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别为了「善良」而掏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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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内容：

1.杨宝德事件带给我们什么哪些思考？

2.被善良绑架的人，通常都有个肥大的超我。

3.在丛林法则面前，适度自私是明智的选择

一

去年年初，西安交大在读博士研究生杨宝德因为抑郁而自杀。这个悲剧性事件在很多公众号都引起了讨论。

杨宝德留给我们的感觉是一个非常善良，非常单纯的学生。他的导师和他关系非常密切，在公开部分的材料里是这样说的：

他被要求接送导师，帮她买各种生活用品，给她的朋友圈点赞，听她发各种牢骚，要鼓励她，感谢她，爱护她，甚至要根据她的要求搭配衣服，手机不能关机，要陪这位导师24小时聊天，积极回应她随时随地的感情需求。

当时我写过一篇稿子，题目是《不要被一个大灵魂吞噬掉你的小灵魂》，杨宝德可以说就是一个被大灵魂吞噬掉的小灵魂，一个被善良掏空了的人。

他的导师对他所做的，除了导师本身该尽的义务之外，还有道德绑架，比如她会说老师把心都掏出来给了你之类的话语；或者情感勒索，比如说你们为什么不在粉丝群里面回复我呢？没人回复老师多没面子。

她跨越边界去控制学生的生活，比如她跟杨宝德谈到，你的女朋友对你远远不如你对她好，老师希望你能够好好处理你和女朋友之间的关系等等。

我们当然也知道，在高校里博士生导师对于在读博士生的前途的分量。但是以道德绑架、情感勒索的方式去控制学生，这是很不应该的。

杨宝德的死当然是一个极端事件，但是一个人通过道德绑架和情感勒索，去控制另一个人的行为，是经常可以见到的。

很多时候，有的人会以你不善良为名来要挟你，如果你掉入了一个“必须要让对方觉得我是善良的人”这样的陷阱，可能就会必须不断地掏空自己，变成人们常说的烂好人。

二

为什么有些人会成为被善良掏空的烂好人？因为他们不想让对方失望，只好超越自己能力去做很多事情。

杨宝德为什么最后会自杀？一般来说80%的自杀都是因为抑郁症，杨宝德当时肯定是处在一个非常的抑郁症状态。为了不让老师失望，让导师满意，他掏空自己，勉力而为，以致于到了一个没有办法恢复到正常心理能量的状态，这个对他而言就是一种威胁。

也就是说，如果一个人长期地透支自己，去完成不可能完成的，对他人的欲望或是情绪无休止的满足，那么这个人的活法是极其危险的。在别人看来，他可能活成了善良的人，但对自己来说却是一种伤害。

一个被别人用善良绑架的人，可能也是配对的合谋。他为什么没有绑架别人却绑架了你？一定是你身上有一些易于被绑架的特质，比如说自我的边界不清，比如说有一个肥大的超我。

肥大的超我是心理学上的一个比较专业的说法。大家都知道，每个人都存在本我和超我。本我是我们自己的欲望，我们的本能。而超我是我们身上另一个管理道德的我，对我们进行审判的类似法官的这样一个角色。肥大的超我指的就是超我太大太重，太严苛。

可想而知，当超我太大太严苛的时候，本我的日子是很难过的。我们要活得舒服，是需要让超我和本我达到一个平衡，既不可能完全按照自己的欲望生活而不顾他人，那会变成恶人或者坏人；又不可能完全不顾及自己的需求和愿望。

如果，在很多事情里面你只能善良，完全没有办法忍受自己所谓的“自私”，那我不得不说，你的超我过于肥大了。

在这里我就联想到我的一个来访者，在人生当中很长的一段时间，她都觉得，拒绝别人的要求，是非常自私的行为。

比如亲戚曾经开口问她借3万块钱，她其实也不是很想借，但她又觉得，借了这个钱给他，自己才是一个善良的人，如果不借会觉得自己是坏人，自私的人。

所以当我们被“我善不善良”这样的问题困扰时，可以尝试用理性分析一下，究竟自己在生活中做的所有事情，是不是真的能够将自己定义为一个糟糕的，特别自私的人。

三

我想说，自私其实不是一个坏的词。如果我们将自私翻译成为自己而活，译成照顾自己的情绪为先，那自私没有太大的问题。

反过来，如果一个人的超我的部分，或者在他内心道德的标准中，他不可以有一丝一毫的自私，必须是道德完美者，那他活在这个世界上也很困难。世界上实际上很少有人真的活得一点都不自私。

心理学家阿德勒有过非常著名的一句话话——被讨厌的勇气，后来成就了一本书，这整本书都是在探如何活出自己，如何拥有被讨厌的勇气，可见被讨厌的勇气其实恰恰是一个珍贵的部分。

很多必须要在别人眼中活得善良的人，缺乏的就是被讨厌的勇气。比如，如果你今天来找我提一个要求，希望我能够帮助你，而我又有这个能力，似乎我就找不到理由去拒绝你，我怕你觉得我很讨厌。

我曾经跟我一个朋友有过这样的探讨，我说即使我有能力帮助你，我也可以选择不帮助你，这个才叫做自由。如果我有能力，比如说我此刻有3万块钱闲置着，你来找我借，我就一定要借给你的话，那么我就不自由了。

我们需要建立的是自己的标准，这个标准可能会和我们曾经以为的我是一个全然善良、道德零缺点的人略有冲突，而这恰恰就是我们要去整合的部分。这也和阿德勒的思想密切相关，我们不可能活成一个所有人都满意的人，我们需要有被别人讨厌的勇气。

四

我曾经写过一句话：我想很多人都误解了世界的真实，这份误解就是大家高估了人性。如果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纯洁无瑕，都为他人而活，绝对的善良是没有问题，但是实际上在我们现在的社会中，适用在方方面面的关系中的，有时候仍然是丛林法则。就是这个东西我有，你就没有；我给了你，我就没有。那么我们在给的时候，我们就会思考要不要给。

在杨宝德这个令人遗憾的事件里，我们会看到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种人，他们是一种类型，他们拥有一种从别人身上吸吮能量的能力，就像我刚才说的巨婴，他们很善于用一些跟道德、善良，或者跟善良的反面相关的一些词语来达到他们对别人的控制。

如果你遇到这样的人，只在你自己的世界里觉得纯粹，而没有看到在对方的世界里是丛林法则，那么你可能就会成为一个可怜的猎物。他能够从你这里要到他想要的一切，你可能会被他要走你最珍贵的东西。

回到关系当中，在开篇词里我就曾经说过，如果一个关系经不起拒绝，我们真的需要想一想，这是一个怎样的关系？如果因为你拒绝了或者令他失望，或者你没有给予他想要的帮助，或热烈的回应，他就觉得你是一个坏人，那么他对你的认知又在哪？

这样去认知你的人，我只能说他是一个偏执的人，他从不曾看见真实的你，或者他也不想看见真实的你。那么你还要挽留、经营、在意这样的关系吗？

我们需要的是构建一些有生命力的关系。我们常常说有生命力的关系，是流动的。

什么叫做流动？流动就是能够接纳关系中有一些缺憾，我能接的住，你也能接得住。流动就是我们彼此能表达自己的需求，哪怕我表达我自己的时候可能会让你不愉快，但是流动的基础是真实。

所以我们如果将自己真实的愿望，真实的自我，或者说人性中合理的、自私的部分的真实掩盖起来，去成为一个完全满足对方的善良的人，我想这真的是一种幻想，而且这种幻想难以维持，即便维持下去也很是极其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