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微的套套》| 诺曼底登录的功臣

你好，我是顾有容，一个爱讲故事的科普作家，欢迎你来听我侃神书。

上次我们一起分享了安全套早期的历史，时间跨度从几千年前一直到19世纪。在大部分时间里，人们都是用动物肠子来制作安全套，而在橡胶发明出来以后，它就成为安全套最常见的原材料。这下安全套的成本就大大降低了，老百姓也有了物美价廉的避孕工具。可是安全套的作用可不光是避孕，在预防传染病方面，它的作用可能更大。在整个20世纪，尤其是在两次世界大战里的美国，安全套发挥的作用真是无可替代。

那么这一次，我们就接着去看三个关于安全套的故事。第一，美国封杀安全套，结果在一战期间损失惨重。第二个，安全套在二战成了军事物资。第三个，在战争中，安全套的另类用法。

首先，咱们先去看看，美国封杀安全套造成了什么恶果？

其实在美国的南北战争期间，安全套就已经成了非常畅销的东西，比如南方的首都里士满，哪怕是在被围城的时候，也一样能买到安全套。可是谁也没想到，战争结束美国再次统一以后，安全套却倒了霉，成了一种被全国封杀的商品。让这一切发生的人叫安东尼·科姆斯多克。

在战争期间，这个科姆斯多克是联邦军队的战士，同时他还是个虔诚的基督徒，就是因为太虔诚了，别的战友喝酒的时候，他当着大家的面，把酒慢慢洒在地上，这显然就招人烦。但是从这个小事上也能看出来，科姆斯多克对一切罪恶的东西都深恶痛绝。而安全套在他眼里也是一种特别罪恶的东西。

战争结束以后，科姆斯多克生活在纽约的贫民窟，因为他也没受过什么教育，也就找不到像样的工作，但是这种自以为充满正义感的人是闲不住的，结果他就主动在大街上闲溜达，去抓那些他认为是罪犯的人。问题是，他本身又不是警察，根本没权力去抓人，反倒是他自己应该被抓起来才对。可是这个人又特别幸运，因为正在这个时候，还有一群纽约的富商跟他想得差不多，这些商人觉得，美国已经成了一个充满罪恶的国家，应该用基督教的道德观纠正一下了，于是他们就联合起来，成立了纽约取缔不道德行为委员会，而且这不是纽约所特有的，类似的机构在美国遍地开花。比如说在日化产业的巨头塞缪尔·高露洁，他就花了不少钱赞助这项运动。

而对于科姆斯多克来说，这个委员会在真是太适合自己了，而且他没费多大劲就成了这个协会的秘书。有了这个机构的支持，科姆斯多克也就有了进入政坛的资本，没用多长时间，科姆斯多克拉拢了一批国会议员，让他们帮忙通过了一项法案，而这项法案就被叫做《科姆斯多克法案》。这个法案其实是邮政法案的一部分，按照它的规定，凡是在美国境内邮寄任何用来避孕的东西都是违法的。现在看起来，这个法案真是太可笑了，可是当时的美国政府不这么觉得，他们还把科姆斯多克任命成了联邦邮政部的特别事务官，这下子他可就一步登天了。

在科姆斯多克眼里，凡是跟性有关的东西都是邪恶的，安全套自然就成了他的眼中钉。自从政府给了他这份权力以后，科姆斯多克开始到处抓人，凡是生产、销售安全套的人，全都逃不过他的追捕。更遭人恨的是，他还经常钓鱼执法，比如他自己去招妓，然后把这些妓女抓起来。自己去买安全套，然后把销售商抓起来。可以说他是在滥用职权。而且科姆斯多克是明显的欺软怕硬，比如资助过他的高露洁公司自己就生产避孕工具，可是科姆斯多克就像没看见一样，只要稍微找个理由，这些大企业就能合法出售安全套。

这些理由是什么呢？就是医生开处方。按照当时的法律，只要有医生的处方，那么安全套就可以合法销售，而那些大企业的销售策略就利用了这一点。结果，轰轰烈烈的科姆斯多克运动根本不可能彻底铲除安全套，反而是打击了那些小企业，让大企业进一步垄断了这个行业。但是，他又确实影响了美国对于性的观念，因为在他的影响下，安全套预防性病的作用被忽视了，结果就是在19世纪晚期，虽然社会进步了、科学发展了，可是性病的发病率偏偏高了起来，这真是无知的代价。更可怕的是，这种无知深深影响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美国也为此付出了更沉重的代价。

在一战开始以后，欧洲各个国家都给士兵配发了安全套，唯独美国军队不管自己的士兵，结果大批的士兵和军官都染上了梅毒。美国军方的办法是让士兵清心寡欲，可是这种教条主义根本管不住士兵。要知道，打仗那是随时有生命危险的，在这种压力之下，士兵们找什么娱乐方式都是无所顾忌的，所以在古代很多战争都伴随着性病流行，在第一次世界大战里，战争的残酷是前所未有的，这种绝望的情绪当然就影响了士兵，他们的私生活自然也是放浪不堪。

结果到了战争结束的时候，大约有40万美军士兵得了性病，不光这对整个社会来说，都是个巨大的负担。而在一战结束后，美国才终于意识到，缺少预防传染病的意识多么可怕，于是国会终于废除了科姆斯多克法案。在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之后，美国人终于可以合法地买到安全套了。

接下来，咱们去看看安全套在二战期间有什么表现？

其实在二战开始之前，全世界已经出现了一场巨大的灾难，这就是经济大萧条。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安全套生意反而火得不得了，一方面是政府让这门生意合法了，另一方面，老百姓发现养孩子的负担实在是太重了，跟养孩子相比，买安全套的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在这个时候，甚至出现了一个新职业，就是上门推销安全套的售货员，这在今天真是难以想象了。

而随着社会对于安全套的认可，军队也认识到它的重要性。就连罗斯福总统也开始支持在军队里普及安全套，他任命了托马斯·帕伦，职务是美国公共卫生署军官团总医官，就是这个帕伦推动国会通过了“国家性病控制法案”，这样做的效果是非常明显的，美国的性病发病率很快就出现了明显的下降，而安全套在其中功不可没。

而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之后，美军对安全套就更重视了，他们给所有的士兵不限量地供应安全套，还拍了很多电影给士兵进行性教育。甚至还有强制性的规定，只要士兵离开军营，就必须随身带着安全套，看起来一战留下的教训让美军印象非常深刻。在1942年的时候，美军每个月要发出去5000万个安全套，而且到战争结束的之前，这个数字还在不断上升，看来军队对于它的需求真是大极了。

美军对安全套的需求量大也是有原因的，因为他们在1942年先是到了英国。英国姑娘发现美军军装比英军的好看，而且美军士兵的工资是英军的三倍，更别说在战争时期，美军的物资供应特别充足，这么一来，在英国的美军当然艳遇不断。到了1944年，也就是诺曼底登陆的时候，在英国的美军已经超过了300万人。也就是说，在这两年里，几百万美军都在英国没闲着，要是没有安全套保驾护航，没准一战的悲剧还要重演。

诺曼底登陆以后，这种情况不但没有缓解，反而更严重了。历史学家普遍认为，一直到二战结束，平均每个美国大兵都跟25个欧洲女性发生过关系。德国投降以后，美军开始定额派发安全套，每人每个月能分到4个，有个军官就抱怨说，这完全不够用。而占领意大利的美军也没好到哪去，根据估算，大约有75%的美军士兵跟意大利姑娘保持着稳定的关系。

至于美国本土，安全套的重要性也引起了人们的重视。因为战争一开始，军人就被赋予了英雄的形象，这特别招女孩喜欢。很多姑娘就开始对军人投怀送抱，这让美军士兵相当得意，但是这种行为隐藏着很大的危险。因为美军在异国他乡的时候警惕性还比较高，但是对于在自己国内的性行为，就不太在乎预防性病，而且在他们眼里，这些姑娘这么年轻，想必都是很健康的。但是事实并不是这么美好，只要是防护措施不到位，性病总会露出狰狞面目。

果然没用多长时间，美军军官就发现，自己的士兵出现了不少性病患者，所以军方把注意力放在了士兵的性教育上，那些姑娘看起来像是邻家女孩，但是一样需要引起警惕。为了在全面开展这个教育，美军还专门出版了一本书，叫《她看上去干净，但是…》，这大概是二战期间在军队里流传最广的一本书了。在这样的宣传之下，美军对安全套是越来越重视，所以性病的流行也就得到了有效的控制，这跟一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说完了美国，咱们也看看它的敌人那边是什么其情况。在德国，安全套的销售情况本来也是非常顺利，但是差不多在美军到达英国的时候，希特勒突然改了主意，他开始严令禁止任何避孕措施，因为德国毕竟人口少，在战争里更是让无数的年轻人送命，如果不保持较高的出生率，那么德国是坚持不了多长时间的。不过这是对待平民的措施，在德国的军队里，为了预防性病保持战斗力，安全套还是被源源不断地提供给了士兵。

而浪漫的意大利人跟盟友保持了一致，毕竟这个国家的出生率从19世纪就开始下降，墨索里尼的心里更着急，他让警察在药店和广场上巡逻，想要把销售安全套的渠道彻底铲除掉。更狠的是，墨索里尼还开始收单身税，凡是25岁以上65岁以下的光棍都要受罚，而罚金被政府拿去救助弃婴。这倒是非常必要的，因为禁止销售安全套以后，意大利的弃婴数量急剧上涨，这又是另一个严重的社会问题了。

这些就是安全套在二战期间的故事，一方面为了补充在战争里损失的人口，有些国家开始限制避孕措施，另一方面，在军队之中，安全套有效地避免了性病的流行，为保护士兵的战斗力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但是，安全套的作用可不止这么一点，它还被开发出来很多另类的用途，下面我就去看看安全套的其他用法。

刚才说到了诺曼底登陆，在这场著名的战役里，盟军士兵要渡过英吉利海峡，为了不让枪支弹药被海水弄湿，他们想起了安全套，毕竟这是他们最容易拿到的橡胶制品，尺寸也特别合适。还有些士兵在水陆两栖坦克里，麦克风是特别容易潮湿的，士兵就把安全套套在上面，也成功地解决了防水的问题。

这些创造性的发明造成了一个流传特别广的传说，据说一个英国士兵用安全套保护了步枪的击发装置，这几乎是对安全套的最好的广告，为了利用这件事做宣传，杜蕾斯专门生产了18英寸，也就是45厘米尺寸的安全套。而且据说英国首相丘吉尔也听说了这件事，他还特别要求，安全套上必须写清楚是“英国制造”。除了保护枪支，安全套还能救命。有的士兵中弹以后，他的战友手边没有医疗设备，就只能把安全套塞到伤口里，这样至少还能起到止血的作用。

最有创意的做法大概就是把安全套做成空投武器了，但是这种武器没什么杀伤力，只能起到挑衅敌人的作用。原来是空军士兵发现，执行任务的时候，尿在安全套里非常方便，然后他们就把口扎紧，然后把这玩意扔在敌人的阵地上。

看起来，士兵在战争里的创造力确实惊人。其实到了和平年代，人们还在不断开发安全套的新用法。比如说今天的古巴，安全套一直供不应求，虽然古巴的安全套销量很高，但是古巴卫生部却发现，人口增长不但没有减少，而且传染病防治的情况也不乐观。

原来，古巴人的收入并不高，所以很多古巴人钓鱼挣外快，而他们的办法就是把几个安全套吹起来绑在一起，它们能带着鱼钩漂到很远的地方，这样就能钓到深海鱼了。这样的行为已经形成了产业链，一到了晚上，商贩就沿着岸边找这些垂钓的人，收购钓上来的鱼，顺便卖安全套，这样能让这些渔民通宵达旦的干活。

出了钓鱼，古巴人还用安全套酿酒。他们会在装酒的罐子口上绑一个安全套，因为酒在发酵的时候会产生二氧化碳，如果安全套竖了起来，就说明发酵很顺利，而发酵完成以后，这些气体又被消耗光了，安全套又会瘪下去。有了这么简单又便宜的方法，酿酒厂当然欢迎了。

当然，这些创新也带来了不少问题，比如那些登山爱好者经常用安全套把鞋套住，这样做倒是很方便，因为防水效果真的很棒。但是有些人实在是不自觉，把用完的安全套随手乱扔，结果导致了很多登山圣地垃圾遍地。要知道，这些垃圾都在海拔极高的地区，汽车这些机械化设备根本上不去，想要清理垃圾只能完全靠人力。在2018年的时候，尼泊尔制作了一个纪录片，叫做《珠峰清道夫》，讲的就是清理珠穆朗玛峰上垃圾的故事，让这么人冒着生命危险去清理安全套，大概是它众多用途里最让人痛心的一个了。

不得不说，安全套相当有用，但是怎么正确地使用它更重要。

到这里，《卑微的套套》这本书我们就讲完了。上一周我讲了从古代到19世纪的安全套的故事，这周我给你讲了安全套怎么改变了20世纪。在南北战争和一战之间，美国发生了科姆斯多克运动，全社会封杀安全套，结果在一战饱尝恶果。而在二战期间，安全套受到了重视，不但保护美军士兵免受性病困扰，而且成了有效的防水装备，只能说这些大兵的想象力真是不错。而在和平年代，人们也发现了安全套很多有趣的用法。

好了，这周的节目就要结束了。在刚才的15分钟里，我给你们分享了《卑微的套套》这本书里的故事。下一次，我要和你分享的东西和安全套有一点相似之处，因为它们都涉及隐私问题，它就是厕所。虽然厕所并不起眼，但是它也同样改变过人类文明的进程。而欧洲人认识厕所的重要性也经过了漫长的历史，下一次我们就去看看关于它的小故事。

我是顾有容，给你讲故事的科普作家。下周，我们喜马拉雅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