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4-18 喜马拉雅FM
如果我们想聊聊美国历史，那第一件事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聊的问题。有人喜欢从独立战争开始，也有人喜欢从英国在美洲的第一个殖民地开始，还有人愿意从欧洲的中世纪开始陈述。不过这些都已是历史课本上的老生常谈了。这回，我们选择不走寻常路，从中国古代奇书《金瓶梅》中有关于胡椒的一段话开始说起。
《金瓶梅》第十六回，李瓶儿想改嫁西门庆，她对西门庆说：“奴这床后茶叶箱内，还藏着四十斤沉香、二百斤白蜡、两罐子水银、八十斤胡椒。你明日都搬出来，替我卖了银子，凑着你盖房子使。”粗看不过就是说了李瓶儿的陪嫁有多少。但仔细揣摩，她把“胡椒”列在陪嫁品之中，还能“卖了银子”，说明那个时候，胡椒很贵，家境富贵如李瓶儿这样的，甚至也把它当作贵重物品来储存，遇天灾人祸或急用钱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立马变现。
这个“胡椒很贵”的信息在现在看来是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也难怪我们即使能读到这里也可能会自动忽略这条信息。现代生活中，胡椒不过是厨房中的一件寻常调味品，虽然有温胃散寒的功效，但还是算不上举足轻重。走入超市，只需用零花钱就能买上一把两把。但如果我告诉你，倘若穿越回十五世纪的欧洲，就算你把自己卖了，也不见得能买上一把。你会怎么想？
胡椒、还有大料、花椒、桂皮、肉蔻、茴香等等这些东西，在古时候，它们有一个统称，叫做“香料”。由于无论是中国的明朝，还是欧洲各国，当时都不出产这类香料，它们的主要产地是东南亚。对于明朝来说，依赖进口是比较贵的唯一原因。但当时去东南亚贩运香料的人虽不多，但也绝对不少，所以我们说它们在明朝很贵，那是相对于这些玩意儿的产地。
但倘若那时候有条件到可以去欧洲旅游，那你就会看到一种很奇特的现象——十五世纪的欧洲，一粒胡椒在很多时候，可以当作同样体积的金子使用，在某些时候，甚至一粒胡椒可以换一枚金币。可以说，那时胡椒的价值远远地超过了黄金。
根据现有的史料记载，当时东西方胡椒的差价，经常达到惊人的一万倍以上。
其实答案也很简单，套用一句我们古代的谚语就可以解释，那就是“物以稀为贵”，再说得详细些，就是两个原因：需求大，东西少。
需求大的原因概括起来有以下几个：
在面对大众的香料用途上，比如在做饭时的调味，还有制作腊肉时候的防腐和除味，祭神的时候显示庄严，以及药用治病等等，欧洲人比东方人更喜欢大面积地使用香料，依赖也更强。当时最出名的一本菜谱上总共收录了460多种菜肴，里面香料作为必需品的菜肴种类达到350多种，可以说非香料不吃饭。
当时的欧洲人卫生习惯还很恶劣，自身的体臭加上常年不洗澡带来的异味，需要有那些气味浓郁的香料来遮掩。
为了比阔。当使用香料的多少和身份的尊贵与否挂钩的时候，香料的消耗量可想而知。中世纪的欧洲甚至有一句著名的谚语，叫“他没有胡椒”，这句俗语的意思就是表示对方是一个小人物，无足轻重。
东西少则是因为欧洲和明朝一样不产香料，它的地理位置决定了他们必须从东南亚进口这种金贵的植物。
当时欧洲进口香料，虽说陆路上有闻名于世的丝绸之路，海路上更是有两条航道可以直达东南亚。但随着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崛起，这三条路全部落入伊斯兰人的手里，对欧洲的商人而言，商道近乎于断绝了。那时，亚洲商品到欧洲的交易基本是按照下面的流程走的：阿拉伯人从印度进口胡椒，运到埃及，从埃及批发给意大利人，然后由意大利人转运到威尼斯，在威尼斯批发给各地的转运商，这些人再转几次手，才能到达消费者手里。这一路下来，经每一次转手的商人层层加价，最终的高价也就在意料之中了。
而且由于彼时强盗猖獗，商人们万里跋涉，本钱巨大，还要冒着被抢劫血本无归甚至于送命的风险。所以干这一行的人越来越少，剩下的人则要求越来越高——不能赊欠账款且必须黄金结算。而欧洲的黄金产量也极低，根本不足以支撑起整个欧洲商品的交易量。
当时欧洲如果想获得亚洲便宜的香料，办法只有两个：一是打破伊斯兰人的封锁，直接去亚洲进货。可欧洲当时完全不具备如此强大的武力和经济实力；第二个办法就是再找一条路去亚洲。这条路不仅要求能运送大量货物，而且必须安全到能绕过中东北非，也就是土耳其帝国的势力范围。以当时普通人的地理认知，这条路也是走不通的。
可欧洲有一些不一般的人认为，既然向东的直达路线被堵死了，那是不是可以从欧洲西边的大西洋里想想办法？这个主意冒出后，到了十五世纪下半叶，终于有人开始实施行动。失败在所难免，也是绝大多数冒险者的结局，但还是有人成功地走到了最后，抱得香料黄金归。他们开启了一个名为“大航海”的时代，同时，不可避免地带来了黑暗的殖民时代，改写了人类历史。
知道了这一切后再拿出厨房里的胡椒看看，是不是会觉得它并不如表面上那么平凡无奇？因为对它的索求，间接加快了人类发展的进程。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在交通运输和商品经济空前发达的当代中国，虽然大多数胡椒依然是进口东南亚的，但不再贵比黄金，而能飞入寻常百姓家。
美国史话：香料的故事枫落白衣，爱讲历史故事的加拿大华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