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讲.《春望》|杜甫：悲天悯人的大情怀

课本内外

杜甫《春望》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知识拓展

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同学们，对于杜甫这类诗歌的喜爱和体验，常常不及其他诗人的作品。但是，如果细细加以品味，我们还是会被诗中所蕴含的情绪所感染；依然可以体会到它反映出的杜诗中普遍存在的一种特殊的审美情怀，也就是一种景之美之乐与情之深之痛切的关系。

作为标题的“春望”两字，“春”字点明了时间。春天在传统文化的语境当中具有丰富的人文内涵。“伤春悲秋”，是中国古代文人从物候变化反观自身所引发的对情感、人生、命运的感怀，长期累积沉淀为中国古代知识分子的一种情结。春天，在许多时候是个容易令人伤感的季节，引发诗人多愁善感的情绪。

而“望”字，则可以说是整首诗的诗眼。诗人抬眼望去，都城残破而山河犹在，草木繁茂却白发更短等，这一切都构成了诗歌的意象，诗人据此遥想到的是花儿、飞鸟可能也在与诗人同悲；同时，这个“望”还代表着诗人心理层面上的距离感，是在风雨飘摇之际，对珍贵家书的翘首以待，对国家早日回复安宁的期许盼望。

从这个题目中，我们已可理解，诗人面对大地回春的自然之景，而触景生情，再因之移情于物，企盼恢复国家安定繁荣、人民安居乐业的局面。

郦师点拨

对杜甫而言，他是倾其一生来抒写博大的忧国忧民情怀。当诗人的茅屋被秋风吹破时，他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希望让华美的屋宇庇护天下所有寒士；当他的儿子饿死时，他想到的是自己作为小官吏尚且如此，那天下百姓该饿死多少啊；当晚年沿着长江漂泊流离，过着如丧家之犬一般生活的时候，他登上岳阳楼，眺望中原，依旧心忧国家，心忧天下，为自己不能报效国家而扶栏痛哭，老泪纵横……这便是杜甫，这便是“诗圣”的真正含义。

从青春时期所写的《望岳》，到被叛军掳到长安时所写的《春望》，写于夔州的名作《登高》，作于成都的《登楼》，再到他江湖漂泊，身染沉疴时的《登岳阳楼》……可以说，杜甫的一生都在不断地用自己的眼睛去瞩目眼前的世界，用悲悯之心在抚摸这个世界。

杜甫登岳阳楼已经是五十七岁高龄，离他苍凉离世只有一年多的时间。此时他江湖漂泊，身染沉疴，已不是当年《望岳》时“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杜甫，也不是前些年《闻官军收河南河北》时“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的杜甫。此时的杜甫不仅不能“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甚至接下来还要溯湘江而上，流离失所，甚至最后困死于孤舟之上。

杜甫之为杜甫，这样百感交集的情怀、沉郁顿挫的情感，只从极平淡处写来，却诗律谨严、对仗工整，诗脉绵密细致，真是“晚节渐于诗律细”。而他那“诗圣”的情怀，永远将个体的命运与家国天下、与族群、与时代的命运紧密相连。不论个人的命运如何，他心中的悲悯，始终是面对着天下，面对着黎民百姓。

这种忧患、这种大慈悲，才是杜甫之为杜甫、杜甫之为“诗圣”的关键。

因为有了那颗悲悯之心，杜甫个人的命运与天下的命运，与族群的命运，与王朝的命运完美地糅合在了一起。一个家国、一个王朝的命运、一个时代的命运，和一个个体的命运紧紧地捆绑在一起，这就是浩大的连绵，这就是连绵的诗脉。

不过，除了那个常怀忧国忧民之心的杜甫的形象之外，其实也还有一个心中有无限生机与生趣的老杜。也正因此，就在诗中有了既能心忧离黍令人悲，又能江畔独步寻花的杜甫。也正因此，在诗的世界里，他既为我们留下了“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的沉郁意境，也为我们描画过“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的美好光景。

杜甫饱经离乱之后，来到四川成都，在成都西郊的浣花溪旁建成了杜甫草堂。在他的《江畔独步寻花》组诗中，从恼花到怕春，从爱花到惜春，从爱酒癫狂到独步追寻，到无限沉醉，甚至将自我与春天融而为一，这也是真实的杜甫。

这是杜甫的另一面，是在艰难困苦中也充满对生命无限珍爱的鲜活的杜甫。

大凡可以岁月不朽者，他们的人生在满怀报国之志的同时，也往往一定别有生趣，别有情趣。

不仅杜甫如此，历史上如白居易、欧阳修、苏轼、辛弃疾等诸多文人都是如此。中国文化、中国文明的韧性与魅力也恰在于此。

思考探究

也许，这首诗中所表现出来的杜甫的感伤与许多诗人不同，那么，他的感伤又独特在哪里呢？导致诗人如此痛苦的原因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