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篇）04 孔子向往的美好善良

喜马拉雅的朋友，你好，我是王蒙。我们正在讲第一部分关于《论语》和孔子，孔子对于美好与善良的呼唤。

我们知道孔子的一生他都有一个很大的忧虑，他所做的最忧虑的事情是什么呢？他说“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他最忧虑的就是世道人心不好，最忧虑的是人们变得越来越不善良，不讲道德，不讲学习。

孔子并不是因为这个忧虑，就是要给大家很生硬的树立一个规则，或者是只是从外部施加某种影响。他追求的是从人的本性当中能够唤起最善良，最美好的部分。

孔子有一个说法是我最感动的，读《论语》，他引用的是《诗经》上的一首诗，但是跟《诗经》上的原文不完全一样。他说的是什么呢？他说“唐棣之华，偏其反而，岂不尔思，室是远而”，就说那个棠棣花，美丽的花你吹过去了，又返回来了，我怎么可能不想念你呢？我非常的想念你，你在风中摇曳的那个姿态是多么美丽。但是虽然我这么想念你，我又有感觉，我离着你是那么样的遥远。

我们现在分析一下，这应该是一首表现爱情的诗。但是孔子这个老爷子他最可爱之处，他要把你对爱情的追求，对爱情的思念，能够升华，能够提升，变成对美德、对人的最美好的精神境界，对人的最可爱的那些品性的追求和思念，所以他就把它提升一步。

他认为棠棣之华表现的是什么呢？表现的是人的美好，表现的是人性的善良，表现的是生活的美好，表现的是对生活的幻想和需求。他认为人人都离着美好这俩字都非常近，因为美好这个东西不是一个外在的东西，不是一个需要特殊条件的东西，而是一个你的心性的善良所造成的。所以他说一切美好的东西，你想着她，你喜欢她，你向往她，你追求她这个美好的东西就来了。

所以他底下就说，前边的那首诗说了，说这个美好的东西虽然很好，但是离我太远了。就这个时候孔子就说了，孔子说什么呢，“夫何远之有”，这又有什么远的？说你就没好好想他吗？因为一个美好的人，一个美好的性格，一个对他人的美好的态度，这是人人都能够做到的。富人能够做到，穷人也能够做到，地位高的人也能够做到，地位低的人也能够做到。

鲁迅就写过一件小事儿，他只是写一个人力车夫，就像骆驼祥子那样的人，他的美好使他受到了感动，所以美好这个东西是人人都可以做到的。所以孔子在另外一个地方，在论语里他又说了这么一句话，他就说一个人要想做到仁，又有什么困难的呢？

“我欲仁，斯仁至矣”，只要我愿意，只要我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仁爱的人，那么这个人就会到来了，因为仁就是人的心灵上的一种愿望，一种爱别人的愿望，一种关心别人的愿望，一种帮助别人愿望，而不是一种对别人仇视的那种心理，不是一种只知道提防别人的心理。

所以这个真是非常的有意思，就是说他有一种认为美好，你只要是呼唤它，只要你唤醒你自己，唤醒你自己心头的那种最美好的东西，你就会得到你就会成为一个美好的人，你就会成为一种仁人，成为一种仁爱的人，成为一个受欢迎的人，成为一个能帮助别人的人。

这个读《论语》的人，他们最喜欢的还有一段，这一段也特别的有名。就是在《论语》的前几篇里头，孔子和他的几个弟子，几个高足，在那聊天。孔子说，说咱们今天随便聊一聊，你们不要觉得我年龄比你们大那么一两天，这个所谓大一两天，这就是谦虚的话了，我无非就是比你岁数大一点点，但是你们自个心里头怎么想的呢，你们说一说，于是这哥几个就聊上了。

头一个子路就说，他如果到有一定规模的这么一个诸侯国家，他能够把这个国家搞得很强盛，用三年左右的时间，使一个国家打仗就不输。孔子听了就笑了，觉得子路说的略略有那么一点莽撞。然后他就又问冉求，问冉求说，你的志趣是什么呢？冉求就说他的志趣是解决人民的温饱。

他如果也是到一个不大不小的国家，有三年的时间能够改善那的民生，能让他吃的吃饱了有衣服穿，这个孔子当然也点点头。然后孔子又问一个叫公西赤的学生，这个公西赤的学生他挺有意思，他说他喜欢做一个管典礼的这么一个小官就可以，祭祀祖先，甚至于或者是一些外交活动。在这些外交活动典礼上，他穿上管理的典礼的人的服装，在那主持一些活动，操持一些活动，使典礼能够完美无缺，孔子也笑了。

最后孔子问曾子的父亲，就是曾晳，问这个曾子的父亲，说那你得志趣是什么？曾子的父亲也很有意思，在他们谈话的时候，他还在弹着琴。我估计弹琴的声音也不会太大，小小的背景音乐，他就把琴声停了，自己起来就说，说我跟他们想的也不太一样。

我就想着人生最高兴的事是什么？到了暮春，就到了天比较暖和了，所以暮春大概就是阴历三月、四月，阳历大概就是四、五月。这个时候大家就换上春装了，把那个冬天的相对穿的比较多，比较厚重，比较麻烦的那个衣服就脱下去了，和几个20来岁的同学，还和几个不到20岁的年轻的少年，和几个少年人和几个青年人一起出去玩。

他也没有说是玩，就是说和他们在一起，但是我看着有点春游的意思，我们能够在沂河，就是那个沂蒙山区的那个沂，在那个沂河里头能过这个河。还有的解释说是在沂河里洗澡，因为他虽然写了一个“浴”字，但是这个“浴”字在这是不是当洗澡讲，我略略有一点怀疑，因为春天的时候水还是非常凉的。

说我们可以过着这个沂河，到了那个求雨的一个叫雨台，到了这个雨台上，我们吹吹风跳跳舞，这个求雨的雨台也是通过舞蹈的形式。这个舞蹈在开始的时候和求雨、祭祀和一定的带有某些民间的宗教色彩的活动也是有关系的，说我们在那吹吹风好好的享受一下这个春天，玩完了一边唱着歌一边就回家了，但是我觉得这个最高兴。

这是一段特别有名气的话，他说“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吹着风在雨台，就是求雨的那个台上，勇就是唱歌了，英勇了，应该也包括就拿着一定的腔调朗诵诗，这样回来，这是多么快乐的事。实在他是讲的非常的可爱，孔子马上就表示，你这个志趣很好，我赞成你这个志趣。

大家请看孔子并不是一个只讲道学，只讲修齐治平的人，他有一种从容，他有一种对生活本身的热爱，而且他实际上有一种享受生活的这样一种乐趣。而这种享受和金钱无关，和地位无关，他本身显得又朴素又高雅。他享受的是什么？他享受的是春天。他享受的是什么？他享受的是朋友。他享受的是什么？他享受的是河、风、水、大自然。所以孔子有这样一种既是高尚的，又是朴素的，又是非常简单的这样一种对人生的肯定，对世界的肯定，对生活的享受。

你想这真是一个好人，他真是，如果我们能够多多少少地学到孔子的这样一种态度，我们的生活是多么幸福。孔子特别重视人类要滋养自己的美德，要发扬自己的善良，对待一切人一切事都要讲仁义道，这样就可以减少纷争，减少恶斗，减少混乱，减少厮杀。

同时这样做的结果使一个人的心情也比较好，往君子方面发展，往美好方面来发展。孔子的一个逻辑很简单，人心都好了，就不可能去做坏事，谁都不做坏事，这个世界怎么会变得那么恶劣。这次我就讲到这里，下一期我们还要继续讲，关于孔子的美德。

【原文】 

▪ 子曰“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

▪ “唐棣之华，偏其反而。岂不尔思，室是远而。” 子曰：“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 

▪ 《侍坐》原文：
　　子路、曾晳、冉有、公西华侍坐。子曰：“以吾一日长乎尔，毋吾以也。居则曰：‘不吾知也！’如或知尔，则何以哉？” 子路率尔而对曰：“千乘之国，摄乎大国之间，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由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夫子哂之。
　　“求，尔何知？”对曰：“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求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如其礼乐，以俟君子。”
　　“赤，尔何如？”对曰：“非曰能之，愿学焉。宗庙之事，如会同，端章甫，愿为小相焉。” 
　　“点，尔何如？” 鼓瑟希，铿尔，舍瑟而作，对曰：“异乎三子者之撰。” 子曰：“何伤乎？亦各言其志也！”曰：“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夫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
　　三子者出，曾晳后。曾晳曰：“夫三子者之言何如？”子曰：“亦各言其志也已矣！” 曰：“夫子何哂由也？” 曰：“为国以礼，其言不让，是故哂之。唯求则非邦也与？安见方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者？唯赤则非邦也与？宗庙会同，非诸侯而何？赤也为之小，孰能为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