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少年之身却心如老树

喜马拉雅的朋友，您好！我是钱文忠。

今天我们开始第18讲，上一次讲到，太子悉达多小时候的生活非常的优厚，可以说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讲，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到了太子七八岁的时候，有的佛经里说七岁，也有的佛经里说是八岁，太子悉达多到了该正式上学的时候了。我们一定要注意，在比较古老的巴利语佛经当中，几乎没有关于悉达多太子早年上学学习的资料，在后来比较晚出的佛经当中，在梵文写成的佛经当中，以及汉语佛经当中，在这方面的记载，好像注意的人也不多。

我专门进行了一些搜集，在我看来，悉达多太子早年所受的教育是非常重要的，这些教育对他产生了很深厚的影响。当然，无可奈何的事实是，关于悉达多少年时代学习的情况，这些相关的记载又都是充满了神话的色彩。不过，它们依然非常的有趣，我们不妨把它当作有趣的故事，来加以了解。

前面我们讲到，净饭王征求了释迦部落众多长者和他部下的意见，经大家推荐，请毗奢婆密多罗，如果翻成汉语，叫众友，众人之友，这样的一个非常有学问的人，来充当太子悉达多的老师。悉达多在众多仆人随从的陪伴下，前呼后拥的去上学了。佛经里边甚至对他用的文具都进行了详尽的描写。比如，他的写字板佛经里叫书板（就好比我们今天的小黑板，或者在过去很早的过去用的石板，做笔记本用，那个时候不会直接写，像古印度那个年代还不大使用纸张，是写在石板上，或者木板上的，写完以后就可以擦掉），上面说连悉达多太子的写字板或者书版，都是由牛头檀香木来做，这是檀香木里边最好的一种。而且他的写字板“纯用七宝，庄严四缘”，四边装饰着各种各样的宝石，“以种种特殊妙相涂其背上”，写字板的背后都会有非常精美的绘画。

《佛所行赞》惜字如金，只用了十个字来描述悉达多少年读书的情况，这十个字是“修学诸术艺，一闻超师匠。”说太子学习了各种各样的技能，学习了各种各样的学问，他一听就可以超过老师，证明他非常非常的聪明，是一个超级的学霸。

《佛所行赞》这种态度，正是反映了一般的佛经里边对悉达多太子早年学习经历的某种忽视，可能在佛教徒的眼里，这位最终成为天人导师的佛陀，他的聪明智慧完全是与生俱来的，是天生的，不是后天习得。基于这样的理由，他们忽视了对悉达多太子早年教育的关注。

有的佛经当中稍微好一点，但是描写就比较夸张。比如《佛本行集经·习学技品》，《佛本行集经》里专门有一个章节是讲悉达多太子学习技艺，说师生一相见，就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时彼大师毗奢蜜多，遥见太子威德力大，不能自禁，遂使其身，从座忽起，曲身顶礼于太子足。礼拜起已，四面顾视，生大羞惭。”这什么意思？说那个时候当师生相见的时候，大师毗奢蜜多，就是毗奢婆密多罗，远远的看到走过来的太子悉达多威德力大，非常有威德，有各种各样的美德，非常的威严，他不能自禁，都控制不了自己，居然从座位上一下子站了起来，曲身弯腰跪下，顶礼于太子之足。

古代印度有那个亲吻对方脚的顶级礼仪，这是最高的礼仪了，更不必说是老师向学生来行这种礼了。礼拜好了以后站起来，四面顾视，四处看看很尴尬，生大羞惭，内心非常的羞愧，非常的惭愧。

《神通游戏》里边讲的虽然比较温和，只不过是语句比较温和，但是这个场景的描绘也是很厉害的。说菩萨，也就是悉达多太子，一进入学堂，名叫毗奢婆密多罗的老师，不能承受菩萨的光辉和威力，低头跌倒在地，说他居然就摔倒在地了。咱们且不管，那么上课吧，谁知道上课又出状况了。

《神通游戏·学堂示现品》讲悉达多主动问老师，说：“老师，您是想教我哪种文字呢?梵文呢、还是怯卢虱底文呢、还是布湿迦罗沙利文呢、还是安迦文呢、还是文伽文呢、还是摩揭陀文呢、还是孟迦利耶文呢、还是安古利耶文呢、还是舍迦利文呢、还是婆罗摩婆利文呢、还是波卢瑟文呢、还是达罗毗荼文呢……”佛陀这一个问题，一下说出了六十四种文字! 

毗奢婆密多罗这位大师一听，直接就晕了。这肯定要晕的，因为只是一个小孩子，七八岁的小孩子第一天到学堂来，佛经是这么记载的，一下子就问出，提出了那么多种语言和文字，那蕴含着的意思，那岂不是说我其实都会嘛，对吧？在佛经里边讲，这位老师，众友，毗奢婆密多罗赶紧就念颂了这么一句，说“奇妙啊，这个孩子天性纯洁，而顺应世俗，他已经通晓一切学科，居然还来到学堂”所以这位老师对学生由衷地赞叹起来。

但是我们前面不是讲过嘛，太子悉达多是在很多随从和仆佣，还有很多伴读的小孩的陪伴之下，一起来到学堂的，中国古人也有一句话叫陪太子读书，太子读书是有人陪的。老师想那你是会了，你是天中聪明，不学自会，但是还有那么多人，总得上点课吧，得先教梵文字母表。

佛经里记载太有趣了，谁想到这么一来，情况就更不得了了。佛经里这么讲，说一念a，孩子就说出了诸行无常，这个孩子不是指太子悉达多，而是指陪伴他读书的那些普普通通的孩子。老师一念a，孩子就说出了“诸行无常”；老师一念a，孩子们就说出了“自利利他”；老师一念i，孩子们就说出了“诸根欠缺”；老师一念t，孩子们就说出了“世界充满灾难”……四十多个字母，都是这样。

这个描写什么意思？因为梵文字母一共40多个字母，开始的四个，到后面这样的字母，一共40多个。老师念了一个字母，底下的孩子们马上就说出以这个字母起首的那个最重要的词。

咱们这么举例子，比如学习汉语的时候，老师说“天”，底下孩子们说“天人合一”，“人”，“人间天堂”。大家想想，这还了得啊！这样的孩子，老师怎么敢教。类似于这样一种情况，你说了一个字母或者说了一个词，孩子马上就说出了以这个字母或词开头的最重要的那个词。所以佛经讲，“凭借着菩萨的威力，儿童们一念字母就说出无数百千重要法门。”因为有太子在，这些孩子们也显得格外聪明。这就是对太子悉达多上学的时候的描写。

但是太子悉达多，除了在文武两方面都超越同龄的孩子以外，还有一个特点。《佛所行赞》记载，“太子性安重，形少而心宿，心栖高胜境，不染于荣华。”什么意思？太子的天性非常的安详庄重，他的性情非常的稳重而安详。“形少而心宿”，他的样子是个少年，当然他只有七八岁，是个少年，心宿，心情却像一个老宿，心情、心态、心智像一个老人（这个“宿”就是宿舍的宿，比如我们汉语当中叫宿儒，宿学，宿儒是指时间很长，年纪很大的意思）。

所以他“形少而心宿，心栖高胜境”，心思完全在那些高妙殊胜的学说上。“不染于荣华”，虽然他从小富养，享有当时释迦族内最多的荣华富贵，但是他一点都不受沾染，兴趣不在这个上面，爱好也不在这个上面。

按理说，这是一个极其难得的优点，对不对？如果今天我们的孩子拥有这样的优点，父母会多么高兴啊。然而，对于净饭王，情况却不是这样。对于净饭王来讲，这种情况反而让他担心。他觉得自己的儿子悉达多，太奇怪了，如此的少年老成，如此的对荣华富贵展现出一种淡漠的态度，而且对那些高妙的玄理如此感兴趣。隐隐约约，净饭王感觉到担忧，他在想，与众不同的悉达多到底会怎么样呢？他未来的人生会走向何方呢？这个疑虑在净饭王的心中越来越大，但是也没有办法，只能再慢慢地看吧。

随着悉达多太子年龄的增长，情况好像出现了变化。佛经里对悉达多太子12岁时候的一些状况进行了描写，也就是四五年以后。《佛本行集经》里边讲，说到，悉达多太子12岁的时候，“种种技能，遍皆涉猎，既通达矣，随顺世间，悦目适心，纵情放荡，驰逐声色。”那这个话不用详细解释，到了12岁的时候，悉达多太子已经广泛涉猎了各种各样的技能，而且已经掌握，通达了。于是，“随顺世间”，好像不像小时候显得那样超迈脱俗，而是随大流。“悦目适心，纵情放荡，驰逐声色”，就像一般的贵公子一样，开始追逐声色，开始游荡。

在我们很多人心目当中，这些绝对不是什么优点，如果我们的孩子要这样，父母都要着急坏了呀！然而，对于太子的父亲净饭王来说，这些似乎都是好事，因为这些隐隐约约地让父亲感到安心。如果悉达多太子这么成长下去，他聪明，学习能力强，掌握了各种各样的技能，又喜好人间的所有声色享乐，那他肯定就会留驻人间，会像他一样，当一个非常好的统治者，去享有人间所有的荣华。从这个角度来讲，恰恰是净饭王所希望的。所以他反而对常人心目中的缺点，感到宽慰，感到让自己放心。

不过，情况是复杂的。佛经里虽然留下了对悉达多太子12岁时候的描写，然而佛经里关于悉达多终究和别人有那么点不一样的描述和记载，越来越多了。随着年岁的增长，太子悉达多身上这种超迈的，奇特的，与众不同的行为，越来越多地表现了出来。

今天我就为大家讲述到这里。感谢您的垂听！我是钱文忠，我在喜马拉雅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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