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愉快禅定，降伏心魔

喜马拉雅的朋友，您好，我是钱文忠。

咱们接着讲佛，今天要讲的是第37讲。在前一讲里我们讲到太子悉达多在尼连河里沐浴，洗干净了身体，又进了食物，他从极端的苦行当中逐渐恢复过来。

于是太子悉达多平静而庄严地往菩提树走去，到了那里后他平静地坐在树下的草地上。这就是在佛经当中经常可以见到的，“走向菩提场”。也就是说太子悉达多从苦行中摆脱出来，走上了成佛的道路。

这条道路当然不会是一帆风顺的，不会是毫无曲折的。在这条道路上，太子悉达多经历了各种各样的考验。这些考验有的是来自外部的各种各样的诱惑，各种各样的干扰，各种各样的障碍，用佛教的话来说，各种各样的违缘。还有一些考验，是来自自己内心的。太子悉达多要和自己以往对人生，对生死的一些看法，一些认知，去进行纠缠，进行搏斗。

所有的这些考验，在佛经当中都被称作“魔”。佛经在太子悉达多成佛前充斥好像是神魔小说这样的描写，长篇累牍地去渲染魔、魔王对悉达多的种种干扰。这本是印度的叙事习惯，我们不必拘泥，但是我们一定要理解，在这里“魔”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有我们真正的理解了佛教里所讲的“魔”，我们才能明白什么叫“降魔”？

“魔”是简称，它的全称是“摩罗”，也就是恶魔的意思。我们今天用的“魔”，是一种简略，简化过来的。因为古代汉语，单音节词是占主流的，我们一般不太习惯比较长的译名。所以我们就把摩罗后面的“罗”省略掉，留下了一个“摩”。而这个“摩”在早期写成什么呢？写成磨磨的“磨”，也就是麻底下一个石头，用了它的音译。

据说南朝的梁武帝信佛，梁武帝是一个非常著名的信佛的帝王，他就生造了一个字，因为他了解这个“磨”也就是磨磨的磨，或者磨盘的磨，它代表的意思是魔鬼，所以他就把下面的那个石头的“石”字改成了“鬼”字，所以才有了今天魔鬼的“魔” 个字。在汉字的大家族里边，不得不算是一个相当年轻的、比较新的字。

在佛经当中，魔是一种拟人化的一种表达方式。摩罗或者说魔，在佛陀的语言里，实际上是通向菩提之路、解脱之路上的种种障碍的象征。它主要象征着婆罗门教的生活方式，这我们在前面讲过。毫无疑问，这是太子悉达多和后来的佛陀坚决摒弃的，各种各样的自身的障碍，比如爱欲、烦恼、饥渴、贪欲、昏沉、怯懦、疑惑、虚伪、自私、沉溺名利、赞颂自己、诋毁他人等等这种毛病，在佛经当中或者在佛陀的语言当中都被称作魔。

郭良鋆先生曾经说过，魔是修行者身内身外各种障碍的人格化，各种罪恶的人格化，是人性各种弱点，缺点的人格化。可以说“摩罗”或者简化地称为"魔"，是佛教独创的，跟婆罗门教里不一样，所以它经常也会代表一些很抽象的意思。

在巴利语的佛经《杂尼迦耶》中，佛陀曾经说过这样的话，“把色看作摩罗，看作摩罗性，看作毁灭，看作脓疮，看作枪矛（长枪和长矛），看作痛苦之源。”所以摩罗在这里就成了一切有碍于解脱、有碍涅槃的物质或者观念的代名词。

明白了这一点，我们才能真正的理解佛经。佛经里边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描写，描写各种魔来引诱，来威胁，甚至来进攻太子悉达多或者成佛以后的佛陀释迦摩尼。我们想在现实生活当中完全不可能有这个现象，这有悖于常识。但是一旦我们理解它是一种象征，是一种拟人化的修辞，我们马上就理解了。

在这个太子悉达多走到菩提场以后，他经历了各种各样魔的考验，击败了摩罗也就是魔的种种挑衅与进攻。比如有很多魔女前来诱惑佛陀，她们非常的魅惑。那么佛经里边就讲，“菩萨（那就是太子悉达多了），睁着眼睛面露笑容，他的感官不骚动，肢体不激动，保持正直，不沾染，无恶欲，不愚痴，如同高山不动摇，不怯弱，不受破坏，不受打击，智慧坚定，依靠自己，凭借着知识法门，彻底摒弃烦恼。”

太子悉达多，对那些竭尽全力来诱惑他，企图让他动摇的魔女这么说道：

“爱欲极具痛苦，是痛苦的根源。爱欲破坏愚者的禅定，神通和苦行。人们都说女色不能让人满足，而我会用智慧让愚者满足。”

太子悉达多又讲，“人们追逐爱欲，渴望随之增长。这就好像有的人口渴，却去饮用咸水。你的美色如同水沫和水泡，如同你自己幻想的幻影戏，如游戏，如梦幻，变化无常，经常蒙蔽，缺乏智慧的愚者。”

太子悉达多讲，“我不与贪欲共住，不与罪恶共住，不与无常和不净共住，不与优乐共住，而与我共住。我的心已解脱，如同空中之风。”

大家看，在佛陀的语言当中，爱欲、痛苦、愚痴、贪欲、罪恶、无常、不净、优乐等等都是魔。换句话说，魔都是这些概念，这些现象的拟人化。上述的这些话都反映了佛陀或者太子悉达多，对外在的魔，或自己内在的魔所展开的一种搏斗，一种殊死的斗争。

在佛经当中有这样的描写，说魔王非常沮丧，他派了自己非常美丽的女儿，去诱惑太子悉达多，当然没有效果。

所以，摩罗愤怒地去责骂自己的女儿，说“为什么你们不能让菩萨从菩提道场起身？难道他是呆子或者傻子吗？难道他看不到你们的美色吗？”

最后居然连魔女都由衷地赞叹。

魔女对他们的父亲魔王讲，“他说话（指太子悉达多），微妙甜蜜，而不动情，看人时目光深邃而无恶意，同时具有威仪。他当然不是傻子，他估量一切的身体，思想深刻，他的思想摆脱爱欲，不沾染贪欲，在天上或地上，凡人或天神都不了解他的思想和行为。”

到末了，这些原本是被派去诱惑，去动摇太子悉达多的魔女们，居然对自己的魔王父亲讲，你不要心怀恶意去对付他。这种剧烈的斗争，是充分反映了成佛之前的艰难。

我前面给大家讲述的都是梵文佛经或者汉语佛经当中，对于佛与魔交战的记载。而在巴利语的《经集》的《精进经》当中，佛陀还自述自己在修禅的过程当中，如何降伏摩罗也就是降魔的。

那个时候有一个摩罗，一个魔，他的名字叫那摩支，他来到太子悉达多面前，好像是好言好语地劝说太子悉达多，说“你消瘦羸弱，气色不好，死亡已经临近，你死亡的可能有一千分，活命的希望只有一分，你还是活命吧？还是活命更好，只有活命你才可以做种种的好事。你应该向婆罗门那样过反省的生活，你已经积累了很多功德，何必还要这样精进努力呢？精进努力是一条艰难的道路，非常难以通行，你也难以成功。”

而太子悉达多听到了摩罗的话以后，做了以下的回答。

太子悉达多对摩罗讲也就是魔讲：

“我有信仰，从信仰中产生力量和智慧。我如此精进努力，你还问我什么活命不活命呢？既然风能够吹干河水，那么当我精进努力时，他怎么不会吹干我的血液呢？血液干涸时，胆汁和粘液也干了，肌肉消耗时心更平静，我的意念智慧和禅定更坚定。我这样生活着，虽然体验到最强烈的感觉，但是我的内心对爱毫不可求。”

摩罗听到太子悉达多这样的表态以后，又进行了喋喋不休地诱惑和劝说。而太子向摩罗指出，“爱欲是你的第一支军队，忧恼是你的第二支军队，饥渴是你的第三支军队，贪欲是你的第四支军队，昏沉是第五支，怯懦是第六支，疑惑是第七支，虚伪、自私是第八支，靠不当手段获得利益、荣誉，崇敬和名声是第九支，吹嘘自己，贬低别人是你的第十支军队。”

他说，“那摩支啊（太子悉达多直呼摩罗的名字），这就是你这个黑家伙赖以进攻的军队。懦夫是不能战胜它而获得幸福。”

太子悉达多斩钉截铁地对摩罗也就是魔表示，“我宁可死于战斗，也不屈辱求生。人、神都征服不了你这十支军队，但是我将用智慧粉碎它，就像用石头击碎没有经过高温煅烧的泥罐。”他做了一个比喻，那当然所向披靡了！

面对太子悉达多坚强的抑制，摩罗最后认输，他哀叹道，“我亦步亦趋，跟随了你七年，在你这个富有思想的人的身上找不到任何机会，就好比一只乌鸦盘旋在色如肥肉的石头附近（一只乌鸦绕着一块看上去像是肥肉的石头在盘旋），心想，我能在这里找到饮食，或许是一道美味。

然而乌鸦没有得到美味的肥肉（因为它是一块石头），所以乌鸦只能从那里飞走。正像乌鸦飞进石头又失望地离去，我们（指各支魔的军队，各种各样的魔）也只能像乌鸦离开石头一样，离开乔达摩。”

换句话说，太子悉达多，彻底击溃了各种摩罗，各种魔。这是太子悉达多在成佛路上所进行的艰苦卓绝的战斗。在佛经当中，这些战斗毫无疑问是非常重要的，对于太子悉达多最终成为佛陀来讲也是非常重要的，还有各种各样的描写。

今天我就为大家讲述到这里，感谢您的垂听！我是钱文忠。我在喜马拉雅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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