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实验|缸中之脑：如何确认世界是真实的？

今天要和大家讲一个非常著名的思想实验：叫做缸中之脑（brainin a vat）。这是美国哲学家普特南在《理性、真理与历史》这本书里提出来的。请大家跟随普特南的下面这段话，来想象一下，什么是缸中之脑吧：

“设想一个人（你可以想象这正是阁下本人）被一位邪恶的科学家做了一次手术。此人的大脑（阁下的大脑）从身体上截下并放入一个营养钵（或者说是一个缸），以使之存活。神经末梢同一台超科学的计算机相连接，这台计算机使这个大脑的主人具有一切如常的幻觉。人群、物体、天空、等等似乎都存在着，但实际上此人所经历到的一切都是从那架计算机传输到神经末梢的电子脉冲的结果。这台计算机十分聪明，此人若要抬起手来，计算机发出的反馈就会使他‘看到’并‘感到’手正被抬起。

不仅如此，那位邪恶的科学家还可以通过变换程序使得受害者“经验到”（即幻觉到）这个邪恶的科学家所希望的任何情景或环境。他还可以消除脑手术的痕迹，从而该受害者将觉得自己是一直处于这种环境的。这位受害者甚至还会以为他正坐着读书，读的就是这样一个有趣而荒唐至极的假定：一个邪恶的科学家把人脑从人体上截下，并放入营养钵中使之存活。经末梢据说接上了一台超科学的计算机，它使这个大脑的主人具有如此这般的幻觉……”

这就是缸中之脑，又被称为钵中之脑。这段话虽然不长，但是非常邪恶，是不是？

好了，问题来了，你如何知道自己不是一个缸中之脑呢？

你如何知道，刚才你听到的那段话，不是一个邪恶的科学家通过电脑刺激你的大脑而形成的。

缸中之脑造成了一个典型的怀疑论困境。它非常类似笛卡尔的梦境。

我们曾经讲过，近代哲学以来，人们一般认为人都是通过自己的感官来认识世界的。这样就形成了外部世界和我们内部心灵，这两者之间关系问题。

但是，缸中之脑取消了外部世界，而用一台超级电脑的电信号直接给你的大脑造成感觉。也就是彻底断绝了外部世界和我们内在心灵的因果关系。

缸中之脑实际上会导致两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唯我论”和“他心问题”。这两个问题是关联在一起的。我们一个一个来介绍一下。

缸中之脑非常类似于笛卡尔著名命题“我思故我在”中的“我思”。 世界上只有一个“我”。只不过在缸中之脑的设定里，这个“我”依附在那个赤裸裸的大脑上。这就是“唯我论”困境。

而那台计算机和邪恶的科学家非常类似笛卡尔所说的恶魔。如果，世界仅仅是我想象出来的，或者是计算机模拟出来的，还存在其他人？

后来，有人把普特南上面的那段话又做了二分：存在两个版本的缸中之脑。

一个比较弱，需要一个邪恶的科学家来操纵；另一个就加强一些了，不需要那个科学家，而把大脑直接连到一台超级计算机上。可能除了这个大脑之外，世界上没有其他人存在。

但是，当你爱上一个人，那个人全部是你自己想象出来的吗？那么恋爱和意淫难道没有区别吗？难道和别人吵架，是自己在和自己作战？

所以啊，唯我论也必定会导致“他心问题”。他心也就是“他人的心灵”。你如何确知他人具有心灵？因为，意识具有第一人称性。也就是说，你不必推断自己的有意识的，但是他人的意识必须依靠推断。你并不能直接体验到他人的所思所想。这个问题很麻烦。

《西游记》中有一个有意思的说法：孙悟空把自己变小，然后进入了牛魔王的肚子里，心里。但是，这样孙悟空就能知道牛魔王的所思所想吗？孙悟空最多只能看见牛魔王的生理活动。例如看见他的牛心在收缩泵血，牛胃在进行反刍……

孙悟空真的能看见牛魔王在想什么吗？似乎不行。

我们俗话说：某人是另一个人肚子里的蛔虫！其实你变成蛔虫也没法知道被人在想什么，甚是没法确定他到底有没有心灵。这里依然出现了笛卡尔二元论的根本问题：那就是心理和物理活动是绝对不同的两种想象。你不能通过体验到心理活动而得出有物理活动的结论。反过来，也不能通过观察物理活动，而得出它也有心理活动。

缸中之脑启发了很多科幻作者，其中最为有名的就是《黑客帝国》三部曲。主人公反抗的目标就是要挣脱一台超级电脑的控制，从虚拟实境回到现实。但是回到现实之后，他又如何知道那不是另一重虚拟实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