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毛】在生与死的边缘流浪

人物小传：
原名陈懋平（后改名为陈平），中国现代作家，1943年出生于重庆，1948年，随父母迁居台湾。1967年赴西班牙留学，后去德国、美国等。1973年定居西属撒哈拉沙漠，和荷西结婚，荷西去世后，三毛于1981年回台后，曾在文化大学任教，1984年辞去教职，而以写作、演讲为重心。1991年1月4日在医院去世，年仅四十八岁。

三毛的作品包括《梦里花落知多少》《雨季不再来》《稻草人手记》《哭泣的骆驼》《撒哈拉的故事》《送你一匹马》《万水千山走遍》《倾城》 等等。

完整文稿

讲解：
三毛是台湾现代作家；如今，她虽然已离去多年，但她笔下《哭泣的骆驼》《撒哈拉的故事》《万水千山走遍》等等浪迹天涯的故事，激励了多少人爱上了流浪，追逐远方。三毛与荷西的爱情故事，更是打动无数人。

你们看到的是三毛的文字总是充满对生活的热爱，但是又是为什么，在她的生命当中曾经一次又一次自杀，最终，也是自杀辞世的呢？她的人生，充满了对生命的惊奇。

独白：
我知道我离去之后，会有无数人揣测我的死因。
我偏不告诉你们。
人与人之间永远无法感同身受，
一个人无法体谅另一个人的苦，也无法品尝他人的甜。
我曾留下一封信给父母，或许是我留给世人最后的眷恋了。
我什么都没有拿走，包括我走路用的平底鞋。
父亲看完了我的信，伸头看看那人去楼空的房间，
里面堆满了我心爱的东西，我一样都没有动，包括我放在床头的那张，丈夫的放大照片。
我这一次的境界是没有回头路可言了。
父亲问我，平儿，平儿， 你何苦要那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我说：“好就是了，了就是好，若不了便不好，要她必须了。”
我只想飞向天空，飞向虚空。
这一生，我很幸福，很满足。

讲解：
1991年1月4日，因子宫内膜增生症住院治疗的三毛，被发现在台北荣总病房内逝世，她被发现的时候，是以丝袜缠绕在脖子上的；台湾警方判断，这是自缢；填写在“验尸申请书”中的死因是“因病厌世”。

这种死亡方式，也很“三毛”，不同于凡俗。但三毛的父母又澄清，她不是自杀。她的情绪稳定，并无异状。另一种可能是，三毛处于精神衰弱的状态，可能是服食安眠药过量，不慎被丝袜缠住颈部而窒息。甚至还有人说，三毛可以通灵，也许跟她的死因有关。

三毛的离去，就像她那48年短暂的人生一样，充满了传奇。但是她的情感的浓度和烈度，又比许多人几辈子积累的还多。

三毛初二的时候，因为一位不称职的老师导致抑郁。她那时候数学很差。于是，她背下了课后的习题，拿了一百分。结果老师怀疑她作弊，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用毛笔在她的眼睛周围画了两个代表零蛋的大圈，并用语言羞辱三毛。她屈辱不堪。之后，她频频晕倒，经常逃课，甚至逃学到公墓看小说，最后终于休学，再退学。

父母也曾把三毛转到别的学校，学习各种诗词、钢琴和国画。但备受打击的她患了抑郁症，还曾割腕自杀，情感上很脆弱。

三毛被关在家中一段时间，后来，她跟随姐姐的朋友，向画家顾福生学画油画，结果，少女三毛对顾福生一见钟情。顾福生是当时惟一能跟自闭又有抑郁症的三毛沟通的人。他带着三毛进入了文学的世界，开启了她对文坛的认知，指导她开始了写作，并带她结识了《现代文学》杂志主编白先勇先生。从此，三毛陆续发表文章。

经人介绍，三毛进入了文化学院读书。在这里，她碰到了已出版两本书的才子梁光明，主动给出联系方式，两人之后开始交往。那时的三毛满脑子都是爱情。三毛是一个过于缺乏安全感、过于自卑的女孩，一个过于浪漫的、诗性的女孩，只想牢牢把爱情系在手里。

谈恋爱两三年之后，两人在爱情婚姻观上始终不能达成一致，三毛开始逼婚；但那时，两人都二十一二岁，梁光明不想结婚。三毛说，梁光明如果不跟她现在结婚，她就马上去西班牙。结果，梁光明选择了不结婚。三毛因此自杀，被抢救回来，缝了28针。

对她来说，简直恨不得爱情就是生命的全部，得不到，就想死去。这是她第二次自杀。

醒来后，三毛痛苦地选择去西班牙。三毛赴西班牙留学后，先学西班牙文，半年后入马德里文哲学院，这个时候，她遇到还在读高三的荷西·马利安·葛罗。两人相识以后，荷西便经常约三毛外出散步、聊天。一次约会的时候，荷西认真地看着三毛的眼睛说：“Echo，你再等我六年，我读大学四年，服兵役两年，等六年过去了，我就娶你，好吗？”三毛还当他是小孩子，笑了，说：“好啊，既然这样，我们就疏远一点，不要常常见面好了。”

但故事并未来得及展开，三毛就到了美国芝加哥伊利诺伊大学，一边读书，一边打工赚学费。在没有联系荷西的六年中，三毛又轰轰烈烈爱了两次。

1971年，三毛返回台湾之后，在中国文化学院德文系、哲学系任教。她先是结识一位画家邓国川，答应了他的求婚，却遭到家人集体反对；三毛坚决要结婚。即将举行婚礼前，却发现了对方是有妇之夫。不知道，三毛几乎冒着众叛亲离的风险，却被愚弄、被欺骗的心情如何？

同年，三毛又认识了一位年龄较长的德国教师，两人相爱。一年后，两人准备结婚，有一天他们一起去订制结婚的名片，结果当天晚上，德国教师心脏病突发猝死。三毛伤心欲绝，吞下了过量的安眠药准备自杀，幸好抢救及时。这是她第三次自杀。三毛似乎走在生与死的边上，活得不热烈、不幸福，就想到自杀。

我感觉，三毛并不像是殉情，她的这几次恋爱并没有强烈到这种程度。她更像是借着爱情来表达生命的态度：有爱情，我就活着，没有爱情，我马上死去。爱情可能不是最重要的，而是借着这种热烈来宣告自己活着的意义。

独白：
那时的我，是一个美丽的女人，
我知道，我笑，便如春花，必能感动人的——任他是谁。
我一直在寻找我之所爱。
你看到的，或许是我总是在与男人交往，
可你们没有看到的是，我每次去爱，必定是全心全意，遍体鳞伤，
不撞南墙誓不回头。
我一边工作，流浪，写作，四处奔波，从不放弃。
但我竭尽全力，却无法遇到我的良人。
心，若没有栖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流浪……

讲解：
三毛在婚姻恋爱上一再遭受打击。她再度远走西班牙，散心。在那里，三毛与六年前遇到的荷西重逢。这六年他们很少联系。而如今再重逢，荷西已经大学毕业，服完兵役，也拿到了潜水师执照。他们重拾爱火。

原本，荷西计划与一群朋友一同乘帆船去希腊地中海一带潜水旅游，因为三毛喜欢撒哈拉沙漠，荷西放弃了向往已久的大海和潜水，随她来到撒哈拉沙漠，在西属撒哈拉磷矿厂找到工作。

1973年7月，三毛与荷西在撒哈拉沙漠的阿尤恩小镇登记结婚。在去小镇的法院公证结婚之前，荷西手捧一个纸盒子送到三毛面前。三毛很兴奋，打开才发现那不是花束，而是一个完整的骆驼头骨——两颗大眼睛像是深邃的黑洞，一大排牙齿对着三毛。这可真是一份意外的、豪华的结婚礼物。荷西为了三毛，几乎跑遍整个撒哈拉沙漠，才找到这副完整的骆驼头骨。两人在沙漠里度过了一段幸福的时光。

只是，好景不长。1975年11月，摩洛哥组织绿色进军，35万名志愿者开进西属撒哈拉，西班牙撤离当地，政府疏散群众。而荷西要去工作，两人不得不暂时别离。分离的每日每夜，对于三毛来说，都是揪心的，因为时时刻刻担心着荷西是否能活下来。

三毛先被安排到大加纳利岛等候荷西，全无间讯。整整过了十一天，荷西才开着车赶过来。营救的军舰靠岸，不肯带荷西走。而这个时候，营救船中有一条被礁石卡住，非潜水员不能开。荷西便跟他们谈：“我下水去帮你们弄，你们要带我走。”就这样，荷西潜水去拯救船只。但此处礁石众多，没有后援，风险极高，三毛非常担心。等数小时后，荷西奇迹般地出现在三毛面前，两个人抱头痛哭。

经过了战争的生离死别，两人更加相依为命。他们俩先是住在非洲西北部的大加纳利岛上。三年后，三毛又跟随荷西来到拉芭玛岛上，过着世外桃源一般的日子。此时，他们结婚已经六年了，非常恩爱。

1979年9月，三毛陪伴父母到伦敦坐飞机。三毛住在伦敦的那晚，夜里，突然有人来电，像是有什么心灵感应，三毛接起电话，连连向对方发问：“是不是荷西死了，你是不是要告诉我荷西死了……”。

不幸的是，这一次的预感是对的。荷西在潜水时遇难。当荷西的尸体被打捞出来的时候，三毛已经悲痛欲绝。她到荷西的遗体旁，哭泣着，为他守灵，握着他的手。那是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一晚。

独白：
埋下去的，是你，也是我。走了的，是我们。
爱人已去，流浪便再也没有意义。
许多个夜晚，我躺在床上，住在一栋海边的房子里，
总是听见晚上的风，带着一种呜咽的呻吟，划过我的窗口。
我坐在那个地方，突然发觉，我原来已经没有家了，是一个人。
每一个晚上，我坐在那里等待黎明。
那时候，我总以为这样的日子是过不下去了。 
许多的夜晚，许多次午夜梦回的时候，我躲在黑暗里，
思念几成疯狂，相思，像一条虫一样的慢慢啃着我的身体，
直到我成为一个空空茫茫的大洞。
夜是那样的长，那么黑，窗外的雨，是我心里的泪，

永远都没有滴完的一天。 

先走的是比较幸福的，留下的，也并不是强者，
可是，在这彻心的苦，切肤的疼痛里，我仍就要说
——为了爱的缘故，这永别的苦水，还是让我来喝下吧！ 

讲解：
荷西去世后，三毛回到台湾定居，结束了长达14年的异乡生活。
在服丧期间，三毛有过极其强烈的自杀欲望。后来，好朋友琼瑶苦苦相劝，直到三毛答应绝不自杀，琼瑶才放心离开。三毛重新开始写作，并且在台湾做环岛演讲。她的名气越来越大，作品也被引入大陆，被追棒，她的爱情故事成了一个传奇，口口相传。

但是，在荷西去世的12年之后，三毛还是在台湾的一家医院里，用丝袜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也许，是三毛太强烈的情感，在俗世已无所皈依了。只是，人的生命不在于长短，在于是否痛快活过。 三毛的人生虽不长，却活过了普通人的几辈子。

为了追寻心中的那棵“橄榄树”，她踏遍万水千山。她曾有她内心所爱。但始终是“琉璃易碎彩云散”，好物不长久。不过，三毛为荷西写下的故事，早已流传大江南北，成了很多年青人向往的生活样本。她也成了好几代年青人的精神偶像。她的人生，早已超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