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少妻，亲情枷锁丨付出的就永远不能再收得回来

 34岁的莫莫是某大学副教授，学科带头人。当年，22岁的她，与50岁的大学系主任安扬一见钟情，费尽周折终于走到一起。但28岁年龄的沟壑，却成了莫莫内心永远的不堪和烦恼。

身材窈窕的莫莫，有一种清逸之美：秀发直直地披到肩头，穿着一件牛仔裤和一件米色开襟毛衣，有着一张年轻清秀的面庞和很美的眼睛。如此年轻就能取得可观的成就该是莫莫的骄傲吧，但她却说：“只要想想这些成就的代价是有个62岁的老丈夫，我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爱，我费尽周折终于嫁给实力派

当初安扬追我时，他已被时光雕琢成一个睿智儒雅的中年男人，是我就读的那所重点大学中文系的系主任和文化名人。这样一个男人对一个大四女生来说，是有着绝对的杀伤力的。

那时，我与正读硕士的男友感情并不坏，但当安扬说他真的喜欢上我的那一刻，我犹疑了，我的心动不仅来自对他的爱和崇拜，还似乎看到了一条自己触手可及的捷径——选择安扬，将意味着在事业上我能得到他不少的助力，甚至可以说，如果能嫁给他，我起码能少奋斗20年。

受宠若惊之下，我放弃了苦苦哀求我的男友，也忽略了我们之间隔着的大段时光，义无反顾地走向了安扬。当时，我们跨越了不少阻碍，才终于走到了一起。但到了结婚登记时我才知道，他并不是我一直以为的四十五六岁年纪，竟然比我父亲还大5岁。那一年他已经50岁了，作为一个男人，他的好时光已所剩无几。但那时，这一点遗憾并未贬损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出于面子，我对父母和好友一律说他只比我大22岁，应该说，当初嫁给“44岁”的安扬，也算得上是一桩让许多人羡慕的婚姻。他的一双儿女已长大成人，且都在国外，家庭关系比较单纯。

 刚结婚那一两年里，安扬很宠我，他的关怀体贴让我沉醉在幸福中。而他的能力和地位，也使他能够为我遮风挡雨。当别的同学为分配工作、为考研、考博、为住房、为职称发愁时，安扬已经为我安排好了一切。和安扬合作的论文也频频发表在核心刊物上，我们还合作出版了几部有影响的专著。

我真的已经知足。都说有得必有失，我想，我失去的只是他的年龄，而得到的却是太多不需费力经营就有的稳定和幸福。

可是有一天，我却发现，我在成熟，而我的丈夫却无法逆转地老了。

       短暂的幸福后，岁月打破暂时的平衡

我们之间真正的幸福生活也就持续了一两年时间，当相爱的激情消失之后，我和安扬的年龄沟壑开始显现出来。

    其实安扬一直很注意修饰自己，他每天刮胡子，抹去皱霜，经常染头发。但一过55岁，他的外貌还是快速走下坡路了。尤其在他60岁退居二线后，失去了原有的权利和地位，衰老得更快。当他扣着领结处的扣子时，脖子上带出了一丝一缕的褶皱。

    刚结婚时我常和他一起上街，一起看电影。但近几年，即便迫不得已和他一起出去，我也总是有意和他拉开一段距离。

    安扬退居二线后，虽然还带研究生，但多的是空闲时间，我则常常忙得连轴转，经常要到外地开会。他便常常抱怨我不陪他，说人老了就需要个伴儿。可我还没老呢！再说，我怎么陪他？晚上刚过9点，他就睡着了，清晨我睡得正香，他早已醒了。夜里，他三遍两次地上厕所，弄得我根本睡不踏实。

    早在他55岁之后我们就分房睡了。我们也很少亲热，我总觉得他的口腔里散发着一种带有年龄痕迹的不洁净的味道。以他的年龄，在男女性事上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其实，当初我们也曾有过很好的夜晚。记得刚和安扬在一起时，他还有着结实健康的身体，还有一颗想留住青春的心，他不止一次对我说：“你就是我的青春煲。”但随着年纪的增长，安扬越来越像个老人，而不是个男人。在外面，他依然有很好的智慧和风度，让人尊敬，但在家里，当他试图作为一个丈夫要求亲热时，我却有点无法忍受。

    身体的衰败让安扬自惭形秽，对我越发迁就，恨不能把他一生的研究成果都署上我一个人的名字，来赢得我的欢心和感激。但我已经不需要了。站在他的肩膀上的这几年，我已经看得比他更远。我在学校里的讲座，火爆的程度一点也不逊色于他当年。每年报考我研究生的人数比他要多出几倍。我如日东升，而他，无论作为一个男人还是作为一个学者，都已经步入老年了。

    我曾因与这样一个经过时光锻造的优质男人共同生活而感到骄傲，但现在，这个年老的丈夫   却成了我生活中最难堪的事情。我已经为当初那个选择安扬、少奋斗20年的想法感到后悔了。       

       与众不同的婚姻是要付出代价的　

刚结婚那阵子，我曾一直犹豫是不是要个孩子，等安扬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有孩子可以陪我。可安扬却说他年纪大了，抚养孩子力不从心，况且他的孙子都上幼儿园了，还要考虑儿女的感受。

不过近两年他又建议我生个孩子了。嘴上说是为了我，我看纯粹是他以为有个孩子就可以拴住我，是怕我会离开他。

他的肌体都这么衰老了，还能生出聪明健康的孩子？算了吧！我也不想我的孩子一出生，就看到一个年龄可以做他爷爷的父亲。

今生我很可能是做不成母亲了。

我们之间的沟通越来越少，他一说话我就烦，就嫌罗嗦，这种烦躁简直无法抑制。我经常晚归，有时大冬天的就是一个人在街上闲逛也不愿回家。

我不回家的时候，安扬就孤单一个人守在家里，自己做饭，自己吃饭，寂寞地看着电视，或者做着研究，等我回来。在这个平衡被打破的婚姻里，他尽可能地迁就我，哄我高兴，看我的脸色。我几乎是他的全部，而他却只是我的一部分——而且还是让我嫌弃、感到压抑的那一部分。这让安扬很是惶恐和伤心。

安扬对我的关怀开始无法遏制地从呵护演变成了怀疑。似乎每一个和我交往的年轻男人都让他不安，让他嫉妒。他有时还偷看我手机中的通话记录，时不时打电话问我去哪里了，就连我偶尔与大学同学聚会，他也必定亲自“接送”——他全然不顾有他这样一个老丈夫是我最难堪的事情……他越这样我越反感，家里变得硝烟弥漫。　

又一次争吵之后，安扬老泪纵横地说：“我知道我老了，拖累你了，让你委屈了。如果你想清楚了，那我们分开吧。” 

他的眼泪让我震动。曾经那么光芒四射的一个男人，到了这样的年纪，还要担心婚姻危机，无力和年龄抗争，只能这样表达他的无助和哀伤。

我的确是无数次想过和安扬离婚的，我真的以有这样一个衰老的丈夫为羞耻和难堪，我无法忍受他衰老的状态……但看着他孤独苍老的样子，我还是觉得心疼。

我痛苦烦恼，安扬又幸福吗？按说，一个男人到了他这个年纪，功成名就，责任已尽，该安享晚年了，可是就因为有我这个年轻的伴侣，他纵然头发苍然，皮肤松弛，许多事力不从心……但是为了我，心灵还不能服老，还要在躯体内挣扎图强，徒劳无功。他是真的想对我好，我其实都知道。

那一晚，我失眠了。半夜了，他书房里的灯还在亮着，我推门进去，看着他孤独的背影，我心软得要命。我从后面环抱着他，将头靠在他的肩上。

那夜之后，我们开始变得有点像相依为命。

其实也不能全怪安扬多疑。半年前，我的确遇到了一个和自己各方面都很和谐的男人。如果说安扬像水，缓慢浸透了我今生的生活基调；而这个年轻的男人，他就像火，在我近在咫尺的地方燃烧着，让我觉得危险而又温暖，但却短暂。

年轻真好。在那个男人的怀抱里我也在心里发出过这样的感叹。但我无法割舍下安扬，多年的夫妻早成了亲人，更何况我们曾那么相爱过，再说，没有他曾经的栽培和爱护，我也不会有今天的成绩。安扬已经60多岁了，还有高血压、心脏病，他的两个孩子都不在身边，我怎么忍心抛下他，去过我自己梦想的生活？

与众不同的婚姻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有时我看见一对老年夫妇，慢悠悠地散步，阳光从树叶间斑驳地照在他们身上，我的心就会像被针扎了一样疼，我就会想到安扬的孤独。

人生哪有捷径？当初我选择了这样老夫少妻的婚姻，比同龄人少奋斗了不少年，现在，那个爱过我、支撑过我、为我遮风挡雨的男人老了，需要我奉献我的力量去支撑和照顾他的后半生了，这就是代价。

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会找一个同龄的男人一起成长，一起慢慢变老。但今生我也许就是这样了，等到安扬离开这个世界那一天，我也该到了一定年纪了，再要寻找感情上其他出路，怕已是太迟了。

 【后话】人生常常这样，选择里包含着无法衡量的得与失。而“覆水”又是难收的，生命不可逆转，付出的就永远不能再收得回来，即使是重新开始，但那已不是生命的起点和初始，苍然的心早已过了青春的驿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