到痛苦。因为郑六作为一个穷小子，他身边能够有的优秀的女孩子，就只有我一个。而韦崟你是贵家公子，你所见过的你所打过交道的那些漂亮的女孩子，不计其数。

你现在得到了那么多，你还来占有他仅有的一个女朋友，让我替郑六感到伤心。而你之所以敢于这样做，也是因为你提供给了郑六很多的生活补助。所以你这个事情做得不够仗义。韦崟听了这个话之后，当时就赶紧向任氏道歉，说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做。 

而任氏的这样一个行为也被作者沈既济表扬有人的节操。所谓有人的节操，也就是从唐人传奇开始。妖精的形象开始变得有可爱的一面。所以后来当我们读到《聊斋志异》当中有那么多可爱的妖精的时候，我们就不再感到特别的突然，不再感到惊讶，或者感到奇怪。这是我们讲的第二个方面。

第三个方面，那就是张读《宣室志》当中所写到的一个牡丹花精，他为什么不能够与他所爱的人经常待在一起？张读的《宣室志》当中有一篇叫谢翱，他写一个年轻的书生谢翱和一个牡丹花精，他们两个人非常的好。

牡丹花精虽然知道谢翱非常喜欢她，也很愿意经常的和谢翱呆在一起，但是就是苦于找不到和谢翱在一起的机会。为什么找不到？因为总是有人在监控着她，在监视着她，在盯着她，不让她和谢翱在一起，所以她经常地会感叹，说相似无路莫相思。

说我们虽然相似，却没有一个很有利的条件。而谢翱对牡丹花精也是一再的思念。而当他们有一次终于见了一面之后，从此之后这个女孩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生活当中，为什么再也没有出现它？ 

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给逼走了。这个神秘的力量我们不知道是谁，作品也没有把它写出来，但是它可以让我们产生一种联想。比方说我们读过元稹的《莺莺传》，莺莺为什么从张生的生活当中被逼走了？

那就是因为她的社会身份太低，因为社会身份太低，当她要进入到一个比较高的社会生活圈子的时候，她会遭受到巨大的社会的压力。这种巨大的社会压力，在《宣室志》谢翱这样的作品当中，我们也能够看到一些痕迹。这个是我们讲的第三个小点。

第四个小点，那就是薛渔思的《河东记》中的老虎精。他为什么要重回山林？薛渔思的《河东记》里面有一篇叫《申屠澄》，里面写了一个老虎精，老虎精在这一篇作品当中是用对比的方式写出来的。

老虎本来是很强悍的一种动物，但是当他变成了一个女孩之后，却是一个非常温柔苗条贤惠的女孩子。它不仅仅是一个有才情的女孩子，而且在嫁给了她的丈夫之后，他努力的做一个贤妻良母，和亲戚朋友的关系都处理得非常的得体，并且他还经常得有点像《红楼梦》里边的薛宝钗一样的跟她的丈夫说这样的一个话题，说女人就算能够写诗，会写诗，也不要经常地写诗，因为写诗是婢妾的事情，而不是妻子的事情。 

我们可以说他完全是一个标准的贤妻良母。很有意思的就是小说偏偏地强调了这样的一个情节。那就是当她有一次和她的丈夫来到了青山绿水之间的时候，她忽然有一种感受，那就是我本来是应该在山林之中生活的，我为什么离开山林那么久了？

我为什么在离开山林之后，虽然大家都尊重我，可是我总有一种不舒适的感觉。她终于明白，自己其实就应该生活在山林之中。所以她冷不丁的就披上虎皮，发出老虎的叫声，离开了她的丈夫和孩子，回到山林当中去了。 

这样的一个故事，她其实是对于我们的人性提出了一个反省。那就是我们在个人的人生道路上，我们在社会的发展社会生活当中，我们会经常地约束自己来适应社会。

因为只有适应社会，我们才能够赢得社会对于我们的接纳，以及其他人对于我们的尊尊重。但是我们可能过于的委屈了我们的天性。而《申屠澄》这一篇作品其实是用一个志怪的题材写出来我们天性不能够过于灼伤，这样的一个命题。这是我们讲的第四个小点。

到这里为止，我们就讲了第三个问题，唐人传奇中的妖精有什么别开生面之处？接下来我们要讲第四个问题，那就是托名牛僧孺的《周秦行纪》。是一篇什么类型的小说？

我是武汉大学的陈文新，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