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解急》| 真正的“重口味”冷知识

你好，我是顾有容，一个爱讲故事的科普作家，欢迎你来听我侃神书。

这次节目的主题是关于厕所的，在咱们的概念里，厕所人人离不开，肯定在很早的时候人们就知道怎么盖厕所了。咱们中国是这样没错，因为咱们的老祖宗很早就知道，粪便可以当成庄稼的肥料，所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很重要。如果你去故宫参观，就会发现里面有很多厕所，不管是通风还是清理，各个方面都考虑到了，可以说从几百年前，中国的厕所就盖得很好了。

问题是，要是跟欧洲比，中国古代的科技就像开挂一样，先进得不得了。虽然在古罗马时代人们知道怎么盖厕所，但是罗马帝国灭亡以后，欧洲人因为不知道大便能施肥，对他们来说，大便是彻头彻尾的负担，所以一直没有清理厕所的动力，也就不研究盖厕所的技术，就连国王的宫殿里也没厕所。比如说法国的凡尔赛宫，就是因为没厕所，当年所有的贵族都是到处拉尿，结果让这么宏伟的宫殿到处都是尿骚味。跟故宫一比，真是天上地下啊。

尤其是随着城市规模越来越大，欧洲的厕所也成了大问题。这本《何处解急》就是讲述了欧洲厕所逐渐发展变化的故事，这本书的作者是罗歇-亨利·盖朗，是一位知名的法国学者，主要从事文化史的研究，而这本书就是他对法国厕所文化史研究的结果。

下面我就跟你一起打开这本书，从三个方面去看看书里有趣的故事。第一，没有厕所的时代里，欧洲人怎么过日子？第二，法国人怎么慢慢学会盖厕所的？第三，厕所怎么解决了公共卫生的大问题？

首先，咱们先去看看，欧洲人没厕所的时候怎么办？

其实古罗马是有厕所的，因为罗马人发现尿特别有用，尤其是在加工皮革的时候，尿是必不可少的。所以罗马皇帝韦斯巴芗留下了一个著名的故事，他为了挣钱而向那些收集尿液的人征税，他的儿子提图斯觉得这样实在没格调，于是韦斯巴芗拿起一个银币，凑到提图斯的鼻子底下，然后问他，这钱上有臭味吗？提图斯说没有，于是韦斯巴芗说，这可是从尿里赚的钱啊。对了，著名的古罗马斗兽场就是这位皇帝主持建造的，而在他的时代里，罗马城里已经有了144座厕所。当然我们也从这个故事里看到，只要是有利可图，清理厕所并不是多大事。

可是在公元五世纪，西罗马帝国灭亡了，欧洲的农业全面衰落，他们又不知道大便的用途，结果在长达一千年的中世纪里，欧洲人只能随地大小便。其实《圣经》里倒是讲到了这个问题，但是方法太简单，只是让人解手的时候带一把铁锹，方便完了以后铲土盖上。要是人类一直在野外生活，这样也可以，但是在城市里这么干可就不行了，所以欧洲人在中世纪晚期开始修建简单地厕所。

那时有些城市有排污的沟渠，有的是环绕着城市，有的穿过了城区，人们就在这些沟渠的上方修建厕所，这样排泄物就能直接排到里面。但是按照这样的设计，显然不能照顾到整个城市，所以在欧洲古代的每一个城市里，在市场旁边都有这么一条肮脏的小街道，这里是人们随地大小便的地方，一直到17世纪的时候，法官才计划禁止这种行为，结果反而引起了骚乱。可以想象，欧洲古代的城市得多脏。

要是在自己的家里，虽然没厕所，但是有便盆。问题是在哪倒便盆呢，当时的人们就直接隔窗户往街上倒，倒的时候喊一声就已经算是有公德心了，要是不喊就没准泼到谁的身上了。很多名人都曾经被便盆浇过，比如说法国国王路易九世，因为信仰虔诚被教会奉为圣徒，他当年就被泼过尿，不过他倒是宽宏大量，因为他发现泼尿的人是个大学生，结果圣路易为了奖励这个学生大早晨就起来学习，居然还奖励了他一笔钱，看来圣徒还真不是一般人。

但是欧洲古代也不是全都这样，在有些城堡和修道院里，还是有比较完善的厕所，有的修道院就有了明确规定，厕所必须修建在房子的低处，而且可以让排泄物直接排到水流里。今天在保留下来的修道院里，还能看到一些保存完好的厕所，所以总得来说，自从罗马帝国灭亡以后，欧洲并不是完全没有厕所，但是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靠便盆来解决问题。

所以到了文艺复兴时代，就出现了奇怪的现象，各种文学作品里经常出现关于粪便的描写。比如说拉伯雷的《巨人传》，就专门用了一章来讲怎么解大便。当然拉伯雷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也不奇怪，因为他是个医生，而当时的医生认为粪便可以治病，甚至士兵被刀剑砍了以后，医生还会在伤口上抹上大便，他们认为这样可以让伤口长得更快。就连炼金术士也觉得粪便大有用处，他们在研究点金术的时候，也把大便加到了配方里，

这就是在没有厕所的时代里，欧洲人生活的情况。他们发现了大便无数的用途，可就是没发现它可以用来施肥。没有处理粪便的途径，也就缺少了足够的动力，城市里的厕所建设当然就快不起来。

接下来，咱们去看看，法国人怎么学会盖厕所的？

刚才说过，欧洲古代人在屋里是用便盆的，也就是说，虽然能在屋子里方便，但是这绝对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厕所。比如说法国国王路易十四，他有专门放便盆的椅子，这样坐上去就非常方便。这位国王大概是太爱自己的这把坐便椅了，他一大早晨就坐在上面办公，就连吃午饭的时候也经常坐着上面，有时候召见贵族和将军的时候，也是一边方便一边谈正事。甚至有的时候排得太多了，还得中间倒一次便盆才行。其实在路易十四之前，法国国王们就养成了这个习惯，法国宫廷还专门设置了专门的侍从，他们被称为“手拿棉布的骑士”。

改变这个现状还是靠了英国人的发明，在女王伊丽莎白一世时期，英国人发明了抽水马桶，虽然按今天眼光看结构还很简单，但在当时已经是了不起的进步了。在路易十四晚年的时候，他已经有了这种“英国椅子”，而到了路易十五登基以后，法国宫殿里终于出现了厕所的雏形。

这个时候的厕所放着两把木头长凳，人就蹲在这上面方便。在厕所的后方有个小门，这是用来清理粪便用的。在旁边还有个小壁橱，是专门用来放香水的，看起来功能虽然简单，修建它也是花了不少心思。但是，虽然有了简单的厕所，可是法国宫廷里的贵族显然不习惯用它，大部分贵族还是习惯随地方便，在凡尔赛宫里，不管是走廊、花园还是城堡里，到处都是排泄物，而且贵族们也习惯从楼上往下倒东西，跟城市里的老百姓没有什么区别。王宫里居然也是这种景象，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最早开始用厕所的国王是路易十六，也就是后来在法国大革命里被砍头的那个倒霉蛋。他的厕所已经非常完整了，不但有大理石做成的马桶，而且马桶的冲水设备也已经非常完善了。特别是他的建筑和园林总管，终于开始解决王宫的厕所问题，他砍掉了王宫周围的紫杉树，然后在这盖了厕所，不过这可不是公共厕所，想用就得交钱。

这已经是18世纪下半叶的事情了，也差不多就是在这个时候，法国的老百姓也已经有了正式的厕所。在1769年的报纸上有一条房屋出租的广告，里面就提到，这间房子有现代化厕所。可是厕所不光是个有马桶的小房间，必须得有配套的化粪池，成本也就提高了不少。更重要的是，当时可没有排污管道，所以就算是有了化粪池，还需要有人把这些垃圾运走，这就需要一个专门的职业，淘粪工。

其实欧洲城市里的淘粪工由来已久，毕竟从很久以前，这些城里人不光是随便倒东西，而且把大便倒在地窖里，时间长了当然需要清理。到了18世纪，对淘粪工已经有了非常严格的规定，他们只能从晚上10点开始工作，一直到天亮。可别小看清理便池这个活儿，有的时候还需要政府的官员当场监督。这是因为便池底下什么都有，钟表、金币、珠宝，什么都有可能，有时候还会有人骨头，这可就成了谋杀案的证据，所以有监督也是应该的。

当淘粪工完成工作以后，理论上有专门的机构处理这些大便，但是淘粪工也想偷懒，他们经常把大便倒到河里，或者趁着刨坑埋了。为了不让他们这么干，巴黎政府专门制定了法律，而且制定了11次，不过显然哪次也没起作用。当然，抛开这些小故事，我们差不多知道，大约是在18世纪末、19世纪初，法国的厕所已经普及了，只不过离大规模的排污系统还有点遥远。这个时间差不多就是法国大革命期间，或者可以说大革命就是法国厕所的分界线。

说完了法国修厕所的故事，咱们接着看看厕所是怎么改变公共卫生的。

说起法国大革命，它的根源之一就是英法两国在全世界争夺殖民地，伴随着这个过程，很多传染病就传播到了全世界，特别是霍乱，从亚洲坐着船一路到了欧洲。要知道，霍乱是一种水源性传播疾病，意思就是说，粪便污染了水源是它的根源。而法国厕所的这种状态，一旦遇到霍乱那真是火上浇油。果然，在19世纪上半叶，霍乱一次次降临在巴黎，每次都会带走几千条人命。而且霍乱可没有国家和民族的概念，对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除了巴黎之外，伦敦也是霍乱横行。

那么霍乱归谁管呢？如果按照现在的医学观点，应该是公共卫生领域的话题。不过在19世纪，公共卫生的概念还很模糊，不过这个话题既有卫生，又有公共，所以参与进来的可不光是医学界的人。比如说法国，各个阶层都发现，巴黎已经脏透了，大规模的排污系统势在必行。大文豪巴尔扎克他就毫不留情地批评说，巴黎的街道上边到处都是脏东西，恶臭的空气把整个城市都污染了。在他说了这些话以后，很多科学家作出了科学的解释，证明巴尔扎克说得对。毕竟直到1843年，还有人在巴黎市中心当众大小便，而且这事还上了报纸。

当时伦敦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甚至比巴黎更差。巴黎至少禁止把大便倒进河里，可是英国人想法独特，他们专门修建了排污设施，把整个伦敦所有的大便都排到泰晤士河里了。要知道，这个时候的伦敦已经是个人口超过100万的大都市了，100万人的粪便，没用几年时间，就把泰晤士河变成了全世界污染最严重的河流。而在英国政府干这件傻事之前，泰晤士河河水清澈透明，很多渔民在这里捕鱼为生。

这就是19世纪上半叶的巴黎和伦敦，因为厕所问题被搞得污浊不堪，而且霍乱横行。最要命的是，这个时候的欧洲医学界根本搞错了霍乱传播的根源，当时的医生坚信从古罗马时代传下来的“瘴气理论”，也就是认为瘟疫是由污浊的空气引起来的。所以他们天真的认为，只要把恶臭的气味压住，瘟疫自然也就消退了。结果只要霍乱一来，伦敦的卫生官员就满大街喷消毒水，可是这真的解决不了问题。

直到1854年，霍乱再一次来到了伦敦，一个叫约翰·斯诺的医生登场了。是的，跟《权力的游戏》里那个家伙重名。不过这个斯诺医生什么都懂，在医学界也非常有名，就连维多利亚女王生孩子的时候，都是这位斯诺医生进行无痛分娩。而在霍乱来临的时候，斯诺医生再一次冲到了最前线，他调查了伦敦霍乱流行的情况，结果发现，所有死亡的病例几乎都在一个大致圆形的区域里，而在圆心的位置上有个水泵。斯诺医生拆掉了水泵上的把手，不让大家从这打水喝，霍乱也就停止了，而在随后的调查里人们又发现，原来就在这个水泵旁边有个厕所，这个厕所的化粪池不但很长时间没有清理，而且出现了渗漏，就是它污染了水源。

到了这个时候，通过斯诺医生的努力，医学界才慢慢知道，厕所是导致霍乱的根本原因。于是英国政府雇佣了最好的工程师，在伦敦修建了高标准的排污系统，到了今天这个系统还在使用，可以想象当初修建它的时候，工程师是非常有长远规划的。

而从这套系统开始，英国才算是真正解决了厕所的排污系统，而这在欧洲也是彻底领先于其他国家的。在同一时代的法国人解决厕所问题的想法非常简单，只要让人在街上有地方小便，那就已经是非常先进的改革了。所以他们在街上修建了很多柱子，这些柱子倒是挺美观，而且在上面还有雕刻着象征着巴黎的火龙，这些柱子就是厕所了，从那个时候起，巴黎男人就可以在大街上围着柱子小便了，这几乎是在鼓励他们当众方便，而且这些柱子被用了好几十年，浪漫之都巴黎就带着这些柱子迈进了20世纪。

当然了，在伦敦开始修建大规模排污系统之后，巴黎很快也学了过来，而且很快在全法国推广开来。更重要的是，这个时候的法国人终于发现了一件大事，把粪便当肥料特别好用，能明显提高粮食产量。结果兴奋的法国人又发明了一个神奇的装置，叫做粪便分离器，就是能让液体流进排污管道，而把固体留下来。在1855年和1857年的万国博览会上，法国人还专门展出了这些设备，让欧洲人大开眼界。

不过不管怎么说，在进入20世纪的时刻里，欧洲人终于彻底完善了厕所系统，不但有了抽水马桶，而且有了排污管道。可以说，现代化城市就是建立在这些东西上面。厕所虽小，但没有它也就没有我们生活的城市。

到这里，《何处解急》这本书我们就讲完了。在这本书里，我们看到了欧洲厕所的历史，从最开始的随地大小便，到发明了便盆，到抽水马桶，最后建设起来了完整的排污体系。在这段污秽的历史里，我们还发现了不少有趣的小故事。更重要的是，厕所可以说是现代城市的基础。

下一次，我要和你分享的东西则是我们生命的基础，水。在今天的世界上，大部分国家都被缺水的问题困扰着，而以色列尤其严重，因为这个国家周围全都是沙漠，水资源也就成了以色列最重要的资源。但就是在这么恶劣的环境里，以色列不但解决了缺水的问题，生产出了足够的蔬菜和水果，甚至还有了出口这些产品的能力，他们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呢？我会在下周和你分享。

我是顾有容，给你讲故事的科普作家。下周，我们喜马拉雅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