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制伏和折磨自己的身体

喜马拉雅的朋友，您好，我是钱文忠。

今天咱们接着讲佛，今天是第35讲，我们要接着前面几讲，为大家介绍佛陀艰苦卓绝的苦行的历程。这样的苦行，我在读出来向大家介绍的时候，整个身心都仿佛被牵涉其中。我相信您在听的时候，也有和我一样的感受。总之，这些苦行是我们常人根本无法想象和忍受的。

在前面一讲当中我们讲到，在经历过一段时间的苦行以后，太子悉达多确实经过了反思。然而这些反思并没有使他马上放弃苦行，反而是更加专心的制伏和折磨自己的身体。“制伏和折磨自己的身体”是佛经《神通游戏》里边的原话。

太子悉达多是怎样的制伏和折磨自己的呢？

“在冬季的八夜（也就在冬季的八个晚上），我这样制服和折磨身体：汗水从腋下流出，也从额上流出。那些汗珠落地，化为露，化为气，化为雾。正如一个强者挟住一个弱者的脖子，折磨弱者。我实施阿娑颇那迦禅定，抑止口和鼻中的出入息。”

他实施一种禅定的方法，这个禅定叫阿娑颇那迦，这种禅定是要控制嘴和鼻当中的出入气，控制自己的呼吸。

控制久了以后，“两个耳朵出现巨大的声响（出现耳鸣的现象），正如铁匠拉动风箱，出现巨大的声响。”“我抑止口、鼻、耳（不光是控制嘴巴和鼻子出入的呼吸，还要控制自己的耳朵，把自己的耳朵给堵上），它们受到抑止后，内风便向上冲击头顶，正如有人用标枪打击头颅。”

佛经里边讲到，当太子悉达多在苦行的时候，有很多天神在天上围观，有些天神甚至认为太子悉达多已经死了，因为这苦行太严酷了。然而悉达多却觉得这样还不够，他接着进行了更加严酷的节食和苦行。

下面都是佛经当中记载的，佛陀自述的话，“我只吃一颗枣，不吃第二颗。我的身体消瘦乏力，我的肢体变得像阿斯多吉树节或迦罗树节。我的肋骨变得像蟹肋（像螃蟹的肋骨），正如车棚和象厩年久失修，两侧敞开，里边的栋梁毕露（体内两侧的肋骨显露），正如一串念珠上下凹凸不平。我的脊骨（脊梁，脊柱骨）凹凸不平，正如新鲜的苦瓜摘下后萎缩干瘪。我的头萎缩干瘪，正如夏末（夏季快要结束的时候叫夏末）的井底深陷，难以显露，我的眼睛深陷难以显露。

我的腋下，腹部和胸部变得像羊蹄和骆驼蹄（变的像动物的蹄子一样）。我的手接触腹部，就能触及背脊（人都像透了一样，就只有一层皮了，你摸胸部好像就能摸到背）。

我起身清理自己，挺不起腰，跌倒在地，即使勉强站起，用手清理沾满灰尘的肢体，衰朽的毛发纷纷从身上脱落。我以前肤色优美的身体已经消失，备受折磨，心力交瘁。”

周围的村民看到太子悉达多这样的一位苦行者，他们这样想到：

唉呀，沙门乔达摩这么黑！

唉呀，沙门乔达摩这么脏！

唉呀，沙门乔达摩的皮肤像鲶鱼！

这种苦行依然不够。太子悉达多想，“我怎么还没有觉悟呢？我的修行，这样的严厉；我的态度，这样的精进；我的忍受，这样的坚定。我怎么还没有觉悟呢？我怎么还没有得道呢？是不是苦行还不够啊？是不是还要继续节食啊？是不是我还在吃东西，好像还不够啊？”

怎么节食呢？《方广大庄严经》里边说，“又食一米乃至一麻，”也就是每天只吃一粒米，或者一粒麻（芝麻）。“身体羸弱过前十倍，色如聚黑，又如死灰。”所以他的身体比过去更不行了（过去身体已经经过苦行，不行了），还要羸弱到十倍，更加羸弱，整个人的颜色乌黑，像死灰这种颜色。

而消息传回了太子悉达多的故乡迦毗罗卫，净饭王一听，非常难受。他本来就不赞成悉达多出家，现在更是心疼自己的儿子，所以派人天天来探望昔日的太子，今天的苦行者。

从这样的记载来看，太子悉达多通过苦行也得到了很高的名声。因为印度对苦行者都非常尊敬，这些名声都远播回自己的家乡。

佛经里边说，“整整六年，在这六年中菩萨心不怯弱，始终结跏趺坐，从不失去威仪。不从太阳下移到树荫下，也不从树荫下移到太阳下。不躲避风吹、日晒、雨淋。不驱赶虻虫、蚊子和爬虫。不曲不申，不侧卧、俯卧和仰卧。无论是乌云、暴雨还是霹雳降临，无论秋天、夏季和冬天，菩萨甚至不用手遮挡身体，它不封闭感官，也不执取感官对象。”

到了什么份上呢？《方广大庄严经》讲，“放牧童竖常来睹见，戏以草茎而刺我鼻，或刺我口，或刺我耳，我于尔时身心不动。”（译：有些在附近放牧的小孩经常来看他，因为太子悉达多在那不动，在那打坐修各种苦行。所以，孩子不懂，就拿草的茎秆来刺太子悉达多的鼻子，刺他的嘴，或者刺他的耳朵。而太子悉达多身心不动，根本不受打扰。）

所以，很多人会觉得这个修行者，这位苦行者已经死了呀！在这六年里身体变得瘦弱乏力，瘦弱乏力到什么地步？什么情况出现了？从两个耳朵塞进去的小草，能从两个鼻孔里边取出来。

根据佛经的说法，就在这样的苦行中，还有各种各样的魔鬼前来各种捣乱，但都无法得逞。这种描写，我们不必太执着，我们讲过，佛经的叙述方式，我们不妨把它看成是佛陀在苦行的过程当中经历过或者出现过各种各样的心理反应，或者是幻觉。这样来理解这些对各种魔各种怪的捣乱，大概就能得其真了。

前面讲的是梵语佛经和汉语佛经当中的记载，在巴利语佛经当中也有各种各样关于太子悉达多进行苦行的记载。有的和梵语、汉语佛经大致类似，有的也有所不同。我根据郭良鋆先生的研究，给大家做一些介绍。

在巴利语佛经《中尼迦耶》里边讲，“太子悉达多想，我是否应该以齿压齿（用牙齿抵住牙齿），舌抵上颚（牙关紧闭，舌头紧紧地抵住上腭），以心降伏心，控制心？这样正如强者拽住弱者的头或肩，击倒弱者，制服弱者。”

刚开始的时候，他非常用力，太子悉达多就用牙齿抵住牙齿，用舌抵住上腭，以心击倒心，制伏心，导致腋下出汗，但长久的这么做，当然会身心劳累，会产生出各种各样痛苦的感觉，其实并不能控制住自己的心。

于是太子悉达多停止口鼻呼吸，这样做的时候，“耳孔里发出呼呼的风声，仿佛风箱发出的声音”；这样做的时候，“猛烈的风冲击他的头，仿佛有人用剑劈开他的头，头剧烈疼痛，仿佛有人用皮带勒紧他的头，猛烈的风又切割他的腹部，仿佛屠夫用尖刀切割牛腹”；他这样做的时候，“腹部发烫，仿佛被强按在火炕上烧烤。”太子悉达多依然精进不懈，意念不乱，但是身体劳累、痛苦，产生出痛苦的感觉，依然不能控制住心。

在这个时候，巴利语佛经讲，很多天神来看他。一些天神说，“唉呀！沙门乔达摩已经死了”；有一些天神说，“没死，但是正在死去”；但是另外一些天神说，“沙门乔达摩既没有死去，也不会死去。沙门乔达摩是名副其实的阿罗汉。”

太子悉达多还在想我是否应该完全绝食？旁边的天神劝他，“你不要完全绝食，如果你这样做，我们就把天国的食物输入你的毛孔，让你维持生命。”太子悉达多讲，“如果我对外宣称我彻底绝食，而这些天神又用神通，把天国的食物输入我的毛孔，让我维持生命，那我不就成了说谎的人吗？”所以太子悉达多拒绝了天神的这种说法。

他又想，“我是否应该每次吃一丁点食物，比如豆子，小豆子，扁豆子或者豌豆子呢？”总之由于吃得极少，太子悉达多的身体消瘦，“四肢变得像枯藤，臀部变得像牛蹄子（臀部已经干瘪得像牛的蹄子一样），脊柱突出像念珠，肋骨凸出像椽子（房子的椽子），眼珠深陷像深井，头皮皱缩像干果（头皮完全皱起来、缩起来像干果，水分被收干以后都皱起来、缩起来的干果）。他的肚皮和脊背相贴，摸肚皮就能摸到脊背，摸脊背也能摸到肚皮。”“他在大小便的时候”，巴利文佛经当中描写，“会扑面而倒（根本没有力气了）。他用手去按摩身体的时候，汗毛会连根脱落，他的皮肤失去光泽。”

人们看到他的手，有些人讲，“哎哟，沙门乔达摩怎么是黑色的？”；有的人说，“不是，沙门乔达摩是褐色的。”；而有些人就讲，“沙门乔达摩不是黑色，也不是褐色，而是土黄色”。总之巴利文佛经里也记载了各种各样的苦行。

经过了那么多的苦行以后，而且经过了六年的时间，太子悉达多发现，他并不能使自己控制自己的身心。到了最后，太子悉达多终于从古印度根深蒂固的苦行的传统当中醒悟过来，对修炼苦行产生了怀疑，而这个怀疑是非常非常要紧的。

太子悉达多究竟产生了什么怀疑？产生这些怀疑以后，他又采取了哪些行动呢？我在下一讲，为大家讲述。

今天我就为大家讲述到这里，感谢您的垂听。我是钱文忠。我在喜马拉雅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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