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史03 | 王新生：来华朝拜的倭国在哪？

一、知识点卡片

二、思维导图

三、文稿

喜马拉雅的朋友，你好。我们上次谈到了日本人的起源，讲到了徐福的故事。那是从公元前的三世纪到公元二世纪，是日本历史上的弥生时代。从那个时候，日本开始大规模地种植水稻，出现了地域性的国家。也就是说日本从那个时候开始进入文明社会。那什么是文明社会？它有几个标志，就是农业、阶级、国家、文字，一旦这些东西出现，就说它进入了一个文明社会。

今天主要讲讲弥生时代后边的一个时代，叫古坟时代。日本国家的起源，为什么叫古坟时代呢？因为从公元的三世纪到公元七世纪，在日本列岛出现了一些很大的、很多的前方后圆的古坟。所以日本历史上把这段时期叫做古坟时代，大体上相当于我国历史上的魏晋南北朝这么一个阶段。

位于日本大阪府百舌鸟古墓群的大山古坟（仁德天皇陵）

那当时为什么要出现这么多古坟？学术界的观点是，当时的统治阶级没有一个完整的统治思想体系，或者没有一个统一的价值观念来治理各自的国家，所以只好制造一些巨大的古坟来象征自己的地位，象征自己的权威，或者表示自己的等级。如果大家去日本旅游的话，无论是在九州还是在本州岛的南部，特别是现在的京都、奈良一代，都会看到一些巨大的古坟。

那么在这么多的古坟里边埋葬的都是谁呢？因为我们知道到目前，日本列岛共保留下来15万座古坟，但你很难确定它的被埋葬者。听到这我们大家可能很奇怪，就觉着这些古坟它肯定是有随葬品，有被埋葬的人。那我们是不是可以通过考古来发现这些身份？这个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知道，就是说日本有一个天皇家族，按照日本人的说法，它是万世一系。也就是说从公元前的660年，第一代天皇神武天皇登基，到今天还在位的平成天皇或者是明仁天皇，它是一直延续下来的。

那么今天的天皇是第125代，那古代的天皇，我们讲的，他是通过很大的古坟，特别是最大的一个古坟是在现在的大阪市范围之内，它叫仁德陵，当年有一个天皇叫仁德，好像埋的是他。但是据说这里边是不是他，还有疑问，也就是说十五万座古坟里边，有相当部分是属于天皇家的坟墓。日本到现在政府机构有一个叫宫内厅，就是专门管天皇家的事物的这么一个行政机构。他把这个日本古代去世的天皇、太后或者皇族这个坟墓都统一加以管理。

日本宫内厅，处理日本皇室成员的一切事务

但是15万座古坟里边，大概有900多座是和天皇有关系的。但是这些古坟哪个是天皇的，哪个不是天皇的很难确定。所以是不能考古的。因为在日本中国一样，就是说你对人家的最大的惩罚是掘人家的祖坟。现在天皇家还有一个原因了，因为我们知道天皇家人口不旺，就是说皇族这很小的一个群体，居然有42年没有男丁，到目前大概只有一个男孩子，就是说是人丁不旺。所以你万一去考古，把龙脉给挖断了，那不就更使得人家人口就不旺了吗？所以要确定那个时代的历史，很难的一个原因就是不能考古。

那么第二个原因就是没有文字。虽然很多的大陆移民迁移到了日本列岛，但是日本真正出现自己的文字是到了公元的八世纪，出现了最早的史书，也是在八世纪。它的第一本史书呢是叫《古事纪》，是公元712年成书的。那第二本史书叫《日本书纪》，它是公元720年成书的，这个在日本历史上叫做“记纪”。那这两本书都是记录了天皇家族的历史，都是神话。就是说古代至少从公元前的660年到公元的700年这段时间没有文字，它只好靠一些传说，神仙的一大堆，不识人间烟火，而且寿命也非常的长。实际上它作为史料，信用度不是太高，只能看到古代的一些影子，但不是信史，也就不是真正的历史。

那么从公元八世纪往前推，日本的历史到底是由什么来确定呢？好在中国的史书里有些记载。也就是说八世纪以前的日本历史，主要是靠中国的史书来补充的。那中国史书里边有关日本的一些记载，最早是出现在《汉书地理志》。因为我们知道当时也没有纸张，那是靠刻那个竹板子来记录的。所以是字越少越好。所以在《汉书地理志》里边，有关日本的记载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就是“乐浪海中有倭人，分为百余国，以岁时来献见”，实际上什么意思？就是说在朝鲜半岛的东南方向里边，有一个倭人住的一个岛国，他们有百余个小国，它每年都来大陆来朝贡，来见皇帝。古代中国的史书里边记录最详细的日本列岛的事情，是到了陈寿写的《三国志》。

因为那时候100年前蔡伦已经造了纸，所以陈寿在《魏志·倭人传》的时候就写的比较多，接近2000字左右，那写得非常的详细，记录了当时日本列岛的一些状况，包括它的风俗习惯、行政制度，还有当时日本列岛上它的这种国家到大陆来朝贡的一些状况，所以陈寿的史料价值非常的高。

《魏志·倭人传》图册

这个《三国志》里边的有关日本列岛的记载。那么通过他的记载，我们可以看出了公元三世纪的时候，有一个比较大的国家诞生在日本列岛，它叫邪马台国，下边统治了30多个小国，当时的这个邪马台国的国王是一个女性叫卑弥呼。这个女王她是通过她的弟弟去治理这个国家，她平常住在屋子里，通过巫术来传达她的一些信息，显然还是一个政教合一的国家。当然在陈寿写的《倭人传》里面，已经出现了阶级的分化，有了统治阶层的大人，有了平民的下户，还有奴隶，那么上层人可以娶很多的妻子，下层人要为上层人服务。

关于卑弥呼的真实身份，众说纷纭

当然说起来陈寿写的这个《倭人传》也不见得完全都是史实，因为陈寿本人是四川人，他到洛阳去做官，也没见过海，也没见过岛。所以他有说是听说的。我们看他留下来的这些记录，很难确定这个邪马台国到底在什么地方。按照他的记录在东南方向的话，那就到了九州的南部的海里，那按照他记录的这个里程的话，那么是现在的奈良，也就古代的大和政权所在地。

陈寿雕像

实际上这又留下了历史上一段公案。就是他记录的这个邪马台国到底是在九州还是在奈良，到今天在学术界也是一个争论，那当然这个事情也不完全怪罪于陈寿。因为我们知道，虽然大陆政权有一个朝贡体系，因为大陆政权非常强大，周围的小国都来朝贡，大陆政权的皇帝就封他为当地的国王，这个叫做册封体制。就是说大陆王朝封这些小国的国王，那他回去统治就有权威性，就有了合法性。但是古代的朝贡体制有一个原则，就是“来者不拒，去者不追”。你来我们不拒绝，但是你不来，我们也不能把你抓过来让你朝贡。也就是说，来的人多，去的人少。就是说那个时代基本上没有大陆的使节到日本列岛上去。

根据中国史书的记载，中国使节最早到日本列岛，那是到了隋朝，回头我们还会讲到这一点。但是在陈寿那个三国时代是没有人到日本列岛去考察的，那当然对方来的人有时候不说实话，故意把自己搞得很大，就是我们看《新唐史》里边就有这样的记录。到了十世纪，唐代的史官在记录日本的时候，还是用了就是说这么一句话，叫“不以实对”，就是不说实话。我想陈寿的《魏志·倭人传》里边，他虽然记录的东西很多，史料价值也很高，但是也不见得都是史实。

南朝梁萧绎《职贡图》，最左侧光脚的为“倭国使”

比如说记录当时人是特别喜欢喝酒，而且不穿鞋光着脚丫子，是吧？所以到了五代十国，那个梁元帝在画《职贡图》的时候，也就是说把各国的使节到中国来朝贡，他画了各国家的使节，当时穿的衣服怎么去朝贡，而且居然把日本的使节画的是光脚丫子的。当然到今天大家很惊奇，你想从日本走到中国来，那么老远，那光着脚丫子怎么受得了？实际上大家考证他是受了陈寿的《倭人传》的传说的影响，以为日本列岛上的居民是不穿鞋的，才画了。实际上梁元帝他本人是没见过日本使节的，他是也是听陈寿这么一个传说。这是讲陈寿《三国志》记录的当时日本的情况。

但说起来有一个史实是，当时日本列岛上这个最大的国家邪马台国，他和大陆政权的交往是比较频繁。就我们讲的他要来朝贡，来获得统治的合法性。那其中他记录公元239年，当时的女王就派了使节到魏国来，就三国的那个魏国还给他授了一个金印，叫亲魏倭王。当然这个金印现在没有看到，但是我们会看到在往前的那个汉光武帝授的那个金印，现在在日本的福冈还保存着。

汉委奴国王金印，边长2.3厘米，印台高约0.9厘米，台上附蛇形钮，通体高约2.2厘米，上面刻有“汉委奴国王”字样。

但是到了南北朝，它朝贡的使节就更多了。因为在日本列岛上，它出现了一个比邪马台国更大的一个政权叫大和政权。这个时期有五个大王来统治，这五个大王都派了使节来到大陆来，当时记录了他们的这种要求。就当时他们一方面不仅是要求获得对日本列岛的统治权，而且还要获得统治朝鲜半岛的权利。其中有一个称号叫征东将军，这是历代的日本这些国王都要争取的。实际上我们看到，当时日本列岛的政权在朝鲜半岛还有它的势力，这里边就牵扯到东亚地区的交流问题。

我们也谈到了大陆的移民，通过朝鲜半岛到日本列岛去，那朝鲜半岛和日本的关系是非常的密切。当然日本为什么这么频繁地要和大陆王朝进行交流，而且来以称臣入贡的方式来交流，它的很大的原因就在于，第一，它要得到册封，得到他统治的一种合法性。第二，也许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们通过这种交流，获得大陆的先进的科学技术、先进的文化，那么也就是通过朝鲜半岛来保证它能够来获得大陆技术文化的这么一个渠道。因为我们知道古代的日本它不生产金属的，包括铜、铁，它都是从大陆来进口的。所以这一点是它不断派使节到大陆来的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实际上，今天讲的古坟时代，讲到了邪马台国，讲到了大和国，大和国还有一个称呼叫倭国。

7世纪的“亚麻豆”/大和时代

就是那个倭，我们过去讲“倭寇”这个字了，但在日本，无论是邪马台国、大和国还是倭国，它的称呼和发音都是一样的，都叫做“亚麻豆”。实际上这也是学术界为什么搞不清楚这个邪马台国的地理位置的原因。它是从北九州一移到现代的奈良地区，还是说是两个政权？当然这里边也有一个问题，就是说中国的史书它也不是按照年代把所有的日本列岛的历史都记录下来。其中在西晋以前一百多年的时间，在中国的史书里，有关日本列岛的状况是空白的，就那段时间它没有记录的。估计那一段时间日本列岛正在进行统一的过程当中，大家打来打去，没有时间来派使节到大陆来，这样就留下了一点点空白。

再加上我们讲到古坟时代也不能考古，日本本身也没有文字，这样一来日本的古代历史到今天留下了很多的谜，就是不可解的一些空白。当然我们可以断定的是，即使在古坟时代，包括以前的弥生时代、绳文时代，它都是通过与大陆的交往来获得大陆的先进的文化、先进的技术。当然另一方面也有很多的大陆移民不断地移居到日本列岛上去，带去了先进的技术的文化。所以这也是古代中日两国交流，促使日本列岛不断发展的大的背景。

那么这是我们今天讲的古坟时代，讲到了邪马台国，讲到了大和政权。下一次我们会谈到中日两国的历史文献当中都有记录的圣德太子和他的飞鸟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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