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大英博物馆】一个亿搬回来的古希腊雕塑

在大英博物馆，还有一个馆是必须要去参观的。那就是艺术审美价值极高的希腊馆。我最喜欢的是这个馆里的一组描绘祭祀女神雅典娜场景的浮雕，其中，由少女们织成的战袍在众人簇拥下奉献给雅典娜的场景刻画地十分生动。

大英博物馆希腊馆的帕特农神庙大理石雕

这组希腊大理石雕塑，正是出自雅典卫城的帕特农神庙。它们被英国的埃尔金爵士用了七万英镑，相当于现在一亿多人民币购买回英国，之后这些古希腊的雕塑就被冠上了英国人的名字，叫做埃尔金大理石雕。

其实古希腊并不是一个国家，而是指一个地区的统称。雅典则是希腊的一个城邦，帕特农神庙就修建在这里。它是为了纪念战争胜利而建，供奉着雅典城的守护神雅典娜。

我们都知道古希腊是西方文明的发源地，西方有记载的文学、科技、艺术都是从古希腊时期开始的，而帕特农神庙无疑是古希腊人理性与人文精神的完美结晶。一经问世就成为了西方文明中最具标志性和最有价值的建筑之一，甚至被称为“雅典的王冠“。

雅典卫城上的帕特农神庙

这座神庙的名字则来自于女战神和智慧女神雅典娜的别名-帕特农，希腊文的意思是“处女”。是不是有点匪夷所思？这还得从希腊神话故事说起。

雅典娜是天神宙斯和其中一位妻子墨提斯的女儿，大地之母盖亚曾经预言，墨提斯生下第一个女儿后将生下一个儿子来取代宙斯成为神界的王，由于惧怕此事，所以宙斯把怀孕的妻子生吞进了肚子里。大家有没有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一个父亲要惧怕儿子继承自己的王位呢？其实他怕的不是正常的继承，而是弑父夺取王位，因为他自己就是这么干，才十分惧怕儿子也这样对他，因此，他才不由分说地吞下怀孕的妻子，不久，宙斯便开始了剧烈的头痛，由于疼痛难忍，特命火神撬开他的头一探究竟，没想到那一刹那，雅典娜穿着一身战衣，自带装备从里面跳了出来，与此同时她还继承了来自母亲的智慧，所以有的时候也会把她称为智慧女神。但是，由于她认定自己是父亲所生，又掌管了属于男权的战争，她骨子里不太认同自己的女性身份，对世间情爱也没有任何兴趣，因而一直都是处子之身。

据说，她曾与海神波赛冬竞争雅典的保卫权，在实力相当的情况下，因出示一棵代表和平与富裕的橄榄树，获得了民心而成为雅典城邦的保护神。

神庙内原来有座雅典娜的巨像，高约12米，大概有三层楼那么高，她眼睛是用宝石镶嵌的，脸、手、脚则用象牙雕刻，头戴金盔，身穿金袍，左手握着盾牌，右手拖着她的下属胜利女神，之后我们在卢浮宫时会细说。据说修建这座巨型雕像共用了2545千克黄金，价值相当于现在的7亿多人民币，可谓是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瑰宝。可惜后来，东罗马帝国皇帝将它搬走后便下落不明，给世界艺术史留下一大遗憾。

帕特农神庙里雅典娜雕塑复原图

这座雅典娜雕像出自菲迪亚斯之手，曾经有人做了一个世界百位伟人排行榜，囊括了古往今来最优秀的政治家、作家、画家和雕塑家等，其中排名最前的雕塑家，就是菲迪亚斯。

随着历史的变迁，雅典的黄金时代逐渐退去，与此同时神庙也被几经破坏。18世纪以来，欧洲其他地区的艺术爱好者们纷纷慕名而来，随手还要带走一些浮雕残块做为纪念，这其中就有来自英国的埃尔金爵士。不同于其他人只是带走一两块纪念物，埃尔金爵士想得到的更多，因为他深知帕特农神庙的价值。

当时，希腊是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领土，由于土耳其想与英国成为长期军事盟友，因此他们对那时英国外交大使-埃尔金爵士格外恭敬。而在埃尔金爵士的心中其实早有谋划，他借着奥斯曼帝国对英国外交 关系的重视，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要求，他想将希腊帕特农神庙上的那些大理石雕运回英国。

但在奥斯曼帝国看来，只要英国同意成为他们的长期盟友，帕特农神庙里的石雕又算的了什么呢？况且作为希腊的宗主国，其实他们也不太重视帕特农神庙的文化价值，只是当作军火库存放弹药，而神庙的屋顶损坏就是源于一次军火爆炸。再加上神庙屡遭天灾人祸，在埃尔金爵士提出搬运神庙石雕时，神庙其实已经多处残缺了。

客观来说，英国大使埃尔金爵士之所以想搬走这批雕塑，一方面是来自强国的占有欲，另一方面作为艺术爱好者，想要保护伟大的艺术，不再被继续破坏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帕特农神庙确实没有得到奥斯曼帝国的重视。

除了这些石雕以外，咱们上期讲到的罗塞塔石碑，也是英国帮奥斯曼帝国守住埃及，赶走法军时收获的宝贝。

我们之前提到搬运这些大理石雕花费了7万英镑，也就是相当于现在的一个亿，大部分其实是用在了组织团队和远距离运输上，当然其中还有一部分是用来打点雅典的地方官员。埃尔金爵士是个不择不扣的实干派，他当即招募了一个艺术家和工匠组成的团队，艺术家负责在雅典描绘建筑和各种雕塑的图样，而工匠们则是拆i帕特农神庙的主力。拆下来的塑像、浮雕等陆续被装船运回英国，全部拆除并运输的工作从1801年到1812年一共持续了11年才完成。

经过埃尔金爵士这么一折腾，现在的帕特农神庙只留下了一座外壳。

而曾经的帕特农神庙可以说是一座近乎完美的建筑。在古希腊艺术传统中，建筑被誉为艺术之母，而雕塑、绘画这样的艺术则是建筑的装饰。神庙做为神在凡间的居所，更是要虔诚对待。所以它更强调和谐、理智、比例和克制的美感。为此用于建筑中的支撑柱，在古希腊时期就发展出三种艺术形式，分别是：多立克式、爱奥尼克式、科林斯式。罗马有一位建筑家曾这样比喻：多立克式风格雄伟庄严像是父亲，爱奥尼克式风格委婉淑静像是少妇，科林斯式风格则纤细窈窕更像是少女。三种柱式的的图片我已经放在了音频文稿中。

帕特农神庙做为一座多立克式建筑无疑给予我们一种父亲般的庄重感，特定的惯例决定了神庙正面和侧面的立柱数量分别为17和8，正面的高宽比例按照严格的数学规则构建即19：31，这样就接近古希腊人最爱的黄金分割比，可以说在古希腊人的心中数学即美学，美学也是数学的体现。古希腊数学家毕达哥拉斯就曾说过：“一切皆为数字”。

但是理性虽是如此，可别忘了，眼睛有的时候是会骗人的，比如尺寸相同的柱子在我们眼睛看来越近则越粗，还有受到光线的影响，柱子在暗处会显得较粗，亮处则较细。由于我们会产生这样的视觉错觉，严格的比例就很难在眼前展现的完美。爱科研的古希腊人找到了一种办法，叫做“视觉矫正”，这种方法在帕特农神庙发挥的淋漓尽致，据研究这类矫正多达十处之多。比如正面的八根柱子中，只有两根真正垂直与地面，其余都向中央略微倾斜，边角的柱子与旁边的柱子之间的距离比中央两根柱子之间的距离要小，每根柱子的粗细其实也不太一样，边角的柱子要更粗一些，这是因为边角处的柱子处于外部明亮的环境下，看起来会比较细，所以建筑师会故意将其加粗，这样我们眼睛看到的帕特农神庙就更加规整和庄重威仪。

帕特农神庙素描稿

除此之外，帕特农神庙还具有其他多立克式建筑所没有的灵动秀丽，这主要归功于其精美至极的石雕。帕特农神庙内的石雕作品是同建筑的整体结构浑然一体的，这些石雕的存在给沉重的大理石带来了绝妙的美感，尤其是出自菲迪亚斯之手的顶部雕塑，它们放置在人字形的山墙之中，山墙其实就是指支撑建筑上部的三形部分。帕特农神庙东边的山墙表现的是雅典娜从宙斯头部诞生的故事，西边的山墙则描绘的是雅典娜与波塞冬争夺雅典守护权的场面。如果将它们与建筑分开，必然会使其艺术价值不完整。但当时的埃尔金爵士肯定顾不上这些了。

西山墙复原图

现在，存放在大英博物馆的《命运三女神》，就是来自帕特农神庙东山墙部分的雕塑，在处理雕塑的服饰与身体的美感时，可以看出艺术家超高的水准。命运三女神掌管着人类的命运之轮，所以不要说是人，神都不敢挑战他们的权威，就连宙斯都要礼让她们三分。但是这件雕塑却让我们一瞬间忽略掉了来自命运的压力，而是专注于她们薄薄的衣裙之下表现出的生命力，那是一种连皮肤都在呼吸的感觉。

命运三女神

其实，三位女神的动态也处理的非常精彩，最左边的女神正准备起身，中间的女神好像发现了她的动静，而最右边的女神却全然不知慵懒的侧卧在那里。其实不难发现，古希腊的艺术家非常善于捕捉人物的瞬间动态，就像我们现在的抓拍。所以，当我们在欣赏希腊雕塑的时候不妨多留心一下她们通过服饰以及完美的动态捕捉所展现出来的古典美感。

当然，我们也会在后面卢浮宫的讲解中进一步分析古希腊雕塑的审美范式。

现在，帕特农神庙大部分的石雕都被放置在大英博物馆的埃尔金展厅内，展品的摆放方式，虽说是按照石雕在帕特农神庙镶嵌的对应位置摆放，但是在昏暗的灯光下早已失去了原本的光彩。

大英博物馆中的埃尔金展厅

其实，这些石雕刚运送回英国时，民众抱以两种对立的态度。反对者中最有名的是大诗人拜伦，他们认为这个行为毁了雅典，埃尔金是一个不诚实的、贪婪的破坏者。支持者中最有名的是歌德，他们盛赞这象征着“一个伟大艺术新时代的开始”。

如今，这些伟大的希腊石雕存放在异国，希腊人心中难免不是滋味，希腊政府更是多次要求英国归还石雕，并且严厉指责埃尔金爵士偷盗的不正当行为。

如果说埃尔金爵士骗取了帕特农神庙的文物并偷运回英国，其实多少有些站不住脚。因为，在长达11年的时间里，最多时有400多名工匠在神庙废墟上干活儿，有成百箱文物在港口装船起运，说这一切都是偷偷干的实在是不合常理。

英国议会中的审查委员会一开始对这批来路不明的文物也存在质疑，但埃尔金爵士则称，他取得了来自奥斯曼政府方面的许可证。虽然，委员们始终没见到许可证的原件，但他们觉得像帕特农神庙大理石雕这样的珍贵文物，应当被置于一个自由政府庇护之下的场所，所以英国政府批准出资3.5万英镑收购“埃尔金的大理石雕”，并放置在大英博物馆，由全体公民享有。

其实在希腊被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占领时期，无论土耳其人还是雅典当地人，都没把帕特农神庙当回事，要不是因为盖得太结实，以及体量太大，这座神庙恐怕连废墟都难以保留。其实像帕特农神庙这样的文物，就像是遗失的宝物，一旦失去就很难找回，要是早有意识去珍惜，不是别人视为珍宝之后你才去重视，就不会付出如此昂贵的代价。

早早给你的小贴士：大家在参观大英博物馆的希腊馆时，不妨找一找一件关于马头的雕塑，据说，当年徐悲鸿来此时，目光久久不能移开，并连续几日到此观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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