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课】4.41无需求善，但须去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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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勉叔问：“心无恶念时，此心空空荡荡的，不知亦须存个善念否？”先生曰：“既去恶念，便是善念，便复心之本体矣：譬如日光被云来遮蔽，云去光已复矣。若恶念既去，又要存个善念，即是日光之中添燃一灯。

——《传习录·黄修易录》

课程文稿

好，各位，我们继续。我们讨论《传习录》指点给我们的养心的功夫。我们现在进入了黄修易录。黄修易录一共十一节，我们把这本书翻到黄修易录的第一节。黄修易也是阳明的弟子，他有文字记录下来跟阳明先生的对话。我们看第一节，勉叔是黄修易的字，“黄勉叔问；‘心无恶念时，此心空空荡荡的，不知亦须存个善念否？’”就这样一个问题。我们若了解禅宗的修行的原则，恐怕还会记得那句话，就禅宗修行有经验的人说的“无需求真，但须去妄”。禅宗是修心的法门，它说我们别认为，我们要去追求所谓人生的真谛，去发现人生的真谛，这不必求。为什么？本心起来，即能见我们本有的佛性。所以修行的功夫，不是下在追求真理这件事情上，真理我们本具备的，本心自悟，就是佛了，那叫即心即佛。妨碍本心自悟的是什么？覆盖在本心上的妄念，把妄念除了，我们便在真理中了，与此同理。

为什么阳明的意思也是这层意思呢？阳明心学上承孟子，孟子是不是主张人性本善，荀子主张人性本恶。既然人性本善，你要求善吗，你在人的本性中，你便就在善中了嘛，何需求？人性本善。为什么天下会有罪恶呢？罪恶从哪里来？按照禅宗的说法，我们的心用错了，心有两种用法嘛，一种用法用出烦恼，还有一种用法用出智慧。那么禅宗的修行就改变心的用法，这改变叫“转识成智”，我们如果被业识所控制了，我们的行为每每就是恶的，业力造成的识，这是佛教的说法。

那么按照儒家，良知是我们的本心，是心之本体，也就是说是生命情感的本真。我们人人都有良知，为什么有善有恶呢？人的区分，大人和小人的区分，其实不是本质上的区分，小人把自己弄小了，他守住了自己这个小我，守住了自己与别人的形骸间隔。你的身体是你的身体，我的身体是我的身体，你享受荣华富贵，不等于我享受到了，我还在贫贱之中，我就要追求荣华富贵，这种念头起来，叫躯壳上起念，从我们的身体的欲求出发起的念。这样就会把人与人之间分开了，分开了之后呢，我们要实现我们的欲求，就把人与人本来的关系破坏了。因为每一个人实现自己的愿望，都必须通过与他人在一起，没有一个人单个的活在这世界上，我们只要活在这世界上一定处在与他人的关系中了。人与人的关系，每一种关系都有人性的价值在其中，由于我们从躯壳上起念的话呢，我们就把这份关系的人性价值给泯灭了，这就是恶的起源。

每个人都本有良知，用《大学》的话说“本有明德”。比方说就如孟子讲的，见孺子入井，我们初见之时，必惊恐而同情，情不自禁要去救孩子，这叫最初的念，一定是好的，本就是善的，这叫仁心发动，感通到小孩身上是吧。但千万不可转念，这转念就是从躯壳上起的念。想到什么？若去救这孩子，结果会对自己有利还是不利，由于这样一个考虑发生了，这叫转了念。初念是圣贤，转念是禽兽。恶就这么来了。所以跟禅宗的原则一样，阳明也说这样的意思，既去恶念，便是善念。为什么便是善念呢？“便复心之本体矣”就是回归心之本体了，“心之本体就是良知，譬如日光被云来遮蔽，云去”把云驱散了，“云去光已复矣”阳光自然又照射出来。若恶念既去，又要存个善念，这个想法的荒谬“有如在日光之中添燃一灯”还要添加一盏灯，没有这件事。这个道理很简明。

所以它在养心的功夫上在提醒我们，我们要关注的是什么？我们哪些念头是躯壳上起念，把它去了。比方说我们做事情，每每自然而然的要求一个事情有利于自己的结果，这已经是躯壳上起念。一开始还不自觉，其实在做事情的过程中演变了，展开了，终于这件事情变成恶了，不是善事了，倒是恶事了。自己最初不知道，所以要提醒自己的就是，去做事情不要问这个结果是否有利于自己，若只为了有利于自己的结果而去做事，做着做着，已不知不觉之间恐怕就在行恶。各位可以自己体会嘛，是吧？

尤其是我们今天这样一个资本的时代，市场竞争的时代，我们把市场竞争看成是理所当然的。同样在做这一个行业的事，你要跟同行竞争的。竞争最后导向什么？你采用一切手段来达到自己这样一个商业目的。在这种过程中，之前本来想做一件有益于社会的事，商业有理由存在是因为社会需要呀，所以你不是本来做有利于社会的事吗？做着做着变成恶。细想想还少吗这类事？都在于什么？那个恶念未能发现，未能除掉。有儒家这个精神很重要，我们别把儒家看成是一种高头讲章，跟我们不断的进行道德教诲，迂腐之论，不对。别的不说，我就想起胡雪岩呢，高阳不是写了小说吗？叫《红顶商人》，讲的就是胡雪岩。胡雪岩做生意是吧，他总有一句话这么说，做生意的人会考虑自己的。没错，上半夜想想自己，下半夜想想别人，这很重要。上半夜想想自己是非想不可的了，因为比方说你这个企业就得生存，生存就得有利润，这叫想想自己；下半夜想想别人，别人就是我的竞争对手吗？不，我们在这同一个行业中，想想别人也就是说，让这行业继续存在，那叫与竞争对手共生，这个道理是吧？

所以我们要警觉的就是我们的念，从心体上起念，还是从躯壳上起念，这个分别，来判断我们的念是恶的还是非恶的。如果它不是恶的，它一定就是善的了。那么什么是恶的？从躯壳上起的念，从小我的得失考虑，起的念。好就到这里。