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色情文学兴起的根本原因

你好，今天继续为你解读《金瓶梅》。

上一节我们提到了，必须要把《金瓶梅》放在十六世纪前后的社会转型和文化变革的背景中考察，我们才能读懂《金瓶梅》。

那么接着上一节的内容，我们讲了《金瓶梅》产生的的两大时代特征：商品经济和城市生活的大发展。

这一节，我们来讲明代的另外两大社会特征：si'fa'fu'bai和道德沦丧。这两点更直接地催生了这部充斥着金钱欲望和色情欲望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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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先来看看明代的司法情况：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法律名存实亡，司法极度腐败。

明朝在中国历史上是一个很重视法律普及的朝代。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亲眼见过元代统治者对于法律的不重视，这种不重视为当时社会带来了极其严重的恶果。于是，朱元璋就让子孙都要注意推动明朝的“普法运动”。

比如明朝的法律在颁布的时候，朝廷就遵循两条原则，第一要法律简明易懂，第二要让人人都知道。为了让百姓对法律重视起来，朝廷甚至规定，但凡家中藏有朱元璋亲自编写的法典《大诰》，或熟悉《大明律》的罪犯，可以减刑或免刑。这些行为都会让你觉得，明朝统治者好像产生了“以法治天下”的冲动。

这些措施实际上真的有效吗？

《金瓶梅》回答了我们这个问题：法律在当时的存在感真的很强。

这本小说里的所有人，被欺负了，下意识的反应都是，我要跟你打官司。比如开棺材铺的宋仁，见到女儿被逼身亡，拦住尸体不让火化，第一反应就是要去告西门庆强奸；在武大郎被毒死之后，打虎英雄武松也不是一上来就动刀子的，他想到的第一件事，也是请人写状纸去衙门告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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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写作的时代，人人懂法，但那不是一个法律能够保护老百姓的“法治世界”。 因为在当时，法律已经被严重扭曲了。

比如说，《大明律》中对用刑拷打有十分严谨的规定，要求案件判决必须慎之又慎，除非大案要案，在一般案件中，严禁使用夹棍、烙铁等等残忍的手段获取口供。法律规定，如果是违反了，严刑逼供的审问者会被问罪、充军。但实际上很明显，这只是法律设定者一厢情愿的好意。到了《金瓶梅》作者生活的年代，严刑逼供、刑讯拷打都是再经常不过的事情了。

在《金瓶梅》中，不论是当了官的西门庆，或者李知县、霍知县之类的官员，只要有犯人上庭，啥都别说，一定会经历严刑拷打。用《金瓶梅》中最常用的话来表述，叫做“不由分说”就动刑。西门庆就很喜欢使用榔头，打得犯人小腿骨都碎了，像杀猪似的喊叫。

这种严刑逼供根本就不是为了审问案情，提刑官先想好了怎么定案，然后上刑伺候。这种完全不按正规流程走，其实就是明朝当时的官场现实：没有正义和公平，只有贪污、人情往来和权钱交易。

在《金瓶梅》书中，所涉及大大小小的案件中，竟然没有一个案件的审判是公正的。

由此我们可以知道，到了明朝中晚期，法律已经变成了一种服务于权贵的工具，而朝廷似乎也没有能力去维护法律和正义，或者根本没有心思去管这件事。

根据《明史》记载，当时就经常出现老百姓觉得地方上司法不公正，越级上访的事情，甚至还有人跑到京城去告状。刚开始，朝廷还比较虚伪地应付一下，派个人到下面查实复核一下。但后来大概是这种案件实在是太多了，干脆就也不管真假，但凡是来京城越级上告的上访群众，统统逮起来，发配到边关充军。

既然地方官贪污腐败，朝廷也不让告状，老百姓大概只能把法律彻底抛到一边，依靠法律之外的极端手段，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比如武松就是这样的一个例子，既然指望不上正规渠道，他只能亲手杀了潘金莲和王婆，为武大郎报了仇。

《金瓶梅》这本书就真实地反映了明朝中后期的法治社会建设成果。讲述了一般百姓从懂法、守法，到反而受到法律迫害，最终放弃法律，铤而走险的全过程。

以上就是《金瓶梅》产生的时代背景之三：法律名存实亡，司法极度腐败。此外，当时的明朝，不光是法律烂透了，整个社会都弥漫着一股腐坏的气息。这就是我们接下来就要讲第四个时代特征：社会道德沦丧，人人沉迷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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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前一节讲到，《金瓶梅》不是一本se'qing'xiao'shuo，是一本世情小说。然而，在《金瓶梅》这本书中，始终充斥着大量露骨的色情描写。这样一本书的流行，跟作者写作的时代背景密切相关。

作者生活的明朝中后期，实在是一个全民道德沦丧，沉迷欲望的时代。

明代的大学者王阳明，说当时的官场是“功利之毒，沦浃于人之心髓”，意思是当时的人都太功利了，这种追求功利的毒，都渗入人的心肝骨髓了。正是由于明代中后期政治衰颓，社会道德沦丧，当时的文人和官员，觉得找不到出路，也没什么政治理想，他们可以做的似乎只有两件事。一个就是买地，修建园林，自己圈地自high，来逃避真实的生活。另外就是纵情声色，沉迷男女之事。

有人以为，中国古人一直都是很风流的很狂放的，带着ji'nv游玩喝酒，是很正常的。实际上，并不一直如此。

比如唐朝宋朝的时候，确实有文人雅士和ji'nv之间的风流韵事，唐宋时候的诗歌、戏曲也都有记录，但这不是普遍现象，主要是集中在名流官员、士大夫阶层。这种风流韵事不光是包含性的内容，还有文化层面的享乐。

但宋代之后，开始流行话本，出现了一部分描写男女私情的小说和戏曲。从这个时候，男女交往的道德观就出现了一点变化。

但到了明朝，两往的风俗习惯彻底发生了变化。风流放荡的习气，蔓延到了商人乃至普通人阶层，连没怎么受过教育的商人，也要养着会乐器有文化的ji'nv。这种现象最终导致新的道德出现。在明代，有大量se'qing'xiao'shuo出现和泛滥，就是道德习气变化的重要表现。

鲁迅先生在《中国小说史略》中提到《金瓶梅》，指出此书的写作，在当时实属“时尚”。这里的“时尚”或许有两层含义。第一是说，淫邪放荡的风气已经遍布当时社会，颓靡的风气也感染了读书人；第二是指大量色情描写的小说，在当时是非常流行的。

在对色情的描写方面，《金瓶梅》既不是第一部，也不是最露骨、最大胆的一部。

在明朝中期，比《金瓶梅》诞生要早几十年的时候，就有了大量色情作品，比如《如意君传》这本小说，是描写武则天与男宠性事的小说，在当时社会上广泛流传。在《金瓶梅》之后，也有《绣榻野史》、《deng'cao'he'shang》等大尺度se'qing'xiao'shuo。这些色情作品中的淫秽文字，远远超出《金瓶梅》的尺度，走向了比正常男女性生活更加隐秘的领域。有大量的性变态、性虐待甚至是luan'lum的描写。

当时流行的这种小说，往往不光是文字内容，还有相应的配图。相比之下，《金瓶梅》中的性描写，尺度并不算大，也没有过度扭曲的性癖好。

而这些大尺度小说的流行，可以看出，明代中后期的社会中，人们对于性幻想的需求，已经变成了一个商业模式和社会流行物。而试图约束社会人伦的传统道德，已经完全被原始的动物欲望代替了。

明代学者记录当时社会说“娼妓满天下，终日倚门卖笑”。就是说，满天下都是ji'nv，一天到晚地靠在门边揽客接活儿。这是明朝南方北方都有的社会风气。正因为如此，当时很多se'qing'xiao'shuo的作者，往往都宣称自己的作品是“实录”。

一般se'qing'xiao'shuo会打个幌子，教育读者说，你要是纵欲过度，迟早要完。但明朝有一本叫《浪史》的se'qing'xiao'shuo，根本不按套路走，非常猖狂地公然宣称，放荡的生活不仅不会有碍身体健康、导致家破人亡，反而可以得道成仙。这本《浪史》的主人公，最终和他的几十个妻妾一起隐居起来，还修成正果得道了，位列仙班。由此可以想象，明朝的淫荡风气，已经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03总结

好，这就是这一节我们要讲的内容。

整体回顾一下这一节和上一节的内容，我们主要探讨了《金瓶梅》产生的四个时代特征：

第一，商品经济发展和货币危机。

第二，城市生活的大发展。

第三，法律名存实亡，司法极度腐败。

第四，全社会道德沦丧，沉迷欲望。

其中，明朝中后期商品经济的大发展是首要的一点。而《金瓶梅》中的经济生活和经济思想，和我们今天的现实有着深刻的内在关联。

那么下一节，我们就来探讨一下，明代的经济社会和我们今天的现实之间的联系。

下一节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