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蝶】民国版《色戒》

人物小传：
胡蝶（1908-1989.4.23），原名胡瑞华，生于上海，中国早期最著名的女演员，横跨中国默片时代和有声片时代的电影皇后，被誉为"中国的葛利泰·嘉宝"。同时，她也被称为民国第一美女。

作为一位出演过无数烩炙人口的知名电影的演员，胡蝶的作品包括《歌女红牡丹》、《啼笑姻缘》、《姊妹花》、《狂流》、《空谷兰》等等。她成功地饰演了中国不同阶层的各类女性形象，谱写了中国电影历史重要而独特的篇章。

胡蝶常常被拿来与同期的另一位女明星阮玲玉比较。比起阮玲玉因为感情不顺、忍受不了流言蜚语而服药自杀、香消玉殒，胡蝶似乎要坚强得多。她的第一段感情闹到对簿公堂近两年，人尽皆知；第二段感情虽顺利，但中间也穿插了许多流传甚广的绯闻，包括国难前夜与张学良跳舞，与特务头子戴笠同居三年等等。但她仍然能淡然处之，与丈夫的恩爱不改。同时，还坚持拍戏。

胡蝶八十多岁去世，晚年幸福。

完整文稿

讲解：
胡蝶是民国时期最有名的影后，被称为第一美女；她演绎过非常多出色的角色，包括爱国电影里的悲惨女性。不过，围绕她的桃色新闻，也从来没有断过，尤其是与张学良跳舞，与戴笠同居，是民间的重要传奇。这些都是真的吗？

1908年3月23日，胡蝶在上海出生。她出身不错，父亲曾出任京奉铁路总稽查，母亲也是大户人家小姐，小胡蝶进入天津天主教圣功女学就读，这在当时还很时髦新鲜。胡蝶辗转随父亲在天津、广州、北京生活过一段时间之后，回到上海定居，并考进了中国第一所电影演员训练学校——中华电影学校。

在那个时代，像胡蝶那样受过良好教育的女性还很少。胡蝶在学校里，系统学习了影剧概论、电影行政、西洋近代戏剧史以及导演、化妆、舞蹈、唱歌等十多门功课，还有骑马、开车之类等技能。学习结业后，胡蝶便开始演配角，第二部剧就上升到女主角了。

胡蝶气质富丽华贵，既娇俏又优雅，尤其是一对梨涡，令人印象深刻，识别度很高，被称为“民国第一美女”。她拍了很多非常有影响力的电影，包括令她名声鹊起的《火烧红莲寺》，红遍全国的中国第一部蜡盘配音片《歌女红牡丹》等。而且，胡蝶还是最早投身于左翼电影创作的演员之一，对于上世纪30年代左翼电影的贡献功不可没。

比如，胡蝶饰演了左翼电影《狂流》中的农村姑娘秀娟的一角，这部电影堪称胡蝶演艺生涯里程碑式的作品，也是中国黑白影片的经典之作。而一人分饰两角的《姊妹花》，则是她表演艺术的高峰和代表作。胡蝶被称誉为“中国的葛利泰· 嘉宝”，是横跨中国默片时代和有声片时代的电影皇后，不过这些殊荣来之并不易。

独白：
我似乎天生就喜欢演戏。
能够一直表演，是我的幸福。
从小，我就喜欢学各种方言，北京话，广东话，上海话，学什么像什么。
甚至连叫卖声，我都会静气屏神好好琢磨，模仿得很像。
当了演员，我还找过梅兰芳，学标准普通话。
每天开工，我总是最早到的；
当中场休息的时候，别人都在喝咖啡聊天，我却喜欢找导演谈戏。
为了能演更多戏，我还学会了开车、骑马。
我要演《狂流》里的农村妇女，
可我从小娇生惯养，不像，怎么办？
我可以学。
我跑到江浙的农村，去看乡下女人如何生活，
琢磨她们平时是怎么穿着打扮、言谈举止、日常劳动的。
我要演电影《永远的微笑》里的歌女，可我也不懂她们会想什么，
只能跑到南京孔夫子庙，实地体察歌女的真实生活。
还差点被小混混调戏。
冬天穿薄纱、夏天穿棉袄。这就是我的工作。
可我不觉得演戏辛苦，因为我热爱它。
爱就是不问值得不值得。

讲解：
1933年元旦，上海《明星日报》发起“电影皇后”评选，胡蝶以21334票的最高票数当选，力压阮玲玉。同年，英商中国肥皂公司发起的“力士香皂电影明星选举”，以及1934年中国福新烟草公司发起的“中国电影皇后竞选”中，胡蝶都是冠军！她的地位可见一斑。

这么优秀的女子，一定是各届名流和狂蜂浪蝶追踪的目标吧？但实际上，胡蝶真正承认的恋情，只有两段，而且都不是什么名流。

胡蝶的第一位男友，是她第一次担纲女主角的《秋扇怨》中，与她演情侣的林雪怀。林雪怀英俊潇洒，两人因戏生情，胡蝶很快就堕入爱河，并高调晒恩爱。但随着胡蝶的演艺之路越来越顺利，而林雪怀却毫无进展，两人的差距越来越大，林雪怀的心态也失衡了，产生了越来越多的矛盾。胡蝶为了安慰他，毅然高调宣布订婚；后来，还拿出巨款给他开设了胡蝶百货商店，给他买了车。

结果，林雪怀不仅把钱款都败光了，还包养别的女人。胡蝶心灰意冷，决意要分开。她为了摆脱订婚合同，两人八次对簿公堂，打了一年多的官司，胡蝶才与林雪怀解除了婚约。

作为大明星，“民国第一美女”，追求胡蝶的人一定是不少的。不过，胡蝶挑的第二位男友，就更令人意外了。他叫潘有声，只是一位普通的茶叶小商人，经济条件也很一般，但胡蝶看中他的善良、踏实、讲信用，又喜欢动脑筋。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胡蝶很低调，不再公开恋情，直到与潘有声恋爱六年之后，才宣布结婚。潘有声虽然没钱没权，但他肯用心，很快就升职了：从普通雇员到洋行总经理，他只用了一年时间。同时，他对胡蝶也是真心的好，不管风风雨雨，后半生他们一直在一起生活。

不过，比起胡蝶踏踏实实的婚姻态度与婚姻生活，大众们更感兴趣的是，胡蝶与少帅张学良和中统特务戴笠的桃色新闻。

1931年“九一八”事变时，张学良贻误军机，断送了东北三省，被全国民众唾骂。国民党元老马君武还直接斥责胡蝶是为张学良伴舞的“赵四、朱五、胡蝶”三名交际花之一，“商女不知亡国恨”，他写的“赵四风流朱五狂，翩翩胡蝶正当行。温柔乡是英雄冢，哪管东师入沈阳。”一诗，也成了投向这几个女人的利刃。

实际上，并非如此。胡蝶在《申报》上登载辟谣启事：“蝶亦国民一分子也，虽尚未能以颈血溅仇人，岂能于国难当头之时，与负守土之责者相与跳舞耶？‘商女不知亡国恨’，是猪狗不如者矣！”明星电影公司导演张石川及全体演职员，也在《申报》等报刊上发表声明为胡蝶作证：

明星影片公司为赴北平拍外景，一行40余人于1931年9月中旬离开上海北上，“九一八”事变发生后才到达天津。胡蝶到北平已经在9月底、10月初。时间上根本对不上。所谓“九一八”事变之夜，胡蝶与张学良翩翩起舞一事，纯属虚构。

而胡蝶与戴笠一事，则更复杂了。“戴笠霸占影星胡蝶”这一说法，确实也有依据。深得军统长官戴笠信任的沈醉曾书写回忆录《我所知道的戴笠》，黄康永的《军统兴衰实录》，从这些资料看，大致有了一个线索：

1942年，胡蝶自香港返回大陆，途中行李被劫。戴笠借着为胡蝶找行李的机会，将参与运作胡蝶一家逃离香港的杨惠敏打入监狱，讨好并霸占了胡蝶。杨惠敏后来在书里面说，“胡蝶小姐从惠州辗转到达重庆以后，她向军统局长戴笠将军报告和哭诉，硬说是我抢了她的行李。人世间之无道义良心，没有比这件事更令人伤心的了！”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里，出现如此的纠纷和误解？杨惠敏与胡蝶各执一词，但结果就是胡蝶只好找戴笠帮忙。

据地下党人黄慕兰回忆，胡蝶曾来找过她，说大批行李在途中不见了……其实这些“行李”之中，只有几件是真正的行李，绝大部分都是诸如后方紧缺昂贵的进口西药、化妆品等。也就是说，丢失的物品里包括了军用物资。

而沈醉也多次强调，戴笠为胡蝶在重庆置办公馆，还大费周章向其他权贵要地皮，修建了一所很考究的花园，“以近一万银元的代价购买了各种名贵的奇花异卉，经他自己亲手设计布置一番”。胡蝶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她除了成为流言蜚语的中心以外，她是沉默的。

独白：
在重庆的这一段生活，有过很多传言，
而且以讹传讹，成了有确凿之据的事实。
都认定，“胡蝶后来在太平洋战争中，成了特务头子的情妇”。
可你们看到的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谎言传多了就像真的了。
军统力邀我自香港北归，而战乱其间，亦应由军统安排我住所。
住所旁，均为当地的军阀或洋行商人的公馆，
全然没有秘密性，我如何可藏？
且抵达重庆后，我即应中国电影制片厂之邀，参加电影《建国之路》的拍摄；
并前往广西一带拍摄外景。
只是不幸在桂林遇上日军最猛烈的湘桂公路总攻击，
外景队仓皇撤退，挤入了盈千累万的难民群中，
后面是炮火连天，四周是儿啼女号，寻爹叫娘。
我们只能仓皇回到重庆，电影拍摄也中断。
如果我被软禁，如何还能自由离开重庆，冒死去拍摄爱国影片？
那段时光里，我记得的轰炸和逃难途中那一张张惊恐和痛苦的脸，
你们却只记得我在销金窟里的逍遥？
算了，人言可畏，随他吧。
我并不大在乎，如果我对每个传言都那么认真，我也就无法生存下去了。
我和张学良跳舞的事情，闹了近半个世纪。现在不都澄清了吗？
个人生活琐事，虽有讹传，也不必过于计较，
紧要的是，在民族大义的问题上不要含糊就可以了。

讲解：
对于大节问题，胡蝶确实立场坚定。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日本人找到了胡蝶，重金请她拍一部《胡蝶游东京》。日本人说该片绝无政治内容，但聪明的胡蝶知道不宜态度强硬，她委婉地表示，自己有孕在身，恳请日方考虑推迟行程；并故意表达早就想去日本玩了。暂时骗过日本人后，胡蝶立刻计划逃离香港。这是胡蝶的大智慧。

从香港回重庆，又从重庆迁居香港，1946年，胡蝶与丈夫潘有声在香港定居，几年后，潘有声去世。

胡蝶并没有放弃演艺事业，仍然继续拍片，并在52岁的时候，以《后门》一片跃登“亚洲影后”的宝座。1986年，年近八十的胡蝶又获得台湾金马奖殊荣。胡蝶不仅拥有很多出色的电影代表作，也拥有在乱世之中保全自己的胆识，同时，又有随遇而安的豁达。直到今天，她仍然是中国早期电影中最广为人知的影后。

是的，与她差不多同时期的另一名女明星阮玲玉，就因为无法承受流言蜚语而服药自杀，但胡蝶并没有。她受的挫折和打击，以及流量和绯闻的荒谬程度，是难以想象的，但她仍然不为所动，还是与她的丈夫在一起。有时，浮华当中，最难得的就是这种淡定而不改本性的定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