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音频】阿艾石窟——没有“组织观念”的题记

阿艾石窟壁画主要残存于左侧壁、左券腹、右侧壁和正壁，残存的壁画面积约10平方米。其中的墨书汉文题记多达26处，题记多为供养人的姓名，其中在窟顶的千佛缝隙中随机分布着若干条“不太正规的”供养人题记。本期艺术发现之旅，教育部长江学者、考古学家宁强教授，将为大家逐条分析这组题记背后所隐藏的内容。

阿艾石窟窟顶千佛

宁强：艺术头条的观众朋友，欢迎收看《西域·敦煌艺术发现之旅》。这些供养人题记分为两组，一组是不太正规的，写在窟顶的一些千佛或者诸种小佛密密麻麻排列的空隙之间。

“不正规”的供养人题记

1、为什么说它们是“不正规”的？

阿艾石窟内景

它不是很正规的一条一条的供养人题记，但是这些题记还是原始供养人题记。所以它的价值也是非常高的，这些供养人题记里包含了不同的姓氏，也就是说这些人他们是什么人，我们在题记里头大致能看出来。

2、这些“不正规”的题记有多少条呢？

这些题记总共有17条，其中，大致能够识别的有14条，另外3条已经完全看不清楚了，只有一个框子。这14条里又有5条基本上完整，念一下这5条比较完整的题记内容，因为没有这个题记的话，我们对这个石窟的了解就会停留在表面的这么一个比较肤浅的状态。

保存完整的供养人题记

3、保存完整的题记记载的是什么内容呢？

阿艾石窟壁画题记

这些题记保存的完整的，第一条叫做：申令光敬造十方佛供养。申，是一个汉姓。申令光造的这个佛供养的这个佛像叫十方佛，也就是东西南北四面八方，再加上下，就是十方，是宇宙中各种佛的一个代称，这是大乘佛教的一个信仰方式，什么佛都信，十方佛。

第二条是：李光晖造十方佛 一心供养。李，也是一个汉姓，而且在唐代李姓是皇家姓，唐高祖、唐太宗这一家子都姓。而且又是造十方佛，他跟龟兹本地的小乘信仰的这些信众的取向和爱好是不一样的。

阿艾石窟壁画题记

第三条比较完整的题记是：寇后男善爱造七佛供养。寇后男，就是叫寇后这个人的儿子，叫寇善爱，他造了七佛供养。而且他有两条题记都保存的挺好。

阿艾石窟壁画题记

第四条：寇后男善爱七佛供养。他写了两遍，我估计是他先写了一个不太满意，然后又写了一遍，不是说他供了十四个佛像。当然七佛的这个概念它是有一些含混之处，因为有过去七佛，过去现在未来这样一个概念。还有一个是药师七佛的概念。在这儿我们推测可能是药师七佛的可能性比较大，也更符合大家总体上大乘信仰的倾向。

在寇后的儿子寇善爱的旁边又有一条题记：妻白二娘七佛一心供养。他的老婆姓白，叫白二娘，也是供七佛，我们不知道白二娘的这个七佛跟寇善爱的这个七佛是不是同一组七佛，因为一家子是可以共同供养的，但是分开写的。

饱含信息量的供养人题记

4、这一组题记的主人是从哪里来的？

这组保存完好的供养人题记信息量还是很大的。占主体的这些人其实是唐朝人，包括李姓这个皇族姓氏到这儿来造窟，这些人可能是从内地来的，因为当时这个地方建了安西都护府，安西都护府的这些军官、士兵、文职官员都是从内地来的，从长安、从敦煌，这是汉人聚集区最西边的一个据点。

莫高窟第220窟

比如像从敦煌过来的人我们在史料上是可以看到的，比如在敦煌的第220窟，那个窟是公元642年贞观16年开凿的，那个时候唐朝的军队从长安来，将军叫侯君集，是奉李世民的密令往西边打，到了敦煌，把敦煌的行政关系还有这些整清楚了以后，他在敦煌是招了兵的，就是说敦煌有一些人加入了唐朝的军队，其中就有这个220窟的窟主的家人，姓翟，翟氏的人参了军的，因为他们的题记里就有军衔，昭武教卫或者是博宝镇将这一类的题记。

莫高窟61窟·曹氏家族女供养人像

所以龟兹这个地方建立的安西都护府里头，兵源的来源要么是长安一带的皇家军队，要么就是敦煌本地加入的士兵和军官，他们打下了离汉地更近的高昌，直捣龟兹国附近的焉耆国，龟兹国的人想去救，唇亡齿寒，但是挡不住唐军的势如破竹，把龟兹国打下来了，最后建了安西都护府，这是开凿阿艾石窟的背景。

那么阿艾石窟里头的这些汉人，姓李的，姓申的，姓寇的，他们可能是长安一带的人，也可能是敦煌人。我觉得这里头一定有从敦煌来的，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在阿艾石窟里有那么多的壁画风格跟敦煌壁画是如此的接近。这是我们对它供养人来源他们姓氏的初步分析。

5、题记里的“白二娘”也是汉人吗？

阿艾石窟内景

这里还有一个人物特别值得注意，就是寇善男的夫人叫白二娘，我们前面谈到这个白是龟兹国皇家的姓氏，这个白二娘有可能是龟兹国皇家的女儿。但是白姓除了是皇家族姓以外，普通的百姓可能也有姓白的，就像唐朝的皇帝家族姓李，但是并不是说姓李的就都是皇家的人，也有普通百姓。但是这个姓氏本身它还是一个身份的象征，比如像唐朝赐姓于阗国，塔克拉玛干沙漠南边的于阗国，赐姓这个国王就姓李，最有名的李圣天。在阿艾石窟里，我们也见到了姓李的，也就是这个唐朝的皇族姓。

当然由于这一组题记写的位置，这些千佛、十方佛、小佛的里头插进去的，它不是那么正规，所以究竟他们为什么要写到这些地方呢？我们不清楚。但是显然它带有一定的随意性。这样的话，虽然它们是可信的原始的题记，但是，这些题记的份量就没有那么重。

阿艾石窟侧壁佛和菩萨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