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战争中前进（6）：布雷顿森林体系&马歇尔计划

课堂笔记 

一、美国登上世界霸主的宝座

说美国二战参战是“被迫”的，但并不等于说它是毫无准备的，更不能说它没有自己的战略考虑，仅仅是为了帮助民主国家而已。恰恰相反，和参与上次欧战一样，这次美国对参战的时机的选择不无自己的考虑，这就是争取世界霸权的战略目标问题。

在英美首脑发表的《大西洋宪章》中，虽然罗斯福用“普遍安全体制”代替了邱吉尔提出的“有效的国际组织”，这一点，罗斯福在制定“租借法案”之前的“炉边谈话”中已讲得很清楚：“我们必须十分迅速地把充足的武器送给他们（英国等），这样我们自己和我们的儿孙就不会遭受别的人一直在被迫忍受的苦难。”

正因为如此，在珍珠港事件后，尽管美国不得不把战略重点放在太平洋，但最终还是在1942年11月8日首先与英国一起发动“北非战役”，然后又在1944年6月6日与英国一起在法国诺曼底海滩登陆，开辟拖延已久的“第二战场”。但也因此，才能使美国真正踏上争夺世界霸主的道路。如果说战争是政治的继续，那么政治便是战争的归宿。所以，尽管“第二战场”的开辟一再推迟，但对战后的安排问题，即美国在世界舞台上的角色问题，始终是历次外交谈判中优先考虑的问题。

1941年7月，罗斯福在派霍普金斯前往弗吉尼亚和莫斯科之前，他曾私下要求邱吉尔向他保证，“没有就战后和平时期的领土、人口和经济等问题作出承诺”。在1943年11月22日第一次英、美、中3国首脑开罗会议举行前，美外长先说服英、苏外长发表《普遍安全宣言》，这是要引起各大国对美国所关注的问题的注意。在同年11月28日举行的3国首脑德黑兰会议上，为了增加美国抗衡英国和苏联的力量，罗斯福决定支持中国作为四强之一参加战后国际组织，因为当时中国已在美国的极大影响之下。与此同时，在美国的策划下，1943年11月成立了以美国牵头的“联合国救济总署”，其署长是美国海外救济署长赫伯特•莱曼，由美国提供了该署40多亿资金中的27亿，而且总部也设在了华盛顿，它被认为是第一个“联合国组织”。在此之前，如果说罗斯福考虑的还是让美、英、苏、中“四警察”各管一片的话，那么现在他已开始承担全球的“领导责任”了。这是美国从实力出发，企图从经济上控制联合国组织，进而在政治上控制联合国组织的初步尝试。

以经济实力为后盾，夺取世界霸权的重大步骤，发生于布雷顿森林会议。这是一次联合国货币金融会议，其倡导者是美国财政部长亨利•摩根索，1944年7月1—22日在美国新罕布什尔州的布雷顿森林举行，有28个国家的代表与会。

在此之前，英国经济学者凯恩斯曾建议建立一种国际新货币体系，建议成立一个新的国际金融组织以促进美国对外贸易，防止1929年经济大危机的重演。结果，在会议通过的“最后决议书”中规定：35美元等于一盎司黄金，各国货币与美元保持固定汇率；各会员国虽然有一次不超过10%的汇率波动，但以后的波动必须取得基金组织的同意，从而建立起以美元为中心的国际货币体系，解决了1929年大危机以来一直悬而未决的国际货币问题，这个国际货币体系后来就被称为“布雷顿森林体系”。

为了贯彻这一体系，会议决定创建“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参加该组织的成员国的货币均可按照与美元的汇率与其贸易伙伴自由交换，该组织拥有100亿美元的资本，其中一半来自美国。按规定，该组织可以向外汇暂时短缺的成员国提供贷款，在必要时它有权要求这些国家改变其经济和贸易政策。

这一次，不仅建立了以美元为中心的国际货币体系，美国还在人事和资金上控制了这两个机构，它认了世界银行91亿美元总资本中的31.75亿，并拥有该基金组织的1/3的表决权。这为美国在战后夺取世界霸权提供了重要条件。

根据前几次首脑会议的决议，1944年8-10月，美、英、苏和美、苏、中外交代表先后在华盛顿敦巴顿橡树园召开会议，讨论建立联合国组织问题。这次会议通过的《关于建立普遍性国际组织的建议案》，规定了“联合国组织”的宗旨和原则，以及联合国大会、安全理事会和秘书处等主要机构的组成和权责。

联合国大会实际上是个立法机构，安全理事会是它的执行委员会，其中常任理事国为美、苏、英、法、中五大国，安理会在解决国际争端时可以动用武力。首届联合国大会于1945年10月24日在英国伦敦举行，拥有大国否决权的美国终于如愿以偿地登上了世界霸主的宝座，这是威尔逊曾经梦寐以求，但又未能达到的。

如果说美国的参战是它通向世界霸权的阶梯，那么“普遍安全体制”的设想就是其争夺世界霸权的取胜妙策，但支撑其霸权的还有一个权杖，这就是原子弹。这里需要指出的是，原子弹并不是二战结束的决定因素，但它确实加速了日本的投降，它之所以成为支撑美国霸权的权杖，是因为它的研制成功必须有一个庞大的科学技术体制为条件，是因为它的研究成功必须有雄厚的经济实力为基础，是因为它标志着美国的军事实力已居于世界各大国之首，以至当时美军的陆军参谋长马克斯韦尔•泰勒得以自豪地说：“原子弹的惊人的破坏力产生了这样的看法，即我们的空军现在拥有决定性的武器，这种武器可以使美国从此以后可以建立对世界的警察统治。”

1944年7月，45个国家的代表在美国新罕布什尔州布雷顿森林的华盛顿山酒店召开会议，建立了所谓的布雷顿森林体系。为什么要选在布雷顿森林开会呢？因为凯恩斯致信给美国财政部说，请不要在华盛顿开会，那会让英国人感到颜面尽失。美国财政部部长摩根索说，那就在华盛顿附近找个山里的避暑胜地吧。

怀特成立了两个委员会，一个讨论货币基金的问题，一个讨论世界银行的问题。怀特自任货币基金委员会的主席，他故意把凯恩斯调到银行委员会做主席，这样就可以更多的牵扯凯恩斯的精力，省得他过问基金的事情，给怀特找麻烦。

这场会议沉闷而又冗长。会上讨论的都是各国官员们听说都没有听说过的技术性问题，而且一开就是二十多天。在怀特的邀请下，苏联派了个代表团参会，会议期间，苏联代表基本上都在睡觉。中国作为美国的盟国，也派出了代表团。中国代表们听会听得太闷，干脆溜出去爬山。附近居民的政治觉悟极高，他们听说正在开一个重要的会议，又看到几个长得很像日本人的家伙在山上转悠，差点没用猎枪把他们击毙。

布雷顿森林体系的建立，给凯恩斯带来的不是荣耀，而是郁闷和痛苦。和美国人旷日持久的谈判消耗了凯恩斯的体力和精力。他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凯恩斯的一位朋友这样评价他：“他太聪明，太咄咄逼人，到最后也太劳累”。1946年4月21日是复活节，凯恩斯躺在床上离开了人世。

二、马歇尔计划

马歇尔计划，官方名称为欧洲复兴计划，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美国对被战争破坏的西欧各国进行经济援助、协助重建的计划，对欧洲国家的发展和世界政治格局产生了深远的影响。马歇尔计划是有史以来最慷慨的一次援助。之所以能有马歇尔计划，是因为首先有了马歇尔将军。尽管在二战期间涌现出了那么多功勋卓著的将领，但是没有一位能够像马歇尔那样高贵。当马歇尔将军刚刚担任美国陆军参谋长的时候，美国军队还不足20万人，在全世界排名第19位，在葡萄牙和比利时这些小国之后。军官们还在练习骑马作战，士兵们没有足够的武器，演习的时候扛的是硬纸板剪出来的步枪。但到了二战结束的时候，美国已经成为无人能够匹敌的唯一的超级军事强国。但马歇尔将军从不居功自傲。他把指挥诺曼底登陆这样的历史功绩让给艾森豪威尔。美军进入欧洲战场之后，马歇尔提醒艾森豪威尔，一定要给蒙哥马利留足面子，因为他是“英国唯一的英雄”。

鉴于马歇尔的卓越功勋，美国国会曾决定授予马歇尔最高军衔“陆军元帅”，却被他拒绝。马歇尔反对的理由是听起来很别扭，实际上是因为他不愿意让自己的军衔高于提拔自己的潘兴将军。为了表示对他的敬意，美军从此不再设元帅军衔。

1944年，胜利的曙光已经出现，《时代》周刊将马歇尔评为“年度人物”，称之为“祖国的托管人”。二战刚刚结束，马歇尔就递交了辞呈，打算回家务农。但不久，杜鲁门总统又恳切邀请他出任国务卿。

马歇尔在1947年1月就任国务卿，3月9日他就来到了莫斯科，和苏联、英国、法国等一起商议二战的善后事宜。

如果说苏联让马歇尔感到失望，那么战后的西欧已经让他感到绝望。在去苏联之前，马歇尔先到了法国和德国，亲眼看到，战后的欧洲变成了人间地狱。马歇尔主意已定。他从莫斯科回来，马上就把凯南叫过来，让他在两周之内草拟一个援助欧洲的计划。

马歇尔的指示简洁明确，他要求凯南：“不要太琐碎。”接到命令，凯南颇有难色。他的专长是研究苏联，对欧洲并不了解，对经济问题更是一窍不通。凯南马上找来了一批专家，包括经济学家金德尔伯格、罗斯托，政治学家小布莱斯戴尔，经济顾问波特等。但真正的幕后英雄是负责经济事务的副国务卿克莱顿。

1947年6月5日，哈佛大学举行了第286届毕业典礼，也是二战之后的第一次毕业典礼。这天中午，在哈佛园招待校友和贵宾的午餐会上，马歇尔念着稿子讲了大约十五分钟，介绍酝酿中的欧洲复兴计划。

那些听到马歇尔讲话的美国人怎么想呢？美国一向有孤立主义传统，对大部分美国人来说，美国在二战期间已经为欧洲付出了巨大的牺牲，难道在战后还要继续为他们奉献？美国助理国务卿艾奇逊说，美国公众的外交政策就是：第一，把孩子们送回来；第二，不要当圣诞老人；第三，不要到处惹事。在美国人心目中，失业这样的国内问题才是最重要的。美国驻苏联大使哈里曼说，美国人想的就是看电影、喝可乐。

怎么样才能说服美国人民？克莱顿说得好：“要让美国人震惊，只需要告诉他们真相，告诉他们全部的真相”。他在欧洲时，给国内发回的报告中写到：“成百万的人正在慢慢的饿死”。他说，要想在未来十年避免战争，援助欧洲是唯一的选择。

李普曼是美国最著名的记者。他从1947年4月和5月起，开始连续在报纸上呼吁，欧洲经济已经濒临破产，美国必须伸出援助之手，帮助欧洲统一起来，迅速实现经济复苏。公众舆论和国会政治很快发生了转变，各大报刊都开始热议马歇尔提出的欧洲复兴计划。

经过国会的讨论，哈里-杜鲁门总统在1948年4月签署了欧洲复兴计划。美国从一个只关心自家门前雪的化外之国，渐渐变成了世界的领袖。就连在国会里反对马歇尔计划最厉害的塔夫脱议员，也认为美国不能退回到孤立主义了。

从1947年6月到1951年底，马歇尔计划大约提供了130亿美元的援助。按照今天的美元计价，援助规模将超过1000亿美元，按照当时占GDP的比例，相当于今天的5000亿美元。在马歇尔计划实施的几年间，欧洲经历了历史上经济发展最快的时期。从1947到1952年，欧洲的工业生产增长了35%，农业生产实际上已经超过的战前的水平。战后前几年的贫穷和饥饿已不复存在，西欧经济开始了长达二十年的空前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