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波美拉尼亚：叶卡捷琳娜，外来女人的权力游戏

话说在罗曼诺夫王朝的历史中，1700年到1800年的整整一百年，被认为是沙俄帝国的巅峰世纪，这个世纪之初，有彼得大帝开启强力改革大业，而世纪之末，则有叶卡捷琳娜大帝将俄罗斯复兴推向顶峰。

这个世纪又被称为“女皇的世纪”，因为在这此期间，俄罗斯出了四个女沙皇，一共执掌皇位长达67年！（在此前和此后的世纪，俄罗斯都没有出现过女皇）。

在四个女沙皇当中，有两位叶卡捷琳娜。叶卡捷琳娜一世是彼得大帝的妻子，她在位时间不长，但也是名垂青史，当今俄罗斯第四大城市叶卡捷琳堡，就是为纪念这位彼得大帝之妻命名的。第二位叶卡捷琳娜就更厉害了，被公认为俄罗斯历史上最伟大的统治者，与彼得大帝齐名。而这位在俄罗斯帝国史上在位时间最长的女皇，原本只是德意志王室统治下的，一个边远公国波美拉尼亚的一个普通侯爵之女，她的命运堪称传奇中的传奇。

话先说回来，彼得大帝52岁因病与世长辞的时候，宠臣与后代为继承权问题争夺激烈，结果一位掌控禁卫军的元帅缅什科夫（他也是皇后的旧日情人）鼓动禁卫军和高级将领们拥戴皇后为女皇。但叶卡捷琳娜一世虽然亲自治国理政，却也是终日放纵饮酒作乐，两年后驾崩。

在她之后，皇位继承十分曲折，先后经历过彼得大帝的孙子彼得二世沙皇（他的父亲就是因反对爷爷改革为被整死的阿列克谢）、曾经与彼得大帝少年时共同加冕的伊凡五世沙皇的女儿安娜女皇、安娜女皇的表侄孙伊凡六世沙皇、彼得大帝的女儿伊丽莎白女皇和彼得大帝的外孙彼得三世。而彼得二世和伊凡六世掌权时间都很短，彼得三世更是上位不久即被叶卡捷琳娜二世政变罢黜，后来据说被叶卡捷琳娜所杀死。

叶卡捷琳娜二世原名叫苏菲，出生于1729年5月2日，她的父亲是当时并不显赫的安哈特公国的公爵，也是普鲁士军队中的一位将军，负责管理斯特丁（今波兰什切青）。

尽管苏菲身为公主，但她的家庭其实并不富裕，只是她母亲一方有些富贵的王室亲戚，比如，苏菲有两位表弟是瑞典国王：古斯塔夫三世和卡尔十三世。苏菲进入俄罗斯宫廷，原本也是权力分配与平衡的结果，其中更有欧洲列强的谋略。

当时伊丽莎白女皇（彼得大帝的女儿）膝下无后，就把自己的外甥彼得选为王储，法国和普鲁士看到这是个机会，普鲁士国王腓特烈二世就提议把这个德国公主苏菲作为彼得的妻子人选。偏偏苏菲母亲又是吕贝克主教的妹妹，吕贝克主教是谁？他是女沙皇伊丽莎白曾经为之着魔，并声称非他不嫁的男人，不幸的是，在他们婚礼之前，新郎却死于天花！

1742年冬天，母亲带着苏菲来到柏林觐见腓特烈皇帝。腓特烈请来最好的法国画师，为苏菲画了一幅肖像画，送到了圣彼得堡，供俄罗斯女皇过目。此后，苏菲母女等待了足足一年。在这一年里，圣彼得堡的俄罗斯宫廷反复研究了各种联姻方案，最终选择落在了这位安哈特公国的苏菲公主身上。

1744年2月9日，苏菲公主抵达莫斯科，伊丽莎白女皇对她们母女给予了热情招待。可是，这个终身大事差点因为苏菲的母亲而一败涂地。据记载她的母亲是满口粗话的女人，热衷于流言蜚语和宫廷密谋，一心沉迷于女儿将成为俄罗斯皇后的虚荣之中，这就触怒了伊丽莎白女皇，最终被女皇以间谍为名将她驱逐出境。

幸好，尽管母亲言行不端，女皇却很喜欢苏菲。苏菲一到俄国，也不遗余力地讨好女皇及其宠臣，还有俄罗斯人民。她请求伊丽莎白女皇为她找来了最好的老师，苦学俄语和东正教礼仪。她后来在回忆录中写道，自己一来到俄罗斯，就迫切地意识到自己必须成为一个俄罗斯人才能戴上皇冠。

苏菲的父亲是一位虔诚的路德派宗教徒，极为反对女儿改信东正教。尽管如此，俄罗斯正教会还是在1744年6月28日为苏菲施洗礼，授予她新的教名叶卡捷琳娜。叶卡捷琳娜在回忆录中写到，自己一来到俄罗斯，就染上严重的胸膜炎，几乎致命。她将自己的幸存归功于定期的放血疗法，一天之内甚至多达四次。当叶卡捷琳娜病重之时，母亲曾想请路德宗牧师来为她行临终圣事。但叶卡捷琳娜说：「我不要路德教牧师，为我找东正教修士。」这件事很快就流传开来，使俄罗斯宫廷上下对叶卡捷琳娜的好感倍增。

彼得和叶卡捷琳娜于1745年8月21日于圣彼得堡成婚。其实彼得根本不爱她，婚后五年两人甚至都未同房。有流言说彼得包养了一位名叫伊丽莎白·沃伦佐娃的情妇，叶卡捷琳娜也与很多随从、将领与高官有染（叶卡捷琳娜所以有风流女皇之称，古往今来有许多关于她的书籍）。其实，叶卡捷琳娜终其一生始终渴望家庭的亲密温馨，却不得不在朋友和情夫那里寻找这种感觉。

由于彼得非常暴躁又荒淫无度，宫廷内外名声很差，并且常常对叶卡捷琳娜施暴，叶卡捷琳娜经常躲在家中读书。起初她开始漫无目的地读小说，后来无意中读到了伏尔泰的作品，自此开始对政治哲学类书籍感兴趣。她找来了厚厚的十卷本德国史，坚持每八天必须读完一卷，又通读了四卷本哲学史，还有大量的俄文书籍。她在回忆录中以乐观而果决的态度写道：我时常告诉自己，幸福或是悲痛都取决于内心。如果遇见不幸，那就鼓起勇气去超越。即便眼前都是惨淡，人也可以快乐勇敢。

她的机会终于来到了。伊丽莎白女皇在对普鲁士战争期间患了重病，并且在1761年圣诞节那天战胜普鲁士的捷报送达同时驾崩了。叶卡捷琳娜的丈夫彼得三世即位，彼得的父亲是德国人的彼得三世立即与腓特烈皇帝停战，甚至让出俄罗斯外交主权，引起俄罗斯宫廷臣僚惊讶和不满。

而另一位德国人，皇后叶卡捷琳娜则受到了俄罗斯将军与元老们的支持。1762年6月28日，叶卡捷琳娜在彼得堡冬宫出现，效忠者们宣读了推举“叶卡捷琳娜二世”的宣言，她推翻了彼得三世，并率领禁卫军逮捕了丈夫。这其中有一个偶然细节成为历史的先声：在叶卡捷琳娜二世检阅1.2万近卫军官兵时，她忽然发现到自己的军刀缺少穗子，就在这时，一个聪明敏锐的年轻近卫军骑兵中士拍马上前，把自己的军刀穗子奉上。这个禁卫军士官叫波将金，他以这种放肆大胆的方式吸引了女皇的注意。由于这个偶然，波将金后来成为叶卡捷琳娜二世掌权的搭档和一生挚爱，也成为俄罗斯历史上著名的军事家和统帅。

叶卡捷琳娜二世治下的俄罗斯帝国通过军事及外交迅速扩张。在南方，俄罗斯通过俄土战争击败了奥斯曼帝国并击溃克里米亚汗国，对黑海及亚速海的广阔区域进行了殖民（即新俄罗斯）；在西方，叶卡捷琳娜前情人斯坦尼斯瓦夫·奥古斯特统治的波兰-立陶宛联邦被瓜分，俄罗斯获得了最大面积的领土；在东部，俄罗斯开始对阿拉斯加进行殖民，俄属北美由此建立。

叶卡捷琳娜改革行政区划，诸多新城镇在其令下建立起来。她跟随其所景仰的彼得大帝的步伐，继续根据西欧模式对俄罗斯进行现代化革新，但征兵制及经济仍旧以农奴制为基础，国家及地主的需求越来越依赖于农奴，由此导致了多次叛乱，农民及哥萨克的普加乔夫起义即为一例。

叶卡捷琳娜统治时期被称为「叶卡捷琳娜时代」，通常被认为是俄罗斯帝国及俄罗斯贵族的黄金时代。彼得三世在位时颁布，由叶卡捷琳娜确认延续的《贵族自由宣言》将贵族由强制兵役和国家公务中解放出来。叶卡捷琳娜推动了诸多古典主义贵族建筑的建设，改变了俄国的面貌。她热心支持启蒙时代理念，由此获得“开明专制君主”的称号。叶卡捷琳娜还支持艺术事业，推动了俄罗斯启蒙时期的发展。这一时期所建立斯莫尔尼宫是欧洲首家由国家资助的女性高等教育机构。

叶卡捷琳娜二世这个德国女人把俄罗斯帝国铸造成欧洲也是世界级的强国，也是德国与俄罗斯血缘的重要纽带，彼得堡涅瓦河畔那尊青铜骑士雕像，就是叶卡捷琳娜二世对俄罗斯亲情的见证，雕像两边分别用俄文和德文镌刻着：“叶卡捷琳娜二世献给彼得一世”。

好，亲爱的朋友，我们下一讲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