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2 ：王立群 | 《史记》的本纪与表指的是什么

一、“本纪”的内涵

《史记》有五种体例：本纪，世家，列传，表，书。五体结构是司马迁、司马谈父子的创新，亦是《史记》一书的基本框架。

“本纪”是《史记》全书的第一部分，其意义是法则、纲纪。它按照编年的体例，依照年月顺序，以天子、国君的事迹作纲领，记载帝王的言行政绩，及当时的重大事件。它的内容并不是帝王简单的传记，主要作用是按编年形式记载一朝大事。“本纪”与“表”是《史记》编年体两大部分，是贯通全书的纲要。由于它的内容是天子、国君，因此，它的分量比“表”更重要。人们常说，《史记》是纪传体史书，这是就《史记》整体而言。“本纪”是编年体，后代史书中的“本纪”虽有一些变动，但编年大事记这一总原则始终未变。

《史记》十二本纪中，《五帝本纪》是记录传说中的五位上古帝王，即黄帝、颛顼、帝喾、唐尧、虞舜时代的史事，属于传说的历史。《夏本纪》《殷本纪》《周本纪》记叙夏、商、周三代史事，这四篇是上古史。《秦本纪》《秦始皇本纪》《项羽本纪》是春秋战国至秦汉之际的历史，是当时的近代史。《高祖本纪》《吕太后本纪》《孝文本纪》《孝景本纪》《孝武本纪》叙述汉代历史，是《史记》的当代史。

最为人们熟知的其实是《史记》“本纪”的当代史部分，因为它记述了西汉历史上的高祖、惠帝、吕后、文帝及景帝的内容。由于这一时期更接近司马迁生活的时代，因此，其内容更翔实、丰富。比如读《秦始皇本纪》，相关传记只有《吕不韦列传》《李斯列传》《蒙恬列传》《刺客列传》等区区数篇，其中，《蒙恬列传》《刺客列传》只有部分内容与秦始皇相关，《吕不韦列传》《李斯列传》和秦始皇关联度最高。

如果读《高祖本纪》，相关的本记有《吕太后本纪》，世家有《陈涉世家》《楚元王世家》《荆燕世家》《齐悼惠王世家》《萧相国世家》《曹相国世家》《留侯世家》《陈丞相世家》《绛侯周勃世家》9篇，列传有《张耳陈馀列传》《魏豹彭越列传》《淮阴侯列传》《韩信卢绾列传》《田儋列传》《樊郦滕灌列传》《郦生陆贾列传》《刘敬叔孙通列传》《季布栾布列传》等9篇，表有《秦楚之际月表》《汉兴以来诸侯王年表》《高祖功臣侯者年表》《汉兴以来将相名臣年表》4篇。横跨本纪、世家、列传、表四大部分的史料，让汉高祖刘邦的相关史料极为丰富，对研究其人提供了极大的便利。整部《史记》中惟有汉高祖刘邦的史料如此丰富。

传国传家都难（世家）

一、何谓“世家”

“世家”的本义是指门第高贵、世代延袭的王侯。中国古代，王侯开国，世代相承者多，故《史记》首创“世家”写史的体例。范晔《后汉书班彪传》曰：“公侯传国，则曰世家。”清人赵翼《廿二史札记》说得更为直白：“王侯开国，子孙世袭，故称世家。”

 司马迁在《史记太史公自序》中谈及创作世家的初衷：“二十八宿环北辰，三十辐共一毂，运行无穷，辅拂股肱之臣配焉。忠信行道，以奉主上，作三十世家。”作者以二十八宿拱卫北极星，三十辐条成就一车轮为喻，谓诸侯是天子的拱卫。

二、“世家”种种

 《史记》中的“世家”共三十篇，内容分两大类。一类记述了西周到西汉初年各主要诸侯国的兴衰史，一类记述汉初刘姓诸侯王和汉初重要功臣。只有《孔子世家》是个例外。

《史记》“世家”中记载西周至西汉初年16个主要诸侯国历史的是：《吴太伯世家》讲吴国1200年的兴亡史，《齐太公世家》讲姜齐800年兴亡史，《鲁周公世家》讲鲁国800年兴亡史，《燕召公世家》讲燕国800年兴亡史，《管蔡世家》讲蔡国、曹国800年兴亡史，《陈杞世家》讲陈国568年兴亡史，杞国兴亡史；《卫康叔世家》讲卫国自分封至秦兼并天下后灭亡的全程；《宋微子世家》讲宋国历史；《晋世家》讲述西周至春秋晋国700年历史；《楚世家》讲楚国兴亡，该篇时间跨度最长，篇幅最大；《越王句践世家》讲述勾践复国灭吴的历史过程；《郑世家》记述了郑国的终始；《赵世家》讲述了赵国的历史；《魏世家》讲述魏国兴亡；《韩世家》讲韩国兴亡；《田敬仲完世家》记述田齐的历史。

 其后是《孔子世家》。中国先秦典籍中没有孔子的传记，《孔子世家》是司马迁据《论语》《左传》《孟子》《礼记》等典籍中文献重新编排的中国第一部孔子传记，历史地位极其重要。今人撰写孔子传记无不以此为最基本的文献依据。司马迁在“世家”中为孔子立传，撰写

《孔子世家》之后的是13篇主要是西汉初年的刘姓皇族、功臣、外戚的传记。其中《陈涉世家》是个例外。陈涉自己称王，未有帝王之封，但是，他的义举引发了秦末大起义，巅覆了秦帝国，引发了楚汉之争，产生了汉帝国。刘邦建汉，开启了枪杆子里面夺政权的首例，肯定陈涉，自然会承认刘邦政权的合法性。司马迁基于此，将陈涉写入世家。《外戚世家》的内容实属首创。司马迁第一次将帝王的后妃纳入传记，详细记述了帝王后妃这一特殊群体的存在。中国历史上残酷的，皆缘嫔妃的存在。《史记》的《外戚世家》，让今人对早已消失的有了更多了解。

《楚元王世家》从篇名看，写刘邦的小弟刘交，实际介绍了整个刘邦家族。大哥刘伯及其子，二哥刘仲及其子，小弟刘交及其后人，刘邦之子刘友及其后人。重点是刘邦之孙刘遂，刘交之孙刘戊，与刘仲之子刘濞结伙叛乱。

《楚燕世家》则记载了刘邦宗亲刘贾、刘泽的历史。

《齐悼惠王世家》记载刘邦庶长子刘荣及其后人的兴亡。

《萧相国世家》《曹相国世家》《留侯世家》《陈丞相世家》《绛侯周勃世家》是刘邦五大开国功臣萧何、曹参、张良、陈平、周勃的历史。

《梁孝王世家》《五宗世家》的是汉景帝的弟弟刘武及他的十三个儿子的历史。

《三王世家》则是汉武帝三个儿子的历史。

英雄不问出身的列传

《史记》一书中数量最多者为列传，号为七十列传。列传中记写的人物最多也最杂。

说其多，因其上至老子、韩非两位在中国文化史、思想史影响深远的人物，下至循吏、酷吏、游侠、佞幸、滑稽等各色人等。

说其杂，王侯之外的官员、学者、医卜等悉行收录，甚至包括匈奴、东越、朝鲜等。因此，它的主体是人物史，但也有民族史。

列传的主体是春秋、战国、秦汉，特别是西汉初年至西汉中叶的历史人物。

从形式上看，有专传（单人立传）、合传（两人以上立传）、类传（一类人立一传）等，主体是专传。

七十列传的第一篇是《伯夷列传》，其实它是伯夷、叔齐二人的合传。第二篇《管晏列传》明说这是管仲和晏婴的合传。第三篇《老庄申韩列传》则是老子、庄子、申不害、韩非四位大咖的合传，实际上司马迁只写了老子、庄子、韩非子，一笔带过了申不害。《游侠列传》《刺客列传》都是类传，《酷吏列传》则是10位酷吏写的合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