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期 道哥下午茶：金庸先生的另一个角色

商业有逻辑，成长有路径。今天，《道哥下午茶》不说餐饮，只说金庸先生。

最感动我的一句话，来自于韦小宝的扮演者陈小春。他说：“小宝就此别过，查大侠走好。”

这句话，让我一秒泪奔。

所以，咱们不聊餐饮，聊聊金庸先生和他的作品。

壹 

很多人知道金庸是成功的作家，但是很少人知道，他还是一个非常成功的企业家。

首先，金庸经营好了自己。

从1955年开始至1970年封笔，金庸总共写了14部武侠小说，根据保守估计，金庸小说全球发行量已经超过了3亿册，翻拍或者跟他作品有关的电影电视粗略统计也已经超过100多部，可谓小说界“中国第一IP”。

其次，金庸经营好了企业。

1959年，金庸等人于香港创办《明报》，成为成功的报业巨子。90年代初，10亿港币卖掉《明报》，再加上版税、社会活动等各项收入，金庸的身价难以估计。

著名科幻小说家倪匡称：靠一根笔杆子，将自己写成了总裁！金庸是中国上下五千年最有钱的文人，成就他的除了才华，还有敏锐的赚钱天赋。

贰

因此，金庸的小说，也可以从公司运营的角度，看做是“公司和个人”的一系列冲突。

这其中，是金庸先生对社会和人性的认知升级。

从他写作小说的顺序可以很清晰地看到这种变化。一般，把金庸小说分为四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个人英雄主义放光芒

这个阶段的代表作品，就是“射雕三部曲”。

从1957年开始写作《射雕英雄传》，1961年完成《倚天屠龙记》。由此，与《神雕侠侣》构成了“射雕三部曲”。 

这一阶段的作品，都张扬者个人英雄主义和爱国情怀的基调。人物都是技术派，有绝学，有真功。

但是，如果仔细阅读，你会注意到人和组织的关系。

《射雕英雄传》中，是个人英雄主义最耀眼的年代。那个时代，都是弱组织，个人的技能大于组织的力量。

最具代表的，就是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五绝”，华山论剑比高低，看谁是天下第一。

可以说，华山论剑，就是江湖英雄的一次次评职称。

这得益于那个“弱组织、强个人”的时代，使得人和人之间的认同是价值观的认同，就是看侠义和爱国。因此，每个英雄人物，都充满了正能量，一种向上的力量。

其中最具代表的，是《神雕侠侣》第二十回对“侠之大者”的诠释。 

原著写道：

郭靖对杨过说：“行侠仗义、济人困厄固然乃是本份，但这只是侠之小者。

江湖上所以尊称我一声『郭大侠』，实因敬我为国为民、奋不顾身的助守襄阳。

然我才力有限，不能为民解困，实在愧当『大侠』两字。你聪明智慧过我十倍，将来成就定然远胜于我，这是不消说的。

只盼你心头牢牢记着『为国为民，侠之大者』这八个字，日后名扬天下，成为受万民敬仰的真正大侠。”

郭靖的这一番说诚挚恳切，杨过只听得耸然动容，见郭靖神色庄严，虽知他是自己杀父之仇，却也不禁肃然起敬，答道：“郭伯伯，你死之后，我定会记得你今晚这一番话。”

到了金庸先生作品的第二个阶段，个人英雄主义的光辉已经黯淡了。

这在 “射雕三部曲”的最后一部作品《倚天屠龙记》中已经有所体现。

张无忌举明教之力，就是为了拯救义父。对于家国大事，已无大志。

在小说中的结尾：张无忌被朱元璋迷晕，等他有意识的时候，听到朱元璋问“他要怎么处置？”徐达、常遇春表示直接杀掉。

常遇春和徐达是张无忌最信任的手下，看待他们像兄长一样，这样的人想害自己，张无忌感到世态炎凉，心灰意冷，于是挣脱束缚逃走了，决心从此退隐。

这和杨过被郭靖感动，放弃报杀父之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此后，武功斗不过人心，在第二阶段成为主题。

在《连城诀》这部书里体现的更加充分。英雄已经不配叫英雄了。

比如，花铁干是以一代大侠的形象出场的，且“一生行侠仗义，并没有做过什么奸恶之事”。

然而就是这么一位正面大侠在三位兄弟惨死之后，竟在已是不堪一击的血刀老祖心理战术之下屈服，以至跪地求饶，大献馅媚，甚至为求苟且偷生，大吃兄弟尸体，为掩盖丑行，在灭口不成之后，肆意污辱侄女水笙清名。

此等行为，简直卑鄙无耻，令人作呕。

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严家炎说，《连城诀》思想深刻，它写出了贪欲可以让人丧心病狂到何等可怕的地步，把师徒、父女等人伦关系全部破坏干净，令人震撼。

有意思的是，《侠客行》和《连城诀》，就像硬币的两面。

一部作品里全是好人，一部作品里全是坏人。

尽管这两部书里，也有武功，其实不过是装饰而已。真正的较量里，绝世武功已经打不过险恶人心了。

第三个阶段，组织已经强大到了控制人，让人无力摆脱，生死由不得自己。

这种强烈的矛盾冲突，造就了两部巅峰之作，就是《天龙八部》和《笑傲江湖》。

而这两部作品可以看过是“英雄反抗组织和权力”的抗争史。

此前的《侠客行》和《连城诀》，写得是人性的弱点和丑恶。到了《天龙八部》，写的是人性，写的是人对人性的抗争，而出身、宿命却逃不掉。

慕容复一生不潇洒，因为背负复国大业的责任；乔峰身世转换，从汉人大英雄沦为全民公敌。

而段正淳多情、滥情，但对他所爱的每个女人来说，他又都是那么痴情。

所有的人，都身不由已。如同一个大家所说，“有情皆孽,无人不冤”。

出身、宿命像一张网。而组织的强大，更是让英雄灰飞烟灭。

《笑傲江湖》一开始，就是一个脱离组织的惨案。

衡山派刘正风，本欲“金盆洗手”，投身仕途，不再过问江湖世事，但却遭到左冷禅的极力反对，最后被丁勉、陆柏掌力震伤，与曲洋自绝经脉而死。

这部小说属于金庸的后期作品，叙事状物，已到炉火纯青、出神入化的境界。而其中丰满的隐喻，让很多人感同身受。

比如，所谓的“名门正派”大多背地里却是阴险狡诈之徒；而被正派所鄙夷的“魔教”却不乏仁人志士之士。

《笑傲江湖》被认为是金庸对儒家正统文化的最后一次批判性审视。此时英雄主义已日薄西山。

两部作品结局，都是英雄离场。

《天龙八部》中，乔峰雁门关自杀；《笑傲江湖》里，令狐冲携手任盈盈归隐。

这是遗憾的事情，却是任何组织强大之后的必然结果。

第四个阶段：反武侠。

这个阶段就是一部作品《鹿鼎记》。

很多人说，鹿鼎记已经完全不是通话，是漫画式的现实，赤裸裸地讽刺着童话。

的确，其中已经不见英雄了，看到的只是被现实左右的世俗之人。

韦小宝的师傅、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武功人品学识俱佳。江湖传言：平生不识陈近南，就是英雄也枉然。

就是这样一位顶天立地的完美汉子，却是个迂腐的主。明摆着反清复明大势已去却偏要为之。最后被郑克爽从身后一刀捅死，死得莫名其妙窝窝囊囊。

另一个代表就是一剑无血冯锡范。此人武功虽高却喜欢攀高枝，仰仗权贵，为人阴险势利，缺乏道德修养，不仅纵容徒弟郑克爽杀害陈近南，而还亲自实施暗算。

最后，他被韦小宝用带毒的机括暗器射翻，就摇尾乞怜，苟且偷生。更无奈的是，他为了所谓的一个爵位，任由韦小宝的下属打个半死，纵然武功高强却不敢出手，最后，糊里糊涂地做了茅十八的替死鬼。

这就是现实。

当一个组织，没有侠义，只有利益时，纵然英雄也不堪。

即使你是北大清华毕业的“天之骄子”，也一样要陪酒陪笑，身不由已。还要假装开心高兴。

而梳理金庸作品，这种逻辑非常清晰。像极了我们大多数人的经历：

刚开始，天不怕地不怕；后来认识了人性的复杂，办公室里成了江湖；再到后来呢，想挣脱已经无力，彻底沦陷。

就像段子里说的：不要大声责骂年轻人，他们会立刻辞职的，但是你可以往死里骂那些中年人，尤其是有车有房有娃的那些。

所以，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

这就是今天的《道哥下午茶》。下一期，我准备了一个很刺激的话题，名字叫做《瑞幸咖啡会成为又一个李自成吗？》。

期待你的收听。

@其他人还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