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有独特的美,我说这话的意思是汉语有他自身的特点。
但我不说汉语是世界上最美的语言。法国有人说法语是世界上最美的语言,俄国有人说俄语是世界上最美的语言,中国也有人说汉语是世界上最美的语言。说这样话的,要么是性格浪漫的诗人,要么是感情强烈的爱国者。而从科学的或从学术的角度而言,说这样的话是很危险的。像我们这样的一般人其实是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的。因为第一,你懂多少种语言?有多少比较的资本?第二,比较哪种语言最美,用什么标准来判定,也是不容易的。
不过各国的人都热爱自己的语言,这当然是件好事,因为文化主要是通过语言来记录的。文学更是通过语言来表现的。就汉语而言,尤其是对汉语的诗而言,它在形式上有几种显著的美。
第一种美是回环的美。主要是指诗的押韵,押韵是指经过一定的间隔,重复一个具有相同韵母的字,这样有一定间隔的重复,就构成了一种回环的美。语言学大师王力教授说:“押韵的字来来回回的重复,所以叫做回环的美。”重复,最简单的例子就是我们人人会背的“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光、霜、乡就是经过一定间隔后的具有相同韵母的重复,也就是押韵的。
第二种美是音乐的美,主要是指平仄相间。现代汉语普通话分为四声,比如江河海浪,江是第一声,河是第二声,海是第三声,浪是第四声,第一声第二声的字一般是平声,第一声叫阴平,第二声叫阳平,第三声第四声的字是仄声,第三声叫赏声,第四声叫去声。但古代有一种入声字,现代普通话里没有了,它分散到了普通话的四声当中,所以现代普通话的第一声第二声当中也有一些不是平声字,而是仄声字。所以我前面说,现代普通话的第三声,第四声的字都是仄声字,而第一声第二声的字一般是平声字,加上“一般”,就表示有例外。比如革命的革,现代普通话是第二声,但它是个入声字,所以是仄声而不是平声字。汉语诗文同一句或上下句的平仄如果能按一定的规律错开,就会错落抑扬,形成一定的音乐美,而不流于单调。因为平仄表示声调,也就是音阶,例如俗话说的“人人为我,我为人人”,上一句人人是第二声,是平声字,为是第四声,我是第三声,是仄声字,一句当中,平平仄仄错落,两句合起来,平平仄仄跟仄仄平平相对,就有了音乐感。这种音乐的美,也有语言学家把它称为抑扬的美,抑是心情压抑的抑,扬是神采飞扬的扬,仄声相对急促是抑,平声相对和缓是扬。
有个著名的故事,是北宋文学家范仲淹——就是《岳阳楼记》的作者,写文章歌颂东汉舍弃名利的严子陵,有四句总结: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德,山高水长。他的一个朋友看了,说您这篇文章一拿出来,绝对会声名大振,就是里面有一个字用得不够好。范仲淹问他哪个字,朋友说:把先生之德的德改成风。德,现代普通话是第二声,但它是我前面提过的入声字,所以它不是平声字,而是仄声字。声音短促不响亮,“风”是平声字,仄声字是抑的,平声字是扬的。范仲淹很高兴地接受了朋友的建议,而这四句话“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早已成为至今还在常用的千古名句。不过附带说一下,这四句话一般都用于赞颂已故的前辈,从范仲淹的文章到后人的引用通常都是这样,不用来歌颂还在世的老人。有人在给老人祝寿的文章中引用这四句话,我们最好不这么用。
第三种美是对称的美。主要体现就是古文以及诗词中的对仗。对仗也叫对偶。以前官员出行有仪仗队,仪仗队都是左右相对的,所以叫对仗。对仗是汉语常用的修辞手法。中国人在写作中用得很多,也用得很早,比如我们现在还很流行的一句话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它就是从最早的儒家经典《周易》中的话变来的。《易经》里的原话是“方以类聚,物以群分”,“方”指四方万物,跟“物”是一个意思,这两句话就是对仗的。我们前面刚读过的《三字经》中的“犬守夜,鸡司晨。”也是对仗。而格律诗对对仗有严格的要求,对仗更是比比皆是。比如我们熟悉的白居易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王维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等等。
老师👍👍
很棒
感谢老师,在听老师的论语,又找到这个
配乐赞的👍
傅杰大师讲的真好,听了论语,再听三字经,人生一件乐事,期待更多好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