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南宋】陆游《卜算子》：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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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关键词】梅花  飘零  爱国情怀

【诗词原文】

《卜算子·咏梅》南宋·陆游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精华赏析】

陆游的这首吟咏梅花，我觉得有两点能够概括其情感特质：第一是边缘状态，第二就是顽强精神。而且，梅花生存的边缘状态与顽强意识，和陆游自己的人生经历、个性特征是完全一致的，因此，这首《卜算子》表面是吟咏梅花，实际上完全可以看成是陆游自己的人格写照。

梅花自古就是文人墨客歌颂而且经常引以自喻的对象，可是，明明是中国文化的“宠儿”，在陆游的词中，梅花却被边缘化了。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这里的梅花，不是开在私家花园里被人精心养护着，也不是像毛泽东笔下的梅花那样，开在百丈悬崖之上，以一种非常傲娇的姿态，居高临下地傲视着百花。词中的梅花，是开在驿站之外，断桥旁边，显然，这是野梅花，开在人迹罕至的地方，既没有人欣赏，也没有人眷顾，更没有人怜惜，只能独自品尝着被冷落、被遗忘的孤独与寂寞。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梅花生长环境的边缘化，是上片描绘的主要内容。既然梅花是宋代最符合主流审美情趣的意象，那为何会在陆游的笔下被边缘化了呢？

显然，陆游也是“醉翁之意不在梅”，他咏梅花，不过是借梅花的命运，来暗喻自己的个人命运而已。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是写梅花生长环境的边缘化，更是陆游自己生活状态的边缘化，那凄风苦雨的摧残，不正象征着朝廷政治环境的恶劣吗？

词的上片写梅花生长环境的边缘化，下片则转到了讴歌梅花不畏环境恶劣、不畏强权摧残的顽强精神了：“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下片前两句标举了梅花的清高孤傲：“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百花一般都在温暖的春天开放，争奇斗艳，各自炫耀着自己的美丽，独梅花饱经冬日霜雪的摧残，仍眷眷于一花独放，根本无意也不屑于去与群芳争艳，那份高贵足以令群花黯然失色了。而百花既贪恋春天的温暖，又妒忌梅花的孤高冷艳，两者相比较的话，梅花与群花的品格高下，已经是历历可见了。

当然，如果只是强调梅花凌霜傲雪的孤高品质，那和其他咏梅的诗词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了。甚至描写梅花孤独的诗词也并不少见，例如范成大《岭上红梅》：“满城桃李各嫣然，寂寞倾城在空谷。”又如杨万里《明发房溪》：“多情也恨无人赏，故遣低枝拂面来。”

陆游也写梅花的孤独，写梅花的寂寞，但陆游心目中的梅花，与众不同的更是那份虽然命运多舛，却始终顽强不屈的精神：“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即使在风雨的催逼之下，飘零坠落，碾成尘土，那一分独特的清香也会保持如故，弥漫在苍茫的天地之间，绝不会消逝。那种坚韧不拔、至死不渝的顽强品格，真是令人肃然起敬。

作为一名诗人，尽管陆游不能驰骋战场，马革裹尸，但他战斗的武器绝对不仅仅是手里的弓箭和宝剑，他手中的笔也同样是战斗的武器。而且这个武器，他一直坚持使用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天。陆游晚年写的一首《记梦》说道：“绝塞但惊天似水，流年不记鬓成丝。此身死去诗犹在，未必无人粗见知。”“此身死去诗犹在”的心声，和这首词中的“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那种不屈不挠的自信与顽强，是何等惊人的一致！

【知识点·速读】

1、梅花在中国文化传统中是国人非常钟爱的一个文化符号，在古典诗词中，梅花更是成为了诗人们最偏爱的意象之一，南朝梁的诗人何逊《扬州法曹梅花盛开》中就盛赞过梅花傲雪开放的品格：“兔园标物序，惊时最是梅。衔霜当路发，映雪拟寒开。”唐代诗人崔道融的《梅花》诗也说：“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

梅花自古就是文人墨客歌颂而且经常引以自喻的对象，到了宋代，梅花更是得到了宋人一致的追捧。宋代文化标举清高雅韵，梅花的清雅幽香正契合了宋代人的审美趣味。

2、陆游生逢乱世，幼年种下了战争的阴影。他一出生，就遭遇了北宋王朝的灭顶之灾。宋钦宗靖康元年（1126），东京沦陷，这个时候，陆游才满一周岁。当时父亲陆宰已被罢官，正带着一家老小在回老家的途中。陆游后来回忆起这段经历时说是：“扶床踉跄出京华”，他还刚刚扶着床踉踉跄跄开始学着走路，可是已经不得不跟着大人一起逃出京城，开始辗转奔波的逃难生活了。这一路上兵荒马乱，居无定所，吃了上顿没下顿，有时候为了躲避金兵，只能躲在草丛里，动都不敢动。每人怀里揣着一个饼子，饿了就吃一口，经常一连十几天都不能安心生火做顿饭吃。“我生学步逢丧乱，家在中原厌奔窜”。

【拓展推荐】

1、《卜算子·咏梅》现代·毛泽东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2、《扬州法曹梅花盛开》南朝·何逊

兔园标物序，惊时最是梅。

衔霜当路发，映雪拟寒开。

枝横却月观，花绕凌风台。

朝洒长门泣，夕驻临邛杯。

应知早飘落，故逐上春来。

3、《梅花》唐·崔道融

数萼初含雪，孤标画本难。

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

横笛和愁听，斜枝倚病看。

朔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4、《山园小梅·其一》宋·林逋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

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尊。

【下期预告】

下一讲，我们要一起品读陆游同时代的爱国词人，辛弃疾的《丑奴儿》，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下期再会。

【合卷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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