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卢浮宫】卢浮宫女子图鉴

卢浮宫作为艺术殿堂的地位毋庸置疑，尤其是那些绮丽多姿的作品中的女性，有着说不尽的故事，她们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堪称卢浮宫女子图鉴。在她们当中，有的人想变成女神，掌控一切；有的本应该是女神，却被画成了平常女人。

我们在之前介绍卢浮宫的时候说到了法国的一位国王亨利四世，就是修建大画廊的那位。其实他还是一个被感情困扰着的国王。

亨利四世的第一任妻子正是亨利二世的女儿，所以这是一场不折不扣的政治婚姻。据说婚礼当天双方都没有看过对方一眼。婚后更是各过各的，所以一直没有子嗣。根据大仲马小说《玛戈王后》改编的同名电影正是讲述了这一段故事。

在那时的欧洲，王后只有一个，没什么妃子的概念。就算国王跟其他女子坠入了爱河，她也只能当国王的地下情人。

然而，在亨利四世众多情人之中，有一位名叫加布莉埃尔的女子，姿色过人，深得到国王的宠爱。而且她已经为国王生下了3个孩子，仗着美貌与子嗣，让她开始觊觎起王后的宝座。

有嫡子继承王位也是亨利四世的心愿，其实国王也开始安排着与王后的离婚事宜。在得知加布莉埃尔怀了第四个孩子的时候，更是把自己手中的戒指摘下来送给这位情人，并许诺一旦离婚，就迎娶她当王后。

《加布莉埃尔•德斯特蕾和姐妹维拉公爵夫人》，这幅悬挂在卢浮宫的知名油画作品，正是描述了那时的场景。可以说是一幅尺度非常大的艺术作品，画面中红色幕帘拉开的那一霎那，让观众产生了一种窥探他人私生活的意味。画面中两位正在沐浴的美人赤裸着面对观众，她们妆发整齐，自信而从容地看向前方，毫不因身体的裸露而感到娇羞。右面的女子就是亨利四世的情人加布莉埃尔，左面的是她的姐妹维拉公爵夫人。

画面中最令人费解的，甚至可以被称为有些不雅的动作，是维拉公爵夫人的一只手正在捏着加布莉埃尔的胸部。这是什么意思呢？其实这一不可描述的动作，正是影射出加布莉埃尔已经怀孕的事实。胸部是母亲身份的象征，也是女性性特征之一，因此常常会被联想到生育。加布里埃尔的手还捏着那枚亨利四世送给她的戒指，一幅炫耀的神情似乎在说：“我将成为新的王后。”

在两位女子的身后，画家再一次使用红色幕帘，目的是故意向观众展示可以看到的内容。背景中一位女仆似乎正在缝制婴儿的衣物，而壁炉上方被幕布遮住的画作刚好只露出了一位男子的下半身，据推测这正是亨利四世的腿，意在说明孩子是国王的。

虽然这件作品看似有些情色意味，但画面中的细节处处表达着加布莉埃尔怀孕的事实，所以只有进一步了解背后的故事，才能更好的看懂画家想要传递的信息。

这幅作品的作者身份不明，但是画面的风格，是不折不扣的枫丹白露画派。说白了就是一群住在法国枫丹白露宫，服务于皇室的艺术家称号。这个画派的主要特点是 1、肖像的精巧；2、画面注重装饰感；3、色彩的华丽甚至有些轻浮。

然而，加布莉埃尔实现成为王后的野心并非一帆风顺。甚至可以说，除了亨利四世之外，几乎所有的人都反对她。首先是当时的教皇，因为国王的婚姻都是要经过教皇的允许，不论结婚或离婚，教皇深知政治婚姻的重要性，加布莉埃尔这样的平民女人只能当情人，因为她不会带给皇室丝毫的好处。其次，一位教皇办公厅的特使，正是来自弗洛伦萨的顶级贵族———美第奇家族，开始在谋划将自己的侄女嫁给亨利四世。关于美第奇家族的更多故事我们会在意大利文艺复兴的章节里进一步讲解。

这样一来，王室的其他的大臣们也是非常推崇与美第奇家族联姻，因为他们觉得国王即使再婚，也要娶一个嫁妆丰厚的新娘。

可怜的加布莉埃尔，还没完成当王后的梦想就离开了人世。这间接成全了美第奇家族的女儿顺利嫁给亨利四世，成为他的第二任王后，她就是玛丽·德·美第奇。比起加布莉埃尔的盛世美颜，玛丽王后可谓是相貌平庸，然而数额不小的嫁妆却还是让亨利四世动了心。与国王婚后的第二年便生了皇子-就是路易十三，夫妻双方也是相敬如宾了很多年，直到亨利四世在街上遇刺身亡。

此时的路易十三只有九岁，所以由玛丽王后代为摄政，为了巩固自己在朝野内外的地位，赢得民心，玛丽王后想到用艺术来树立自己的形象，这位来自美第奇家族的女人深知艺术的用途。要知道，生活在17世纪法国的人们，除非出身中上阶层，否则不太可能接受正规的教育。可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却能够明白图像的隐喻，这是一套从中世纪沿袭下来的认知系统。

所以，玛丽王后特聘当时的超级大画家鲁本斯，为她创作史诗级的鸿篇巨制《玛丽·德·美第奇的一生》，一共24幅，它们既相对独立、又完整连续。鲁本斯为了回避玛丽王后摄政期间的矛盾和历史的真实性，巧妙地运用历史和神话相结合的方法，把玛丽的一生粉饰成为命运的恩赐，彰显她的王者风范。

而我们今天要说的这一幅，正是这组画中的第六幅，《玛丽·德·美第奇抵达马赛》。画中描绘玛丽王后乘船从弗洛伦萨抵达马赛港，她盛装站立于金碧辉煌的船上等待着法国王室的迎接，整个人显得高傲、自尊、神圣不可侵犯，丝毫看不出旅途的疲劳。前来迎接这位新皇后的是身披百合花图案披肩的侍卫，百合花是法国皇室的象征，这表示着法国皇室欢迎玛丽王后的到来，而周围围观的群众也激动地迎上来，暗示着玛丽王后在人民心中的地位如同女神。

画家尽量让画面显得豪华，天使为她吹奏欢迎乐曲，海神与仙女为她的船只顺利靠岸保驾护航。人神共聚、历史与神话结合，让人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这大大满足了玛丽王后的虚荣心。既没有违背历史，又没有得罪王权，大概只有这位艺术天才鲁本斯才能做到。

鲁本斯的绘画笔法洒脱自如，而且逐渐形成了一种气势宏伟，色彩丰富，运动感强甚至略显浮夸的独特风格，可以说为巴洛克艺术奠定了坚实的风格基础，而这种风格正是在宣扬教权和王权的“权力的游戏”中诞生。我们会在后续课程中讲解。

说到树立王权，没有什么比“君权神授”更能彰显王权地位的了。 像鲁本斯这样能极尽全力宣扬王权的艺术家，在巴洛克时期非常受欢迎。懂得审时度势的他不仅拥有众多的贵族粉，由于经常被欧洲各国的皇室间相互举荐，还当上了外交官，可谓风生水起。

而接下来要说的这位大艺术家卡拉瓦乔，可以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天才画家。而他粉丝团的成员则各个都是大咖，其中就有我们刚刚提到的鲁本斯，其作品受到了卡拉瓦乔不小的影响，而接下来我们说一幅卡拉瓦乔的奇作，同样收藏于卢浮宫，和鲁本斯之间也有不小的渊源。

这部作品名叫《圣母之死》，创作这幅画的原因是因为当时受到一个教堂的委托，为他们的礼拜堂作画，然而在作品完成之后，却遭到了教堂的拒绝。原因很简单，就是甲方不满意，觉得卡拉瓦乔画的圣母不像神，难道是卡拉瓦乔的业务能力不行？

其实，有研究卡拉瓦乔的学者认为，委托人可能觉得问题更多的是出现在神学上而不是美学上，因为在此之前，其他艺术家表现《圣母之死》更多应该说成是《圣母升天》，圣母怎么会死呢？圣母只是被接到了天国，旁边还有一群欢喜的天使们前来迎接，就像得道升仙一样，是一件可喜可贺的大喜事。而这位卡拉瓦乔出其不意的把圣母给画死了...

还不仅仅如此，据说当时卡拉瓦乔用了一名妓女做为模特，用妓女的形象描绘贞洁的圣母，简直颠覆了众人的三观。信徒信奉的圣母就这样被卡拉瓦乔画成了一位死去的妓女，教堂的人当然难以接受了。

画面上是这样描绘的：圣母马利亚穿着红色的衣服已经死去。要不是圣母头上依稀可见的光环，我们甚至会认为这就是一个普通女子的尸体。因为，画面中的圣母,不再是一个完美端庄的女性形象，而是一个相貌粗糙平凡的妇人，她双脚裸露，略显狼狈地躺在床板上。而周围的门徒低垂着头围在圣母身边，悲痛不已。一束光从左上方照耀下来，照在圣徒和圣母的身上，也将这群人头顶上方的红色幕布映衬的格外鲜艳。

这块红色幕布又为画面增添了一种戏剧色彩，这样看来却又不像寻常人的死亡状态，如此华丽的幕布与圣母身上的简陋的衣服形成对比，似乎预示着圣母在人间的谢幕。如同普遍信徒所认同的，圣母并不是真的死亡，而是升入天堂，圣母依然会保佑她的信徒。红色幕布其实是歌剧的道具，而歌剧，正是当时诞生的一种全新的艺术形式。卡拉瓦乔其实正是将神学意义上高贵的宗教主题，进行了世俗化和戏剧化。其实他已经在悄悄打破了描绘圣经题材的既定规则。

《圣母之死》被甲方拒收之后，就立即在头号粉丝鲁本斯的建议下，被法国的曼图亚公爵买走，于1671年被法国皇室收藏。

卢浮宫的讲解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我们知道了卢浮宫从城堡到博物馆的进化史，又用审美范式解读了镇馆三宝，今天则讲解了卢浮宫的女子图鉴。下一节我们将进入俄罗斯的艾尔米塔什博物馆，看看那里有什么故事发生。

今日份的早早小贴士：相信香榭丽舍大道早已成为大家耳熟能详的购物圣地，这里甚至被称为世界上最美丽的街道。这条街道，其实是玛丽·德·美第奇皇后为了纪念她与亨利四世的感情而建，她拓建了卢浮宫郊外一处原始丛林，起名“皇后林荫大道” ，意为通往仙境之意即香榭丽舍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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